面對著眼前這支不足千人的契丹殘軍,李嗣昭雖然封住了契丹人最后的退路,但是一時之間卻也無法狠下心來把這些狼狽不堪的契丹殘軍就此趕盡殺絕。就在李嗣昭頗感為難之際,耶律德光卻提出了比武定輸贏的賭局,頓時勾起了嗜賭如命的李嗣昭的興趣。就這樣雙方約定了以李嗣昭和滅世三魔之間的比武勝負,來決定這群契丹殘軍最終的生死。
按照耶律德光的安排,由韓知古代表契丹人參加這場決定這群契丹殘軍生死的比武。韓知古雖然在定州新城一戰(zhàn)中被安繼業(yè)打成了重傷,但是經(jīng)過幾日的修養(yǎng),此時的功力已經(jīng)恢復了五成左右。只要對手不是安繼業(yè),即便只有五成左右的功力韓知古也頗有信心,于是欣然領命出陣。
來到陣前之后,韓知古惡聲惡氣的說道:“我就是滅世魔君赫連鐵弗親傳的滅世三魔之一小魔王韓知古?!?p> 李嗣昭打量了一番眼前這個形容長相極為別扭的韓知古后,點了點頭道:“六十二年前,赫連鐵弗橫掃中原武林,滅世魔君的名號我李嗣昭早已是如雷貫耳。只可惜我李嗣昭生的太晚,沒有機會領教尊師的絕世武功。今日能和赫連鐵弗的高足一較高下,也算是足慰平生了!”
韓知古冷哼一聲道:“好說!只是馬上施展不開拳腳,想要領教我的本事,那就下馬一戰(zhàn)吧!”
待李嗣昭下馬之后,韓知古緊了緊手中的狼牙重錘,隨后便擺好了架勢。韓知古手中這把狼牙重錘乃是返回望都后臨時打造的一把替代品,不僅重量比之前那把大打折扣,就連所有的機關毒霧什么的都一概全無,僅僅是一把再也普通不過的狼牙重錘而已。
李嗣昭見狀也緩緩地抽出了懸掛于腰間兩側的武器,右手是一把闊面重劍,左手卻是一把輕靈的細刀。
看到李嗣昭手中的武器,韓知古不由得一愣。自己手中這柄狼牙重錘已經(jīng)算得上是怪異的武器了,而李嗣昭手中這兩把一重一輕截然相反的武器同時握在一個人的手中更顯得怪異無比。
看著李嗣昭站在那里神如淵渟岳峙一般,頗有武林高手之風。當下韓知古也不敢大意,內力運走全身之后也不答話猛然一竄而出,冷笑聲中掄起手中的狼牙重錘向李嗣昭摟頭砸去!
面對著韓知古這剛猛無比的一錘,李嗣昭竟然不躲不閃,待重錘將至之時,猛然揮起左手那把輕靈的細刀奮力向韓知古的重錘砍去!耳輪中只聽得“當”的一聲巨響,李嗣昭竟然用這把看起來能被一錘砸碎的細刀以同樣剛猛無比的力量一舉蕩開了韓知古的重錘!緊接著,李嗣昭不給韓知古絲毫喘息之機,右手重劍驟然刺出,竟然將一把重劍使出了極為靈巧迅疾的一記突刺徑直扎向韓知古的心窩!
李嗣昭的招式看起來極為尋常,但是這種輕重對調的做法卻有違常理,更是超出了韓知古的想象。眼見著李存勖一劍刺來,韓知古手中的重錘此刻卻被那把細刀一舉蕩開,情急之下借著重錘被蕩開的力道,手腕一翻將重錘錘柄猛地向上一挑,勉強以錘柄擋住了李嗣昭的重劍。然而韓知古還來不及慶幸,只見李嗣昭的重劍劍身猛然向上彎曲竟然如同一條靈動的毒蛇一般繞過韓知古的錘柄,以極為不可思議的角度直奔韓知古的咽喉刺去!
好一個韓知古,面對如此危機的形勢下,突然虎吼一聲,將手中的狼牙重錘借著被蕩開的力道猛地急速旋轉開來,直如一扇旋轉的風車一般直接封住了李嗣昭這一劍的去路!
轉眼之間,二人你來我往互有攻防,已然交手三十余招!
一經(jīng)交手,李嗣昭不禁對韓知古的武藝頗為贊嘆不已。心中暗想:“此人的力量、武功果真是驚世駭俗,只是內力明顯顯得中氣不足,想必是被安繼業(yè)重傷之后一時無法復原。若是在其沒有受傷之時,只怕自己還真的打他不過。只不過他現(xiàn)在內傷未愈,自己可以憑著苦修五十五年的云夢派獨門內功心法《鬼谷心經(jīng)》便可以將其壓制!”
其實韓知古此刻不僅對李存勖這個其貌不揚的小矮子精湛的武功感到震撼不已,更是被李存勖怪異的招式驚出了一身冷汗。當他看到李存勖手中的武器之時,就已經(jīng)先入為主認定了李存勖右手重劍定然走的是剛猛無比的沉重招式,而左手細刀則應該走的是靈巧飄然一路。卻不曾想李嗣昭竟然劍走偏鋒,一反其道而行之,著實打了韓知古一個措手不及。尤其是到了后來,李嗣昭施展開了全力之后,招式更加的凌厲無比。時而左重右輕,時而右重左輕,手中兩把不同的武器竟然交替變化,直把個韓知古打的手忙腳亂,冷汗連連。
殊不知李嗣昭雖然身材矮小其貌不揚,卻是江湖七派中北三派之一云夢派的嫡系傳人,現(xiàn)任云夢派掌門人李九瀑的師兄,武功修為還在李九瀑之上。所修行的云夢派獨門內功心法《鬼谷心經(jīng)》經(jīng)過五十五年的淬煉早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而他手中的那兩把武器,右手的闊面重劍使的是靈巧迅疾的云夢派一十九路橫劍劍法,劍劍神出鬼沒、險峻凌厲;左手的輕靈細刀使的卻是勢大力沉的云夢派一十九路縱擊刀法,刀刀剛猛霸道、力達千鈞!后來在李存孝的指點下,李嗣昭更是將兩路劍法融合在一起,獨創(chuàng)出了重劍細刀縱橫交替變化無常的三百六十一路縱橫劍法,端的是攻守兼?zhèn)淞鑵枱o雙!只因其常年在戰(zhàn)場上廝殺,極少在武林中露面,因此李嗣昭雖然在戰(zhàn)場之上名頭極為響亮,反而在武林之中卻始終是一個籍籍無名之輩。
就在李嗣昭和韓知古激戰(zhàn)正酣之時,眼見著韓知古漸漸地落在了下風,耶律德光頗感到后悔不已。原本以為韓知古雖然身受重傷,但是對付這么一個小矮子應該不成問題。卻沒想到這個小矮子武功如此高強,早知道讓沒有受傷的述律月華上陣就好了。
想到這里耶律德光眉頭一皺計上心來,悄悄地對身邊的小魔女述律月華說道:“表妹,這個李嗣昭著實厲害啊,眼見著你師兄已經(jīng)被完全的壓制,這一戰(zhàn)只怕咱們難以取勝了!眼下咱們這群殘兵敗將之中,只有你一人完好如初,依我之見,你不如趁他們二人酣戰(zhàn)之時,對李嗣昭發(fā)起偷襲一舉將其擊殺!這樣一來咱們就有機會全身而退了?!?p> 述律月華此時正在全神貫注的看著李嗣昭和韓知古的比武,突然聽到耶律德光如此安排,不由得一愣。隨即搖了搖頭斬釘截鐵的說道:“他們二人之間這是在比武又不是在打仗,我怎么能做出這種趁人之危以多勝少的舉動呢?將來傳了出去,我們滅世三魔豈不是讓人貽笑大方了?”
耶律德光頓足說到:“表妹你糊涂??!所謂的比武云云不過是我為了一解眼前的困局而定下的緩兵之計而已,其實這還是一場關系到我們契丹人生死存亡的戰(zhàn)爭??!你有沒有想過若是你師兄輸了怎么辦?總不會我們真的就這樣束手就擒吧?咱們幾個束手就擒也就罷了,我父皇怎么辦?契丹國和契丹子民可是萬萬不能沒有父皇的啊!”
述律月華依舊用沒有絲毫商量的余地的口氣說道:“你這種卑鄙的做法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陛下自有我述律月華的保護,我一定能夠保證把陛下護送回國!”
眼見著述律月華如此決絕,耶律德光一時間感到無計可施。便在此時,一旁的禿綏甕聲甕氣的說道:“我?guī)熋脼槿艘幌蚬饷骼诼?,肯定不會做出這種下作的行為的。但是大帥忘了我了嗎?我本為軍中大將,對于這些無所謂的狗屁江湖榮譽根本看不上眼。雖然我也受傷了,但是憑著我和師哥兩個人聯(lián)手的話,一定能打敗那只矮猴子的!”
其實耶律德光也不是沒有考慮過禿綏,只是禿綏受傷不久,功力尚未恢復幾成,讓他上場只怕沒什么作用??吹蕉d綏自告奮勇,耶律德光不無為難的說道:“你才被安繼業(yè)打傷不久,此刻重傷未愈能行嗎?”
禿綏自信的笑道:“大帥盡管放心便是,末將和師兄雖然都有傷在身,但是憑我們二人聯(lián)手若是還打不贏這么一個區(qū)區(qū)的李嗣昭的話,我們師兄弟今后也沒臉再在大帥帳下混日子了?!?p> 話已至此,耶律德光只得無奈的點了點頭道:“既然禿綏將軍有如此信心,那不妨放手一搏吧!切記!打傷李嗣昭即可,無論如何不能要了他的性命!他傷了,晉軍心有牽掛想來還不會太過于拼命,但是若是把他打死只怕晉軍盛怒之下會亡命發(fā)起反擊,那樣一來咱們可真的是在劫難逃了!”
禿綏領命后,瞅準了李嗣昭全力對敵韓知古對周遭失去警惕之機,邁開大步疾速沖了過去,二話不說掄起手中的開山巨斧攔腰向毫無防備的李嗣昭砍去!
禿綏驟然加入戰(zhàn)斗,猝然發(fā)起攻擊直把個李嗣昭打了一個措手不及!眼見著禿綏這一斧足有開山之力,有心想要運起右手重劍變換為剛猛之力以硬碰硬的接下禿綏這一斧,卻不曾想便在此時韓知古也抓住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揚起狼牙重錘兜頭砸來!這一斧一錘均是勢大力沉,李嗣昭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同時以硬碰硬接下二人的招數(shù)。無奈之下只能一咬牙以重劍硬生生的接下了禿綏那最為致命的一斧,隨后身體借著斧劍相撞之時產(chǎn)生的巨大的反彈之力向左彈出,人還在半空時疾速轉身弓腰,將全身內力運于后背,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硬生生的扛下了韓知古那一記重錘!
盡管韓知古只能發(fā)揮出五成功力,但是他用的可是當年橫掃中原武林的《滅世封魔神功》無上內功!加之韓知古本身力大無窮,這一錘硬生生的把李嗣昭運于后背的五十五年的《鬼谷神功》給破了,結結實實的砸在了李嗣昭的后背上!一時間,李嗣昭身上的軟甲被狼牙重錘砸的紛紛碎裂,重錘上長達寸許的鋼釘更是將李嗣昭后背的肌肉皮膚撕扯的鮮血淋漓血肉模糊!若不是李嗣昭及時運起了五十五年的《鬼谷神功》護體,對這一記重錘形成了一定的反彈之勢,再加上之前借勢反跳之時抵消了一部分傷害的話,韓知古這一錘只怕當時就能將李嗣昭砸的骨斷筋折斃命于當場!
饒是如此,被這一錘砸中之后,李嗣昭只覺得眼前一黑,胸口一陣氣血翻騰,體內的五臟六腑都仿佛被震的錯位了一般劇痛煩惡之感交替涌來,口中鮮血狂噴直如斷線的風箏一般飛出了數(shù)丈之遠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就在韓知古一錘擊中李嗣昭的同時,只聽耶律德光突然厲聲高叫道:“契丹勇士們,沖??!”
原來耶律德光看到韓知古一擊得手,明白自己等待已久的千載良機終于出現(xiàn)了,于是趁機組織手下這不到一千人的契丹殘軍對擋在幽州城門前的晉軍發(fā)起了發(fā)起了突襲!面對著契丹人的暴起攻擊,一眾晉軍一方面掛念主帥李嗣昭的安危,一方面此時群龍無首,一時間也不知該作何應對才是。而契丹殘軍此刻求生欲望及其強烈,竟然發(fā)揮出了置于死地而后生的絕地反擊!
只見述律月華一馬當先直沖晉軍,手中的斬馬長刀舞動如風,將一眾不知所措的晉軍砍得人仰馬翻,硬是將晉軍陣型沖出一道豁口,和耶律德光一前一后護持著耶律阿保機風馳電掣一般沖進了幽州城!
而此時,李嗣昭剛剛口噴鮮血摔倒在地。剛要掙扎著爬起來,卻見韓知古早已奔至近前。
身后的禿綏見狀大聲疾呼:“師哥,大帥有令不可壞了李嗣昭的性命!”
韓知古一臉獰笑道:“迂腐!此人武功高強,今日不除他日必為我契丹人的心腹大患!”說罷,舉起手中的狼牙重錘就要對李嗣昭發(fā)起致命的一擊!
便在此時,韓知古突然感到面前一股凌厲的勁風撲面而來!抬眼一瞧,卻是一支羽箭散發(fā)出彌天的殺氣快如閃電一般破空而至!韓知古心中一驚,想要躲閃卻無論如何也來不及,眼睜睜的看著這支羽箭一箭射穿了自己的右肩,手中一軟狼牙重錘已然落地。強忍著劇痛,韓知古順著羽箭的來路一看,登時驚出一身冷汗。再也顧不得地上的李嗣昭了,捂著右肩的傷口掉頭就跑!
此時,禿綏也看清了是誰射出了這一支羽箭,二話不說扭頭就跑,跟韓知古兩個人施展起輕功急急如喪家之犬一般沖進了幽州城。
原來,就在韓知古想要一錘砸死李嗣昭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李存勖的追兵終于趕到了幽州城!
安繼業(yè)馬快沖在最前方,老遠便看到李嗣昭身陷險境。當下也來不及多想,抽出馬鞍下的長弓將昊天無極功的全部內力慣于羽箭之上,瞄準韓知古一箭射出!這才重創(chuàng)韓知古,堪堪的救了李嗣昭一命。
待韓知古和禿綏逃進幽州城后,安繼業(yè)已經(jīng)快馬趕到了李嗣昭的身邊。翻身下馬扶起李嗣昭后,只見李嗣昭面如金紙氣若游絲,顯然傷勢極重。所幸安繼業(yè)幼時也曾粗學了一些師祖孫思邈留下的那本原版《黃帝內經(jīng)》之中的療傷心法,急忙出手如電連封李嗣昭周身二十四道大穴阻住了李嗣昭體內狂奔亂涌的氣血,然后運起《太玄神功》幫李嗣昭運氣療傷。
就在安繼業(yè)為李嗣昭運功療傷之際,李存勖和王茹已經(jīng)率領一眾追兵沖進了幽州城,卻發(fā)現(xiàn)包括耶律阿保機在內的一眾契丹殘軍早已沖出了幽州城奪路而逃。眼見如此,李存勖長嘆一聲一揮手中長劍制止了想要繼續(xù)追擊的晉軍,無奈的說道:“不要追了!此刻的契丹人既然已經(jīng)逃出生天,我們繼續(xù)緊追不舍的話對方必然會死戰(zhàn)到底!咱們這些人大戰(zhàn)之后又一路追了兩天一夜,現(xiàn)在早已到了極限,再戰(zhàn)已無可能。眼下契丹人已經(jīng)被趕出了中原,咱們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就此罷手吧!”說罷,心中也著實掛念李嗣昭的安危,調轉馬頭便去尋李嗣昭去了。
在安繼業(yè)的全力救治下,李嗣昭終于轉危為安,雖然依舊憔悴不堪,但是至少保住了性命??吹嚼畲孥脻M臉關切之色看著自己,李嗣昭早已老淚縱橫,顫聲說道:“末將無能,誤中耶律德光的奸計,放走了敵酋耶律阿保機。請晉王殿下治罪!”
李存勖輕撫著李嗣昭的肩膀,搖了搖頭道:“嗣昭哥你連夜奔襲,能在耶律阿保機之前占領幽州城已是極為不易。又以一人之力大戰(zhàn)滅世三魔之中的韓知古和禿綏兩個武林高手,重挫了契丹人的士氣。實在是有功無罪啊,本王又怎么可能治罪與你?你不要再把這件事掛在心上了,只管安心養(yǎng)傷便是。在即將到來的與梁軍的決戰(zhàn)之中,本王還要仰仗嗣昭哥你的力量呢!”
說罷,看了看身邊這些疲累不堪的晉軍,李存勖站起身來朗聲說道:“全賴眾將士誓死效命,咱們才能將契丹人一舉趕出中原。經(jīng)此一戰(zhàn),契丹人已是心膽俱裂,再也沒有膽量和實力進犯我中原華夏了!本王在此謝過諸位了!”
……
而此時此刻,耶律阿保機在耶律德光和滅世三魔的護持下,率領一眾殘兵沖出幽州城后硬是一口氣狂奔出五十余里,眼見著李存勖的追兵不再追趕,這才停下了逃亡的腳步。
遙望著幾不可見的幽州城,耶律阿保機想到當日自己舉全國之力滿懷雄心壯志進攻中原,本以為能夠一舉占領中原華夏,卻不曾想此刻不僅自己的一番雄心壯志變成了一場鏡花水月,更是將二十萬契丹鐵騎盡數(shù)葬身于中原大地,實乃自己縱橫天下五十余年來前所未有的一場慘??!想到這里,耶律阿保機仰天發(fā)出一陣凄然的狂笑,狂笑聲中只覺得胸口一陣煩惡襲來,喉中一甜,一口鮮血狂噴而出。隨后眼前一黑,翻身栽下馬去!
……
此戰(zhàn),李存勖以少勝多,幾乎全殲了耶律阿保機的二十萬契丹大軍,更是將耶律阿保機一舉趕回漠北,大獲全勝!因為這場戰(zhàn)爭始于晉軍奪還定州新城一戰(zhàn),故而史稱“定州之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