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2
東宮
宮女抱著大摞大摞的書籍堆放在書桌上，八皇子從書籍上收回目光，拿起最上面的《詩經(jīng)》翻了兩頁，神色十分正經(jīng)的對樺绱說道：“李小余，十年寒窗苦讀，才有可能換一個功成名就。你想一夜學(xué)完學(xué)會，是不可能的。”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要是讀書容易，便不叫‘苦讀’了。
“我自是知曉，可是總不能什么都不做，顧琰羲才多少時日就入天字甲班。從今日起，本公主要發(fā)奮苦讀詩書，立志做個能配得上他的才女！”樺绱昂揚的斗志從眼眸中顯露出來，震得八皇子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
八皇子看著樺绱將《禮記》、《左傳》幾本書規(guī)整的放在一邊。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忍不住問道：“你要人陪你讀書，為何不找你的顧琰羲去?！闭撍麄冞@批同齡人的才學(xué)，數(shù)著顧公子最拔尖，要他教豈不更好？
“不成，不能讓他知道我不會呀！多丟人?！彼視忝T，各個文章寫的落筆生花、字字珠玉，顧小姐自言是顧家最不濟的，可也能在九歲時就默背《論語》、《孟子》等書籍，且一字不差。你說，她要拿什么比。
“嘿，他知道不好，我知道你就不丟臉了。”拿起書卷，用書本指著樺绱面前那一摞空白的宣紙，兇神惡煞般的喊道：“去去去，找你的顧琰羲去?！边吅鹬吔o樺绱翻開手中《詩經(jīng)》，還體貼的給樺绱翻開今天學(xué)的那頁。
只李乾成自是不行，可是有海棠姐姐，海棠是宮中女官，之前在太后身邊當(dāng)值。太后病崩，而樺绱又新封公主，身邊要有女官教導(dǎo)，便被分派到這邊。在宮中任女官才貌脾性自是萬里挑一，家中也是五六品以上官家女子才可入宮參選，教樺绱是綽綽有余的了。
次日日光明媚，喜鵲頭頂高調(diào)飛過，是個吉兆。
顧府門前停著宮中儀仗，今日顧大人下朝早早回府，正好瞧到長樂公主下馬車而顧公子長身鶴立，執(zhí)手相扶的唯美畫面。
“顧琰羲，我。。。我緊張。”樺绱今日畫了精致的桃花妝，遮住一夜未眠造成的眼下烏青，惡補功課，研習(xí)茶道，還給府中他人準備見面禮，后面馬車上的都是，忙活了一宿。
顧公子挑眉玩味的注視著樺绱，應(yīng)著公主殿下的要求，特意不讓他人府門外迎接。今日一早前來的小太監(jiān)說，公主年少，受太多人行跪拜大禮，會折壽。他又豈會不知，是公主刻意安排，不想顧家人在外人面前失臉面，這個姑娘遠比想象的心思細膩，懂事體貼。
“顧太傅會不會考我詩詞？跟顧大人要聊什么？顧夫人會不會問我女紅和膳食？笙歌不喜歡我準備的見面禮怎么辦？還有。。?！睒彗匆桓毙∠眿D模樣，全然沒有半分架子，自顧自的深呼吸幾下，來緩解緊張的情緒。
“不曾想，殿下這般膽小。”顧公子眸底帶著柔光，笑看著樺绱緊張不安的神情，彎了唇角。纖長有力的手指用力握住柔軟的小手，緊張的情緒他感受的到。她的手出著汗，手指冰涼，從下馬車后就握著他的手，那么依賴，甚至忘記要松開。握著就握著吧，反正他二人有婚約的。不是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嗎？那就一起到地老天荒吧。
“嗯，顧琰羲，你得幫我?！币浑p水眸閃動著渴求不安的小眼神，到是將顧公子逗笑了。
“顧大人?！焙Ｌ那浦说瓬\笑，一瞥眼角看到不遠處跟著走來的御史大夫顧大人，忙拜見，也出聲提醒了他二人。
顧大人作揖一拜，樺绱忙屈膝回半禮，此時顧太傅、顧夫人等人也一同從園中前來，海棠與小城子機靈的上前相扶，兩邊寒暄幾句便入正堂。
顧大人走在后面，想著剛剛公主與辰兒的一番對話以及交握不曾松開的手，他是不是錯過什么？問：“夫人，他二人之間——”
“哎——您就才看出來呀！”顧夫人搖了搖頭，嫻靜的面上訝然無語，都這時了，他家大人才發(fā)現(xiàn)。真不知道當(dāng)年追她的那份機靈勁去哪了，獨留顧大人在園中發(fā)愣。
進了顧府沒有像樺绱想象的那樣嚴肅，坐在正堂之上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瞧看尷尬。顧太傅直接帶她到自己院落，顧琰羲隨行。其他人倒是沒有跟來，讓樺绱緊張的情緒放松不少。
院中成片青翠竹林，密密匝匝。林間麻雀歡鳴，此時他們坐在園中擺棋對弈。樺绱面上的笑不是真的在笑，是苦笑。躲過詩，還有棋，總之琴棋書畫哪有不問一問提一提的？果真被她言中。
早知不送這副棋盤給顧太傅了，棋子的材質(zhì)是漢白玉與黑玉髓，制作十分精良。是她從父王庫房搜來的，昔日的貢品，彌足珍貴?？墒乾F(xiàn)下該說‘自己選的路，跪著也要走完。’才恰當(dāng)一些，早知聽海棠選二十六器六瓣紫砂茶具了。
博弈之道，貴乎謹嚴?？墒菢彗吹钠寮?，羞于出手。
顧公子在一旁氣定神閑的抿著茶，靜靜觀戰(zhàn)。在樺绱第五次如同小鹿一般無辜的眼神怯怯的瞥向他求助后，顧公子優(yōu)雅的放下茶杯，手指撫著一處托盞邊緣細細撫觸，端著一本正經(jīng)的表情，沉聲說道：“觀棋不語，真君子?！?p> 顧公子言罷，樺绱的小臉?biāo)查g垮掉，這時手中攥著的黑棋真真不知該落在哪里才好。她不怕輸?shù)?，就怕輸?shù)锰y堪，丟人。
顧太傅抬目瞧望孫兒一眼，示意他繼續(xù)說，將手中的白子落下，棋局勝敗初現(xiàn)。
“孫兒在權(quán)衡，君子的分量?！鳖櫣又币曌娓干钸h洞察一切的目光，從容淡然的回道。
“如何？”顧太傅發(fā)鬢花白，眼睛卻炯炯有神，瞧著自己的孫子。顧家小輩一代中與辰兒相比，論資質(zhì)難出其右，論性情更是萬里挑一，是顧家未來內(nèi)定的掌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