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臣賣藝不賣身
樺绱心底自嘲，沒想到自個兒還有賞美男的興致。自然也沒忽視被追回來的齊大人那令人玩味的神情，雖他二人見的次數(shù)不多，可是這個表情倒是第一次見。是怒？是煩？總之不是喜就對了?？墒悄阋徽Ｑ圩屑毲?，哪能再尋到半分喜怒哀樂，明明面無表情的好不好?？墒菬o表情不代表沒情緒，就像她，誰能從她此時平靜的表情上琢磨出剛剛半刻鐘前，還想著為何要活著，一了百了豈不干脆。
在樺绱轉(zhuǎn)頭繼續(xù)仰望天空后，頎長的身影踏入枝繁葉茂飄著花香的園中，拱手拜見。
“齊大人，那顆星你可識得。”樺绱抬起右臂，青蔥玉指遙指天際。寬大的袍袖滑落前臂，露出如白藕般的玉肌。
齊大人抬頭瞧看了眼，辨不出情緒的說：“殿下，路遠迢迢將臣召回來，不會就是要問這顆牛郎星吧！”
樺绱聽后輕笑出聲，彎著唇角心情大好。果真人都有惡性，強者喜歡欺負弱者。第一次深深的感受到，權(quán)利的魅力。昧著良心出言道：“怎么會呢？”
院門口有鬼祟的人影一閃而過，羅廷旭瞥了眼，卻并沒有要出去看看的意思，好像早已經(jīng)知道有人在窺視。
齊大人輕輕側(cè)頭看了眼門口又望了眼羅廷旭，挑眉像是想到了什么勾了勾唇角，一手攥著馬鞭，低頭將長鞭繩纏繞打結(jié)悠然走近。長眸染墨，漆黑深沉中卻有嘲諷的意思，很淡，不易察覺，只聽他說：“聽得殿下召見，匆忙回來。不是要微臣即刻回來隨侍，一起回鄂州，見識見識它的繁華是否像臣所言那般?！?p> 他的音色極好，聽著悅耳，若是沒有譏諷的語氣會更好一些。
樺绱坐起身也不接話，佯裝聽不出他的不滿。她與齊大人相見寥寥數(shù)次，哪會對她說這些呢!不過是被四公主氣糊涂了，拉他下水罷了。右手輕拍木榻，好心情的說：“陪吾躺會兒?！毖p夜空，卻忘了這話說出來太過曖昧了。
英俊的面容一絲僵硬，眼眸透著冷意，薄唇一揚似笑非笑的表情，回道：“殿下言笑了，臣乃朝廷命官，只賣藝不賣身?！?p> 樺绱聽后愣了下，突然大笑出聲，笑的發(fā)髻上的金釵掉了下來，‘咚’落在木板上。卻依然止不住笑，好一會眼淚都笑出來了才望著齊大人，回他：“大人想得美。”一語雙關(guān)，不知指的是賣藝——還是賣身。
樺绱也不看他，直視前方：“大人是正經(jīng)科舉出身的探花郎，入殿試，面今圣，年輕有為。自然文采斐然，出口成章的?！?p> “殿下謬贊，臣不敢當(dāng)。”齊大人居高臨下的看了樺绱背影一會兒，轉(zhuǎn)身坐在木榻一角，二人各居一邊，對話還在繼續(xù)。
“文章寫得好，極好的。齊大人聽過牛郎與織女的故事嗎？”樺绱神情嫻靜，秀發(fā)垂在身后，發(fā)絲夜風(fēng)中輕蕩。
這話跳脫的險些讓齊大人跟不上節(jié)奏，一挑劍眉滿是詫異，卻也作答:“嗯?！毕袷枪徘?，一個音色便讓人著迷。
記憶中有少年也為她念過詩詞，也有著迷人的聲線，以及午后暖陽照射清俊的臉龐，那令她癡迷的眼神都歷歷在目的。但是少年的嗓音終究不如齊大人的低沉磁性。樺绱腦中回憶著輕聲說：“齊大人，給吾講講他們的故事吧！”
齊域轉(zhuǎn)頭，對面清瘦的背影月色下寂寥單薄。樺绱恰巧轉(zhuǎn)過身與他相望，他的眼神她看不透，卻也不在意，半是戲謔的說：“不是只賣藝么？那便施展一下口若懸河的才藝?！泵嫔蠋е揶淼臏\笑。
齊大人唇角一彎，隨手將手中馬鞭放在一旁，雙手向后撐在榻上，閑適地抬頭盯著耀眼星辰，娓娓道來：“天河之東，有貌美女子，名織女。。?！?p> 樺绱聽得入神，被拉入這段愛情故事中。
夜?jié)u漸深了，蟲鳴也累了，不再鳴叫。故事終了，沉默了會兒，樺绱問：“長相廝守，唉，原來這么難?！?p> 嘴角似嘲諷又似凄美的微笑：“以前認(rèn)為相愛便可以廝守，后來才知原來不是，有情人不一定終成眷屬。天上的神仙都做不到的事，更何況是凡人呢！所以世間才有那么多的感情以悲劇終了。能相遇，相知，相愛已屬不易了。齊大人，你覺得世間可有魂魄一說？”樺绱低首，寂寥的神情掩于黑夜中。
“殿下為何會好奇這個？”低沉的嗓音略有遲疑的問。
“牛郎與織女之間橫著條寬廣的銀河，可有善良的喜鵲搭橋成全。便有了‘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的深情相望。若是——天人永隔呢？又該如何傾訴濃情與思念?！睙o論心情有多惆悵，你看天邊星星亮的依然耀眼。
“恐怕不能夠的吧！”樺绱不等他回答攏了攏長披，自言自語的說著，帶著無限的傷情。
“殿下，還愛他嗎？”世人皆傳長樂公主對準(zhǔn)駙馬顧公子的情深，多年初心不悔。
樺绱有些意外，眼眶有了潮意，因仰望，努力眨動眼瞼，逼迫淚水逆流，語調(diào)平淡，帶著不易察覺的哽咽：“或許愛，或許不愛了?？墒恰蓖ｎD一會兒輕聲念道：“一如既往的痛。”
可惜樺绱不曾回頭，自然錯過了齊大人長眸里一閃而過的異樣，微垂著羽睫遮擋了眸底的波瀾。
“勞煩齊大人陪吾長聊，故事果然講的生動，比長安說書的先生講的都精彩。”若是有一日厭倦了仕途，齊大人可去長安‘白梨苑’說書，沖著探花郎的美名及大人這份出眾容止，定座無虛席的。
“殿下召臣回來到底所為何事？”長眸靜靜望來，像幽深湍急的漩渦攫住了樺绱全部的注意力。
樺绱先垂眼錯開相望的目光，緩緩說：“午膳時，吾被四公主罵了一番，她說，吾與齊大人糾纏不清，她喜歡的男人我都要搶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