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歌回到西家大宅時,時間尚早。
他也不急,心閑氣定坐在銅鏡前。同塵打開紅木盒子,將柳妙言送來的整套物什一一擺開。
指尖從大小質(zhì)地不一的軟刷毛筆劃過,仍歌拿起其中一根,沾了那細(xì)膩無比的各色胭脂藥粉。
淺紅日光從軒窗射進(jìn)室內(nèi),斑駁了他肩上的玉石碧錦緞。他毫無察覺,細(xì)細(xì)上妝,只坐在那兒便是一幅潤澤清淡的山水畫。
灑掃小童敲敲門,朝緊閉的房門脆生生喊:“公子,二公子到了。”
仍歌動作不停,眼神一瞥,同塵便出了臥房,合上門招待西二公子西央詹去了。
仍歌仍是不急不忙,畫完最后一筆眉,將這些盡數(shù)放入特質(zhì)的紅木玄機(jī)盒中,接著束發(fā)戴冠,換上層層疊疊的禮服,這才見西央詹去了。
西央詹本也不著急,丫鬟上了茶點(diǎn),他絲毫不拘束,一邊墊肚子一邊調(diào)戲丫鬟。
仍歌踏進(jìn)門,恰好聽見小丫鬟板著臉回答:“二公子,口脂是院子里發(fā)下來的,奴婢也不曉得來源?!?p> 他揮退下人,無奈:“都吃了虧還不收收性子?!?p> 西央詹眼前一亮:“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若要我見了美人卻不湊近,非要做出一張黑臉才是煎熬?!?p> 他蹭到仍歌身前,“七弟,你臉上涂得是什么,我給你二嫂也弄一套?!?p> 仍歌推開他越來越近的頭:“待會還要入宮,二哥莫要胡鬧,正事要緊,回頭我讓人給你那邊送一套。”
西央詹坐回椅子,難得嚴(yán)肅:“如你所料,確實(shí)有人冒充百姓想要攔截寧王入京的隊(duì)伍,而且還不止一批,手法各不相同。街上人多眼雜,我們不敢鬧太大險些漏過,多虧丁家那邊幫了一把。”
他緊緊皺眉:“這些人是哪邊安排的?皇帝?寧王?后楚?”
仍歌沉吟:“我心中有了些猜測但還需進(jìn)一步證實(shí),原本只以為是皇帝,現(xiàn)在看來還有其他人在渾水摸魚……”
“罷了,”他搖搖頭,“攔下就好,沒有人當(dāng)街喊冤,寧王不會那么快對上世家,眼前還是先去宴會探探他的口風(fēng)。”
西央詹贊同:“確實(shí)。”
正事說完,時間還充足,仍歌狀似隨意:“最近與嫂子關(guān)系如何?”
西央詹頓時苦了臉:“正跟我鬧著呢?!?p> “當(dāng)初的事你也知道,我也是受了算計(jì)才跟那歌姬一夜荒唐,誰能想到只一次就中了!”他大倒苦水,“自從那小子進(jìn)了門,你嫂子就沒一天好臉,再過半個月就是她生辰,我正想方設(shè)法討她歡心呢!”
他認(rèn)真看著仍歌臉上的妝容:“說不定你二哥重回臥房的契機(jī),就在你身上!”
西二公子沒什么其他嗜好,單好美色,且只好上了妝的美人,也不知究竟是愛妝還是愛人。
不過他雖然外邊玩得厲害,但對正妻確實(shí)尊重喜愛,房里只有侍妾一人,因此也是真心著急。
仍歌摩挲著腕間溫?zé)岬哪钪椋骸昂⒆硬槐绕渌?,二哥沒想過徹底解決嗎?”
西央詹眉心一跳:“那到底是我的子嗣!”
“當(dāng)然,我并不是要傷害他,”他掃了一眼,雖然開著門,不過近處只有同塵守在門口,不需要擔(dān)心被人聽墻腳。
“二哥沒想過將素卓過繼到別人名下嗎?”
西央詹頓了一息才反應(yīng)過來“素卓”是他剛認(rèn)回來的兒子,七弟不會無的放矢,他心頭一跳,“你想把他過到你名下?”
仍歌頷首。
“為何?”他不解,“你還沒有婚約呢,何況要是到你名下,那可就占了嫡長曾孫的位子?!?p> 仍歌長嘆一聲:“說來話長?!?p> 西央詹雖然有時不靠譜,卻也不是會被一句話糊弄過去的人:“那就長話短說?!?p> 仍歌估摸著他的心理承受能力,道:“你我二人關(guān)系親昵,我也不瞞你。自打十五年前水里泡了一遭,我這身子一直沒養(yǎng)好,日后怕是難有子嗣?!?p> 西央詹眼前一黑:“什、什么!”
他比仍歌大將近四歲,當(dāng)時早已知事,老七臥床那半年時間族中的壓抑氣氛還記得清清楚楚。
仍歌接著說:“素卓腦筋靈活,早熟且膽大,雖然因他母親的緣故有些長歪了,也還來得及糾正?!?p> 西央詹扶額,“你都已經(jīng)看上了,我哪兒還能拒絕……讓我緩緩?!?p> 突然得知家族繼承人疑似無法生育,西二公子膽戰(zhàn)心驚——西家老爺子年邁,叔父西銘甫不中用,這件事要是被外人知道,說不定仍歌的處境會比現(xiàn)在危險百倍!
西央詹好一陣兒才恢復(fù)正常思考,他琢磨琢磨:“你不會是在嚇我吧?”
要是老七真的難有子嗣,那可瞞不過老太爺。
雖說這段時間他跟著老七將家里七八成勢力都收用了,但遠(yuǎn)的不說,不到一個月之前,西家還幾乎全部掌握在老太爺手里呢!
況且老七從小在他身邊長大,身體情況恐怕除了大夫就是老太爺最清楚。十多年時間,他會不知道老七難有子嗣?他會允許繼承人留不下血脈?
仍歌按按眉頭:“二哥總是在不該聰明的時候聰明?!?p> 西央詹心累:“不許隱瞞,快說!”
仍歌嘆氣,他一拍扶手站了起來,背對西央詹:“祖父的意思是,若是成親后太久沒有子嗣,就給女子用藥??晌骷抑髂干矸莶豢赡芴停幢闶替?,我也實(shí)在不忍心禍害良家女子?!?p> 藥自然是虎狼之藥,勢必會對女子身體造成無法挽回的傷害,西央詹皺眉:“這就是你房中一直不收人的原因?只要能順利誕下后代,狠一些也無妨,好好彌補(bǔ)便是。”
仍歌面朝庭院,火紅的夕陽有些刺眼,他垂下眼簾:“只是其中一個原因……即便有嫡子,素卓養(yǎng)在我身邊也是利大于弊,只要不長歪,將來起碼也是個助力?!?p> “這倒也是,”西央詹盤算會,“待會我就讓人把他打包送過來?!?p> 仍歌轉(zhuǎn)過身笑瞇瞇補(bǔ)充:“東廂房已經(jīng)收拾好了?!?p> 東廂房向來是長子居住,西央詹瞅他一眼,也沒多說,反正就算素卓生了不該有的心思老七也絕對有辦法解決:“成。”
這一瞅就沒法忽略仍歌臉上的蒼白。
即便知道這是特意做出來給皇帝看的,他心里也是不痛快,他突然想到今天老七去做的事:“我記得你前兩天說最近跟王家姐弟走得挺近,是打算娶她做主母?”
仍歌捏了個特質(zhì)的小水包含進(jìn)嘴里,咬破薄膜連水帶皮咽了下去,唇妝保護(hù)得完完整整,含糊應(yīng)道:“嗯?!?p> 西央詹自言自語:“這也不錯,王家好歹也是世家,咱們好好培養(yǎng)她弟弟,重建王家的時候伸只手,即便王璐涵出了意外也算仁至義盡?!?p> 至于這意外,自然不必多說。
王家姐姐的作用當(dāng)然不止這些,仍歌還指著她給自己帶出個西家戰(zhàn)神來呢,不過目前不必多說,他笑瞇瞇應(yīng)下:“是這么個理?!?p> “時間不早了,我也該走了,王家姐弟那邊還需你找人多看照些?!?p> 西央詹嘆了口氣:“放心吧,正事上我還是靠得住的?!?p> “交給二哥,我自然放心。”
一空君
失約了 年前家里有白事沒時間碼字,最近雖然宅在家里但好幾天都沒能重新寫出來,今天可算寫出來了 大家千萬注意預(yù)防肺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