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終是敗了

　　“前幾日宮里下了詔書，將太尉府三小姐賜婚給之兒，妹妹覺得……”薛太妃語氣放得很低，“婚姻乃終身大事不可兒戲，茲事……”

　　“哦？”喬斕依挑了挑眉，“妹妹是覺得，堂堂一品大臣之女，配不上你那陵安王爺？還是說，你看不上哀家和陛下的眼光，覺得讓你有失體面？！”

　　薛芊月急忙低下頭，“臣妾不敢……只是臣妾一向尊重之兒的選擇，他及冠多年，臣妾都不曾逼他納妃，這詔書突如其來，臣妾是怕他們二人奉旨成婚并無感情，會冷落了穆小姐。”

　　“妹妹多慮了，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我、天下眾人，哪個不是這樣過來的?！眴虜桃罃[弄著腕上的琉璃手串，“妹妹到底想如何呀？”

　　“臣妾希望……”

　　“希望？”喬斕依手一頓，打斷她的話。

　　“不……臣妾，求……”薛太妃顫抖著說出這句話，“求太后娘娘，收回成命?！?p>　　喬斕依站起身，走到薛芊月面前，“妹妹一向自詡清高慣了，連求人都是這般姿態(tài)，哀家可是消受不了啊……”

　　薛芊月咬緊牙關(guān)，起身緩緩跪下，為了兒子，她今日就放下這一身驕傲，“臣妾，求太后娘娘，收回成命……”

　　看到這一幕，喬斕依心里別提多爽快了，她看到薛芊月脖子上還掛著那枚碧璽佛，眼眸一轉(zhuǎn)，道：“這佛，可有保你一生太平?。俊?p>　　薛芊月皺緊了眉頭，太后這是何意？不會還對當(dāng)年之事耿耿于懷吧，思及此，她道：“不過是一個寓意寄托罷了?！?p>　　“既然如此，摔了?！眴虜桃览淅涞亓滔逻@句話，回到主位上坐下，要看她將摯愛之物摔親手摔掉。

　　這話比外面的三冬天更讓薛芊月覺得寒冷，她將這枚戴了二十多年的碧璽佛取下，緊緊攥在手里端詳，一滴淚“啪嗒”落在這佛上，這可是當(dāng)年先皇對她滿滿的愛啊……

　　見薛芊月遲遲不肯動手，喬斕依面上流露出不耐煩，“怎么？妹妹可是年紀(jì)大了耳朵不好使？還是故意藐視哀家？”

　　“臣妾遵旨！”面對太后的步步緊逼，薛芊月閉上眼，用力朝地上摔去……頓時，四分五裂玉沫紛飛，同時碎掉的，還有她的心。

　　見薛芊月親手摔了碧璽佛，喬斕依按耐不住的欣喜，她滿意地笑著，“薛妹妹，詔書已下，無法收回，不然，置皇家威嚴(yán)為何地？”

　　“喬斕依！”薛芊月憤恨站起身，原來，她一直在戲弄自己！若不是當(dāng)年她不想兒子卷入奪嫡紛爭，如今這天下，還不知是誰的呢！

　　“放肆！敢直呼哀家名諱！”喬斕依怒目切齒，“來人，給哀家掌嘴！”

　　“是……”這嬤嬤們是宮里的老人，知道這薛太妃是先皇最寵愛的妃子啊，雖然嘴上答應(yīng)，卻不敢輕易動手。

　　喬斕依大怒，對嬤嬤們咆哮道：“沒用的東西，都愣著干嘛？！如今這天下是哀家當(dāng)家做主，她薛芊月風(fēng)光日子早就結(jié)束了，給哀家打！”

　　“啪！”響亮的巴掌落在薛芊月的臉上，遙想當(dāng)年，她可是專房之寵，喬斕依不知被她踩在腳下多少次，如今……她終是敗了……

　　“哀家乏了，薛太妃自便吧?！眴虜桃赖闪搜吩乱谎郏杀姅v扶人簇?fù)碇亓藢嫷睢?p>　　薛太妃渾渾噩噩不知道自己這一路是怎么出得皇宮，又是怎么回得王府，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著慈寧宮的一幕幕。

　　“母妃，你怎么了？”正要出門的洛羨之很快察覺出她的不對勁。

　　“之兒……”薛芊月竟不知何時到了大門口，她緊緊抱住了洛羨之，她很想哭，但，她不能！“母妃沒事，就是想你父皇了……”

　　洛羨之雖急著出門，還是決定先將母妃護(hù)送回靜心苑。

　　“雪櫻，去吩咐膳房煮些姜茶來為太妃驅(qū)寒。”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看母妃的神色不好，手也冰涼。

　　“是！”雪櫻領(lǐng)命去知會膳房。

　　給屋子里的火爐中添了些碳，扶母妃坐下取暖后，洛羨之這才去了茗溪茶樓，他要會見一個重要的人。

　　穿過熙熙攘攘的街道，洛羨之直上茗溪茶樓的二樓，在最后那個窗口，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走過去喚了聲，“黎漾?！?p>　　黎漾聞言欣喜起身，與尋常女子不同，二十歲的她身材高挑挺拔，總是一身利索的束袖玄衣，腰間配著一對短劍，長發(fā)一半用黑色發(fā)呆高高束起，一半隨意散落，不施粉黛分外俊郎，眉宇間透露出的英氣讓她有一種超越性別的魄力，整個比男子更要英姿颯爽三分，所謂巾幗不讓須眉當(dāng)如是也。

　　“王爺?！崩柩鷽_他作揖。

　　洛羨之和她相對而坐，他今日來，是要和她談些私事。

　　“王爺，屬下查到奉俞國探子的接頭處，分別在我們天祈的萬刃山莊，和奉俞的飛花寨?！崩柩凡榱撕脦滋欤炔患按啬贸鲆粡垐D紙，“這就是飛花寨的位置，地勢險要臨近懸崖，他們都在子時傳遞消息?！?p>　　看黎漾這個樣子，洛羨之有些于心不忍，她本是女子，偏生剛烈，這些年無怨無悔為他奔波賣命，已經(jīng)快同男兒無異，“本王今日找你前來，是想告訴你，不必再聽命于本王了……”

　　“為何？”黎漾很是費(fèi)解，這些年，她已經(jīng)舍棄了女兒家的衣著打扮，做事也從不拖泥帶水，只因王爺說過，世間女子皆優(yōu)柔寡斷頗為麻煩。

　　洛羨之覺得她的大好年華不應(yīng)該是這個樣子，“黎漾，從前是本王疏忽，你終究是個女子，要和世間女子一樣嫁人的，你我主仆一場，就此散了吧……”

　　“王爺，屬下并不想嫁人，此生只想為王爺效勞，屬下心甘情愿，無怨無悔?！崩柩f完抬頭看了洛羨之一眼，“王爺怎突然說這個？”

　　“因為本王要成婚了，這才想到……”言罷，洛羨之深深嘆了口氣。

　　這句話讓黎漾的眼底泛起一絲波瀾，“哦？王爺何時有了情投意合之人？”在她的印象中，他可是不近女色的。

　　洛羨之嘆了口氣，“太后賜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