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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有妖氣

第34章 金花一落絕長安

大唐有妖氣 十一不良 2895 2019-11-24 22:36:06

  這是李瑁第三次進興慶宮,但圣人只讓高力士傳話有意避見,所以只好跪在了南書房前。

  天空中飄著零星雪花,南書房前的金梅在這般寒雪天正值盛開,隨雪花落得滿地金黃,彌漫著怡人香氣。太監(jiān)們雖然掃去了積雪,但這青石地面依然是寒氣逼人,不過也讓李瑁清醒地發(fā)覺到了一點。

  汝陽王揍太子之事是由陸北遙告知李瑁的,在此事發(fā)生的前幾日,就有人私下放出換壽王妃的風(fēng)聲,當時汝陽王聽聞之下在酒后勃然大怒,揚言誰敢壞了壽王迎娶郡主之事,他定要搏上這親王身份,最后就是太子上朝奏請圣人,激得汝陽王真的手拿亢龍锏在興慶門前揍了太子。

  或許太子是故意挖坑讓汝陽王跳的,北庭之事進退兩難,戰(zhàn)無兵,和則有損大唐之顏面,這個時候太子正好可以稱傷臥床,免得替圣人背鍋。

  圣人也確實煩,倘若在十年前,阿布思敢叛唐那就直接發(fā)兵討殺,但偏偏挑了唐吐大戰(zhàn)之際,真要讓開創(chuàng)大唐開元盛世的圣人議和?

  更讓圣人眼睛犯疼的是,一個天真無能的兒子還來找他來要兵馬!若是能有一支兵馬可出,那阿布思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王兄,會不會父皇不在?不然哪里舍得咱們一直這么跪著?!?p>  在李瑁身旁,小皇子嵬奴也一并跪著。

  “嵬奴,聽王兄的話,你先回宮去?!崩铊I焓峙呐男』首拥募绨颍呀?jīng)有幾分大人的寬厚了。

  小皇子急搖頭,甩下了頭頂?shù)难┗?,凍紅的臉頰笑出虎牙來,說道:“王兄莫叫嵬奴走了,只要是能為王兄做些事,嵬奴高興著呢?!?p>  說著一聲噴嚏響徹整個南書房。

  李瑁只好脫下襖子給小皇子披上,望著眼前這個明明有血緣關(guān)系卻還陌生的小弟,懷念起了穿越前的一個小弟,也是像條尾巴一樣跟著他闖蕩世界,不離不棄。

  “王兄,突厥人長什么樣?聽宮里的小福子說,突厥人就是草原上的狼,沒肉吃了就吃人,個個長得比那東市里的鬼面具還兇?!?p>  李瑁微微一笑,只回答道:“他們也只是人,你怕他們么?”

  這小皇子“呵”了一聲,冷聲道:“等我長大了,我會讓他們怕我!”

  李瑁詫異的望向小皇子的眼眸,感受著透出的一股戾氣,與之前的小暖男形象判若兩人。

  “清兒,你給長姐起來!”

  這時遠處有人迎雪急至,前面領(lǐng)路的兩個小太監(jiān)低著頭戰(zhàn)戰(zhàn)兢兢,撐著折紙傘的侍女亦是慌忙萬分,李瑁一臉苦笑,聽這語氣咸直公主難道還要在南書房前鬧事。

  那夜她都能罵左金吾衛(wèi)將軍王恭行是狗,整個長安城想必沒人不敢對罵,但貴為天子的圣人她也敢么?

  不知這位天寶第一公主怎會在興慶宮,只見她走到就解下自己的貂領(lǐng)披風(fēng),俯身先撣去李瑁背上的薄雪再給他披上,捂熱的兩手摸著李瑁的臉頰,滿眸子的心疼。

  “長姐,嵬奴也要捂捂臉?!毙』首舆种⒀廊鰦傻馈?p>  咸直公主這就移身給小皇子也撣去身上的薄雪,摸著他的頭直接往懷里塞,柔聲道:“聽長姐話先起來,乖?!?p>  小皇子離了咸直公主的胸口,臉頰更紅了,喘了口大氣被她扶了起來。

  咸直公主本也想拉起李瑁,但還是棄了念頭,瞬間醞釀出怒意,轉(zhuǎn)身朝南書房噙著淚罵道:“李四郎!母妃的靈牌還沒灰呢!什么話不能讓他進去說!”

  這一聲“李四郎”咸直公主當然是代母妃的口吻,驚得在場太監(jiān)和侍女急忙下跪,她呼著怒氣來到李瑁身旁,又嚷道:“清兒,長姐陪你一起跪!誰教咱們沒了娘疼!”

  向來嬌生慣養(yǎng)的咸直公主直直跪向地面,卻被李瑁的手掌墊住,她頓時收回雙膝蹲著捧起李瑁的手,手背已經(jīng)擦破了皮。

  這時高力士走了出來,見狀也顧不得雪天地滑急急走過來,扶起咸直公主對著李瑁說道:“壽王殿下,圣人召你進去?!?p>  確實跪的太久了,李瑁起身時跌了一下,眼見著他走向南書房,咸直公主忽然又追上去拉住他,一臉哀傷道:“清兒,真要去北庭么?不如聽長姐的不去了?!?p>  方才還在為圣人不見李瑁而破口大罵,這會眼看著李瑁真要去見圣人了,她此時又反悔了。

  李瑁為長姐拭去眼角的淚水,微微一笑為她寬心道:“長姐不用擔心,就算去了北庭,清兒也一定會回來的?!?p>  咸直公主臉色猶豫,拉著李瑁的手遲遲不肯放開,但最后還是松手讓他走了進去。

  南書房內(nèi),圣人負手站在書桌一角,燭光中兩眼炯炯有神但難掩憔悴,等李瑁進來行禮下跪后,落寞問道:“涼王真的死了?”

  李瑁微微點了下頭。

  圣人緩緩踱向李瑁,呢喃道:“涼王自幼與朕相交,前些時日還與朕在花萼相輝樓上飲酒,這才過了多久,卻是天人相隔了。”

  圣人說著兩眼含淚,一國之君能這般動容,足見確實對涼王感情莫逆。

  “朕定會殺了阿布思,但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p>  說完這句,圣人片刻流露出的哀傷已經(jīng)斂去,回歸了帝王本色。

  從這一刻起,李家與赤家的香火情算是徹底沒了。

  李瑁還沒有說話,但圣人已經(jīng)看到了他眼神中的東西,又說道:“你該知道眼下我大唐無兵可援,安西大都護府那邊得守著吐蕃,西線大軍得守著吐蕃,兩處稍有撤兵,吐蕃便會乘虛而入!”

  “朕只能先安撫阿布思,讓北庭守軍西撤,以天山內(nèi)的數(shù)州換西域全境之無虞,換西線大唐之境無虞,孰輕孰重你真不知道么?”

  “北庭守軍不會西撤?!崩铊F届o道。

  這一刻,圣人近月來最煩惱的神經(jīng)被李瑁觸動,龍顏不怒自威,瞪著眼慍色道:“軍人當服從軍令,他們難道不是大唐的兵,不是朕的兵么?!朕被阿布思這般欺辱,不正是為了整個大唐,為了他們的性命?!把命留著,來日任他們豁出命去宰了阿布思!”

  猛然間,圣人意識到了什么,正好與李瑁的目光對上,只聽李瑁垂下目光,嘆道:“長塞軍會死戰(zhàn)不退。”

  “在北赤雪,魂瞻家邦!”圣人一時沒了怒氣,臉上閃出敬意,原來他也知道長塞軍的身份,也記得赤雪三言。

  李瑁合起了手,終于說出了要說的話:“父皇,兒臣來只求兩件事,第一件,懇求父皇下旨命兒臣為北庭征討使,可調(diào)動北庭軍鎮(zhèn)之兵馬。第二件,兒臣只要長安的八百龍武?!?p>  “若兒臣守不住北庭,父皇可再安撫阿布思,死一個皇子不會讓大唐蒙羞,更會讓西域諸州感恩?!?p>  圣人目光詫異,沉吟良久,只默默問了句:“清兒你求什么?”

  李瑁微微一笑,居然道:“求一個心安?!?p>  ……

  圣人終究還是答應(yīng)了李瑁的請求,不知道是真的出于大愛,還是在他的內(nèi)心深處也希望這個兒子死在西北。

  這一次走的突然誰都沒來得及送,李瑁等人跨馬走過太極宮狹長的夾城,這日無雪,頭頂?shù)囊痪€天格外地藍,繞過大片宮殿后,終于來到了極富歷史意義的玄武門。

  門外八百龍武整裝待發(fā),他們都是李立挑出的寒門子弟,個個以熾熱的目光望著李瑁。

  在這個地方曾發(fā)生了大唐歷史上著名的兩場兵變,一人勝了,成為了開創(chuàng)貞觀盛世的太宗皇帝,一人敗了,就在這里戰(zhàn)死收場,被追謚為節(jié)愍太子。

  但在這兩場兵變之前,還有個人孤身帶刀而來,在玄武門上留下了一刀之怒,最后自刎于此。

  李瑁騎馬回望玄武門,那是道長十幾丈的斬痕,最寬處深如溝壑,經(jīng)歷了上百年的風(fēng)霜雨雪。他按住了赤殤,望著眼前的八百騎,微微一笑,接著長吸一口氣道:

  “隴州蕭敢!”

  “在!”

  “延州王天寶!”

  “在!”

  “萬州陳方清!”

  “在!”

  “渭州張小三!”

  “涼州拓跋吾月!”

  “并州曹大蠻!”

  ……

  八百騎神情越來越激動,在李瑁一口氣點了二十幾號名字后說道:“今日,或許只有我李瑁記住了你們的名字,但此去之后,我希望整個大唐都能記住你們的名字!”

  “八百龍武聽令!”

  “在!”八百騎震天齊呼。

  就在元真尉遲蓋這邊的一輛馬車上,侍女項云嫣注視著李瑁的背影笑地意味深長。

  ……

  在南面的終南山深處,林間落雪,沒有隨李瑁同去北庭的孁兒跪在兩塊無字墓碑前。

  這里四面開闊,環(huán)境幽靜,只聽孁兒對著其中一塊墓碑說道:“主人,你沒有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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