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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無崖

瘋子,十足的大瘋子

思無崖 耿臨 2009 2019-12-16 22:38:16

  紛至沓來的暗影里,有束光透過裂隙照了進(jìn)來,暖暖的,仿佛感應(yīng)到了心靈的招呼。

  屠七陡然睜開了眼睛,近了,更近了,淚眼模糊中,他看見了他,猶如暗夜里的啟明星,帶著滿身的光芒,重續(xù)了屠七想要割斷的塵緣。

  “把手給我!”沙啞的聲音像是在嘆息,眼里是上天入地盡追隨的絕然。

  屠七緩緩地抬起手,伸向鬼魅,握住的那一刻,屠七知道自己再也逃不開了……。

  仿若雪蓮盛開,絕美的笑容在鬼魅臉上徐徐綻開:“我允諾過,就算到了地府,我也要把你搶回來。”

  屠七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靜靜的俯望著他,看著他從云袖里甩出一條錦繩,勾套住崖壁上凸起的巖石。兩人隨著風(fēng)浪在崖壁上晃來蕩去半瞬,漸漸像串穿藤葫蘆鉤掛在崖壁上。

  “對了,紅毛怪呢?”屠七猛然驚醒,抬眼看去,只見紅毛怪從他身邊擦肩而過,徑直向黑不見底的深淵中墜去。

  “紅毛怪!”屠七大叫著,機(jī)敏地反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借著微弱的亮光,屠七瞧見面具下那雙眼睛亮了亮,隨即被黑暗所隱藏。

  “告訴我,我五爹,六爹在什么地方?”屠七聲音里有無法舍去的祈望。

  “什么五五、六六的,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紅毛怪不緊不慢的說道。

  “你少裝蒜,這首曲子只有我五爹會(huì)?!?p>  “笑話,難道整個(gè)大州只有五爹通曉音律?”

  “你死到臨頭,還嘴硬,你再不說,我就松手,讓你去見閻王!”說著,屠七松了松手勁,紅毛怪驟地向下墜了幾分。

  “悉聽尊便!”紅毛怪沉吟道,神色里沒有片刻遲疑,冷漠的語調(diào)里聽不出一絲情緒,平靜得像灘死水。

  “你……”屠七怒不可制,卻又無可奈何,突然間,四周安靜下,只聽見呼呼的風(fēng)聲穿息而過。

  此時(shí),嗞的一聲,是布錦斷裂的聲音,在沉靜顯得尤為刺耳,驚得屠七連忙回首看向鬼魅。

  “放開他!”鬼魅瞪著他,淡淡的說道,語氣嚴(yán)厲,透著不耐煩和急躁。

  屠七心口一悶,他自然明白錦繩是承受不了三個(gè)人的重量,自是要舍去些人,可除去紅毛怪極有可能知道五爹、六爹下落外,他也不能見死不救,畢竟是條人命。

  遲疑間,錦繩又撒裂了些,三人不由地向下墜了些距離。

  “還不放手!”紅毛怪調(diào)侃道,眼眸里的光越來越淡。

  “你少啰嗦!”屠七不由分說,加重了手里的手道,把紅毛怪向上提了提。

  紅毛怪一怔,眼神滑過屠七眉眼,停在他的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在瑩白色上的小手上顯得很突兀。他的手好小,好小,就像女孩的手,那么柔弱無力,卻又偏偏透著倔強(qiáng),承受著他本已負(fù)擔(dān)不了的重量……。

  “哈哈哈!夠傻!我沒見過比你更傻的人!”紅毛怪嘶吼著,手里轉(zhuǎn)瞬幻出骨節(jié)鞭,冷眼狂笑片刻,騰空甩出一鞭,狠狠地打在屠七手背上。

  屠七吃痛,手背上頃刻間平添了一道血痕,手勁即松,但還是咬著牙抓緊他的衣角,怒目而視:“你發(fā)什么瘋,找死嗎?”

  紅毛怪不搭腔,勾了勾嘴角,猛地又甩出第二鞭,屠七悚然一驚,緊張地閉上了眼睛。

  哧啦一聲,屠七忽覺得手里一輕,暗叫不好,慌亂間急忙睜開了眼睛,震驚地看見紅毛怪似顆小雨點(diǎn)急速地向下墜去,瞬間被深不可見底的黑暗所吞噬。屠七盯著手里徒留的一塊黑布,思之極恐,紅毛怪為了不想讓自己救他,竟會(huì)毅然決然地抽斷了衣角。沒想到他是如此決絕的一個(gè)人,對別人手段狠辣不算,對自己的狠更甚。

  “他媽的,真是個(gè)瘋子!十足的大瘋子!”屠七垂目,迎著風(fēng)扯著嗓子對著黑暗里早已無影無蹤的身影大聲喊道。抬手失落的隨手揚(yáng)了那截黑布,眼神空洞的像被剝了靈魂的木偶。

  鬼魅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心被燙了一下,眼神一緊,出言嘲諷道:“怎么?舍不得嘛?要不要我成全你,幫你扔下去,讓你去找他?”

  極度冷漠疏離的語氣,讓屠七暗自納悶:這人怎么說話就喜歡夾槍帶棒的,專揀別人七寸打,真真是太討厭了。轉(zhuǎn)而回頭迎著鬼魅的目光,氣鼓鼓地看著他,見他像個(gè)風(fēng)箏似的被吊在半空,實(shí)屬有損他仙風(fēng)道骨的模樣,逐想借機(jī)回?fù)羲欢?p>  話到嘴邊,他居然有些說不出口,模模糊糊間想到,他躍下萬丈深淵救自己的畫面,只覺此生又欠下了難以還清的債,暗自徒然傷神。

  “瞎想什么呢,抓緊了,我提出上來?!惫眵扔昧⑼榔呦蛏弦粧仯_尖點(diǎn)在巖壁上,借著錦繩的回力輕輕一蕩,摟住屠七的腰將他納入懷里,緊緊抱住。

  屠七長舒了口氣,笑嘻嘻地看著鬼魅,極其真誠說道:“謝謝你,老鬼!”

  鬼魅恍若未聞,目光呆滯的看著他,愣愣出神。

  這奇怪的眼神,讓屠七忽地覺得頭腦發(fā)昏,好似被人置于烈火上翻烤,全身滾燙,呼吸困難。他不知所措的盯著鬼魅,忽然覺得時(shí)間就此停住,鬼魅靜靜地?fù)е?,他輕輕聆聽著他的心跳。倆人仿佛站在死亡的邊界上,只留彼此相依相伴,再無紅塵牽絆,因有所依倚,頓覺心安,恍若沉迷在彼此的眼神里。

  幾聲輕而不聞的斷裂聲,驚醒了一對呆鳥,雙雙抬頭凝望,驚見頭頂?shù)腻\繩正在逐漸斷裂,絲絲縷縷仿佛不一會(huì)兒就將分崩離析。

  “鬼魅,快放開我,你一個(gè)人在錦繩斷裂前應(yīng)該能爬上去?!?p>  “閉嘴!我說過了,我不會(huì)讓你死的!”

  “鬼魅,我相信你,但是我不信這世間有絕對的萬無一失!事事總有意外?!蓖榔哂粼诠眵鹊氖滞筇?,他猝不及防被擊中了麻穴,手一抖,松開了緊抱屠七的手,屠七像片落葉,裹著陣陣流竄的冷風(fēng)飄飄蕩蕩向崖底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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