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施九公子
臨近日落,日光變得柔和許多。沒了灼燙的溫度,耀眼的光芒,余留天邊大片瑰麗濃郁的色彩,給以視覺震撼。午休過后,腦中混混沌沌,吹了涼爽的風清醒許多。池中荷葉已見頹敗的模樣,臨近白露時節(jié),大地隨處可見渲染上了橘黃的色調(diào)。
路一直延伸到荷池中心,盡頭是涼亭,再前方一處不小的平臺,四周有護欄。小船停泊在此處,用繩索將它們固定,而船身隨湖水輕飄蕩漾。
這是樺绱最喜歡的地方,盛夏入眼望不見盡頭的荷葉,深綠濃郁的色彩蔓延至遠方,嬌艷的芙蕖亭亭玉立其中,水下紅鯉成群暢游而過,美景盡收眼底。
站在護欄前,風吹動廣袖輕輕搖曳,與蕩漾的湖水一般,撩撥心弦。腰側(cè)碧璽翡翠串珠禁步壓著躁動的裙擺,讓它規(guī)矩的垂地。而不受控制的下擺,猶如海浪般擦著光潔瑩亮的地面涌動。身著普藍色綢緞曳地大衫,上面用藍紫、白、翠綠,這三種深淺不一的同色系繡線,繪出一幅栩栩如生的藍紫木槿圖,神秘脫俗。
墨發(fā)高綰,只別了只金薔薇嵌寶石步搖,將人襯的格外靈動纖柔。膚如凝脂,白皙透亮,氣度高華,領(lǐng)如蝤蠐,將寂靜濃重的顏色穿出別樣的味道,卻美得令人心痛。因羽眉水眸間,有抹不去的憂愁,有不能翻開的過往。
“公子?!焙L牡妮p喚令樺绱回了神,轉(zhuǎn)頭尉遲公子背手而立站在她后方,幾步之遙。果然習武之人的腳步都輕,走到身邊都絲毫沒覺察到。
佼人回首,秀美芙蓉面,甩動輕顫的步搖,微微飄動的曳地長衫,這一幕,想不心動都難。
“殿下,可否借一步說話?!蔽具t公子收回目光,拱手問道。
公子舉手投足間的正氣莫名令人心安,樺绱點頭應(yīng)允,與尉遲公子并立在眺望臺上??催h處的侍衛(wèi)劃船清除湖上飄蕩的荷葉,賞泛著橘紫濃麗的天際。綺麗絢美的天,與佳人清愁的神情形成強烈的對比。
海棠領(lǐng)著一群丫鬟退開些距離,相隔不小的一段。
“殿下,云青走了嗎?”他沒有瞧見清音公子的身影,估計是離開公主府了。
“云青?”發(fā)髻上的金步搖隨著轉(zhuǎn)頭,葉子形狀的旒蘇不停輕顫,生動又驚艷。
他怎么會認識云青,等等:“你莫不是他口中的公子?”
記得幾年前從好男風的史家少爺手中將云青救出,他便告訴她,受公子吩咐:只是陪在公主身邊,僅此而已。公子的命令,他不可不從。
尉遲公子輕輕垂首,淡笑不語。
這無疑是默認了她的疑問??墒菫槭裁茨??忍不住問道:“是你將云青送到我身邊的,為什么?”云青陪伴她多年,多少次痛得連喘息的力氣都沒有了,是云青陪在她身邊,不言不語眼中泛紅的為她拭去眼角的淚,輕拍她的后背安撫失控的情緒。
暴雨滂沱中為她撐過傘,失魂游走時亦步亦趨的跟隨身后。若有哥哥,大約也做不到云青這樣。
“殿下,救過在下?!睘楹危恳蛟谖ky之時,公主的正義之舉。飲水思源,結(jié)草銜環(huán),這份人情他應(yīng)當償還。
那年他隨康王殿下離京,從此便對公主的事上了心,尋找機會報答恩情??伤贿^是普通百姓,而她是皇家公主,二人身份天差地別,況且貿(mào)然前來打擾,反而引人生厭。畢竟那時殿下經(jīng)歷人生變故,準駙馬墜亡,太子薨,新皇登基,劫獄,刺殺。。。每一條消息都令人驚心唏噓,忍不住想這纖瘦的身軀如何承受得了這些打擊。
所以聽聞殿下廣羅與顧三公子相像的少年入府,他便上了心。將偶然救下的云青送到公主身邊,只是陪伴,再無旁的要求。
“我那不過是。。?!彼龘黄?,真的是舉手之勞一般,起碼在她眼中,是如此不值一提。
“對殿下來說輕而易舉,可是尋常人想將在下救出并不是容易的事?!比羲麤]有遇見公主,若他不習武,能不能活著還是個未知。
“這些年一直聽聞殿下的事,幫不上什么忙,將云青送到殿下身邊也是機緣巧合?!彼攘嗽魄?,云青要報恩,驚覺他與顧公子某些角度相像,便讓他有了這樣的主意,人應(yīng)當感恩圖報。
天際的色彩越發(fā)斑斕濃烈,像是展現(xiàn)落幕前最后的輝煌。
“雖幫公子脫險,可公子將云青送到吾身邊,吾是感激不盡。”這大約是一場因善意相助而相識的善緣。
二人相識一笑,樺绱邀公子入座,茶涼了些,正好飲用:“尉遲公子是武林名門之后,可否跟你打聽一件事?”
“殿下請說?!蔽具t珩放下茶盞,等公主言語。
樺绱:“少府監(jiān),也就是太國舅陸銘遠,不知尉遲公子可聽說過他?”
尉遲公子點頭回道:“公主想問他請江湖門派的人做殺手的事?”
那晚公主與陸大人劍拔弩張,他在酥餅小院中聽到二人的對話,也看到了那一群著家丁衣衫的江湖流派,因沒有動手,也不敢斷定是磬山葛家的弟子,但絕不是一般仆從就是了。
諷刺的說道:“果然如此,吾就覺得奇怪。家奴手握狼牙幫,說出去都好笑。”想起當時情形,她為阻止陸銘遠帶著家奴追殺黑衣人,與陸銘遠‘大動干戈’了一番。
“這正是在下近來追查的事,家父擔著武林盟主之職,必然要撥亂反正,匡扶正義?!边@些門派給錢就做事,甭管是殺人還是放火。那些見不了光的勾當,不必細說也能想象的到。
尉遲公子看著對面垂首深思的公主,轉(zhuǎn)著茶盞一頓,正色問道:“施家九公子,殿下可認得?”
施家,許久不曾有人提起過了。施雯的九哥,她見過幾次,不過嗚啦啦一大群人,還真沒細端詳過。也是聽施雯經(jīng)常抱怨她九哥,才有些印象的。京城的名門公子小姐實在太多了,猶如過江之鯽。施九公子有他的圈子,好像與魏家公子常玩在一起。不過,尉遲公子為何會提起已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