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各自安好
本還擔憂容貌會引起注意,他起先還刻意曬黑,吏部一名新官名杜元琛,是高他一屆的殿試儒生,就因與他少時相像被查了個底朝天。坊間還有經(jīng)商的青年男子亦是如此,二人同來自袁州。
從袁州來長安的游人和書生,在茶館不屑的笑言:袁州多俊郎,以公主府云公子之最,與故去的顧三郎最像。消息不脛而走,長樂公主廣召與他相像的少年入府的事傳遍帝都,自然讓那幾家人慌了心神,去暗查這相差一般無二的云公子。
想查?想得簡單。聽說兩名黑衣人被府中高手揪了出來,用刑逼問后,掛城墻上兩日才一路敲鑼打鼓運回長安廖府正門口。這巴掌打的頗為響亮,連天家都在退朝前說了個典故帶出那句經(jīng)典以此暗諷敲打:年三十討口——丟人現(xiàn)眼。
廖大人老臉黑紅的恨不得鉆了大殿的地縫里,出丑狼籍。
可饒是如此,他也是被人調查過,不過齊府規(guī)矩森嚴,又做的周全,并沒有令宵小之徒起疑。
幾年后輾轉來到袁州,或是天意如此。他新官上任,自然要走動拜訪,第一家去的便是城盡頭——公主府。再強大的內心也無法毫無波瀾,可他們那時并沒遇見。
王府丞和善,面露為難,說公主常年住在明月山,不見外客。拜帖,書信會送去云云。他不在意,這樣極好,四年轉眼就過去了,就同雁渡寒潭不留影,船過湖水不留痕,各自安好。
他沒糊涂到是非不分,將所有的事怪罪到一個不諳世事的豆蔻少女身上。當日引開追兵,迫不得已跳崖,是他的選擇,他曾不后悔,畢竟不能預知。可倘若重來一次,也無法眼睜睜看心儀的小未婚妻命懸一刻不為所動,其實很多人也會如他一樣做出這樣的抉擇。舍身相救需要勇氣,逃跑亦是如此,此后愧疚籠罩心頭,噩夢纏身,長年累月,不見得有多輕松。
至于三家滅門是否與那日有關,還待定。若真是,他也有責任,畢竟刀沒架在脖頸上讓他引開追兵。況且世人都知道她的努力,他又怎么能恍若不知。
這些年,她將笙歌與煙羅照顧的極好,不是她,安泰大長公主又怎么會讓罪臣之女到府中避難。劫囚不是誰都有那份勇氣和魄力,特別還是那樣乖巧年幼的女孩。
他過得不好,她又能好到哪去?還是前太子的女兒,天家忌憚她父王的勢力,就連她那個常年纏綿病榻的胞弟,聽說都是指派專門的御醫(yī)在王府中日常問診。怕謊稱病重,怕暗中積攢勢力,就如同陛下當年一般。多疑,大約是每個意外登基的君王通病。
他二人是有緣無份,成不了姻緣。
不久前,出公主府書房院門時見到了云公子,華麗的穿著想不引人注意都難。其實眉眼并沒有那么像,只不過多年過去了,世人忘卻他的模樣,只記得影影綽綽大約的樣子,而他成長后又是面容改變較多的那類人。
情愛之于他可有可無,已經(jīng)并不重要了??桃獠豢床还?,不聞不問,可她那顆小腦袋不停的在眼前晃悠,索性背身不理??晒媚锛业钠饽汶y以揣測,你退讓躲著,人還鬧開情緒了,也冷著臉跟他使性子。為政者大都人精,察言觀色頗為老練。她也不怕傳出點什么風言風語,長大了的脾氣沒小時候乖巧可愛了。
那夜,她言辭犀利質問陸銘遠,將那群江湖殺手逼退懲治,不露一絲膽怯;沖在前面與地方豪紳、富家夫人理整是非對錯,頗有氣勢。他果真不太了解她了,變了許多,記憶中還是躲在八皇子身后,穿著淡粉色宮裝秀裙,比桃花瓣還嬌嫩。羞澀又甜甜的喊他名諱,顧琰羲。想起虎口上方的齒痕,成了泛白的疤痕,去都去不掉。果
真,時間改變了一切。
那云公子的暗示不知她聽明白了沒,估計是咂摸出味道來了,要不能慌亂的打翻茶杯,還眼巴巴的湊上去。
齊域陰沉著臉色前行,剛剛思慮沒在意,如今他越走越覺得身后有腳步跟隨。期初沒上心,以為也是出來透氣的,腳步聽著深淺不一,疑惑轉頭,這一看,倒的確看到身后跟著個——女酒鬼。還傻里傻氣的停在那里,歪著頭直愣愣的看他。
樺绱停步在那處,這邊已經(jīng)沒旁人影子了,唯有天邊皎月與繁星,還有田間蟲鳴聲相伴。前方那雙漆黑的長眸微微一瞇,他臉上的表情看不清,顯然不是愉悅。樺绱就與那人大眼瞪小眼,瞪了會兒更暈了,站都站的費勁。
許是良心發(fā)現(xiàn)知道走過來,她踉蹌?chuàng)渖先?,他接了滿懷,臉色越發(fā)難看,眉頭皺的緊,暗示他的不悅。
不悅?不悅什么,她還不高興呢!走那么快,她追得多費勁。
“殿下,這是要做什么?”齊域后仰,睨了眼姑娘這過于孟浪的姿態(tài),即使四下無人終究不妥,他欲將她扶正,可是懷中的可人兒就像被抽了筋骨,軟綿綿向下滑,只能攬著她。再瞧她面上神色,迷離溫順,掛著嬌笑。一副‘醉酒佳人桃紅面,不忘嫣語嬌態(tài)羞’的模樣。
“噓——”樺绱比著食指在他唇前,搖頭晃腦高聲吼道:“你別說話?!?p> 這是開始耍酒瘋了?她還真是越加令他意外。居高臨下睨著她,冷聲說:“你醉了。”
“你才醉了呢!我是走不動了?!狈瘩g的話也說的沒氣勢,大著舌頭抱怨,而后又說了句:“你別。。。說話,你說話難聽,討人嫌?!?p> “。。?!饼R域臉色陰沉,差一點就放開手,讓她自生自滅去了。不住的勸自己,不能跟酒鬼計較不是?剛壓下火氣,不想姑娘有了大膽的動作。
樺绱伸手捧起面前這張英俊的容顏,細細端詳,眼神迷離顯得癡迷,點頭贊了句:“果真,英俊?!?p> 齊域一邊抱著她不盈一握的腰身,又要給她正歪斜滑落肩膀的長袍而讓她得逞。剛要拿下她的手,命她站好卻不想她笑著一手取下發(fā)髻上的宮廷內制絹花抬手給他別在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