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面熟

　　董大人提議太子太傅徐萬書徐大人，雖是太尉大人的長兄，可與徐萬里大人不同，是地道文職官員，沒有實權(quán)。后來兼任御史大夫及諫官，糾察百官，規(guī)勸天子改正過失。這些年一直崇尚執(zhí)教興學(xué)，學(xué)子遍長安。

　　十八年前，明皇在位期間，同鄰國燕國起了戰(zhàn)事，太傅大人與隋長風(fēng)隋將軍領(lǐng)旨率軍防御，并多次出使燕國，兩國達成和議，實現(xiàn)了邊境和平。期間與隋將軍更改舊制，體恤兵將，在軍中頗有聲望美名。徐公凜然正氣，為人謙恭、又秉公直言。讓他前去，最好不過。

　　不能調(diào)遣府兵，但沿路要從各州和折沖府調(diào)部分兵馬，自然要熟悉領(lǐng)兵、習(xí)武的武官，所以從十二衛(wèi)所抽調(diào)二十幾名小將。下旨封辛徹為左衛(wèi)將軍，領(lǐng)這些小將隨徐大人同行。

　　龍目瞥看一眼著紅袍官服的年輕男子，瞇了瞇眼說道：“齊域，朕命你一同前往，?！?p>　　“陛下，范文正公曾說：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如今恭王造反，將起戰(zhàn)亂，局勢動蕩，齊域愿隨徐太傅一同前往，平反叛亂?！饼R域上前，撩袍跪地，擲地有聲的回道。

　　“好，好一個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封齊域為兵部侍郎，協(xié)助徐愛卿同前往荊州?！鲍I宗點頭悅道。

　　美髯公徐萬里徐大人靜視這一幕，感慨的嘆了口氣。

　　辛徹看著面前英朗瀟灑的年輕官員，一拱手：“齊大人?！?p>　　“辛大人，該改口叫將軍了?！闭f完二人相視一笑。

　　“齊大人連夜兼程趕到長安，又奉命前往荊州，不知身體可吃得消?！彼麄冞@群武官都因這馬不停蹄的行程而疲乏不已，更何況個文職官員。

　　前些日袁州洪澇，齊大人抗災(zāi)搶險，指揮有方，朝中名聲大噪。天家惜才，想起因四公主之由離京的年輕官員，借此機會將近來政績出色之人一同召回京城，君臣書房中聊聊政務(wù)，暢所欲言，各抒己見。誰知恭王造反的加急信千里送到，消息傳至長安，朝野震驚。聽說天家將書房的置物桌都踹翻在地，龍顏震怒，書房一片狼藉。

　　齊域獻良策，舌戰(zhàn)群儒，一戰(zhàn)成名。天家命徐公前往，聽說還給了密令。

　　他們這些天夜以繼日，快馬加鞭的趕往荊州，途經(jīng)各地折沖府與州縣，不忘招兵買馬，與刺史、都尉傳達圣意，宣讀圣旨。開糧倉，征軍餉，片刻不休，困乏疲憊到極致。從天明到深夜，徐老的身子吃不大消了，累的在那處閉目休憩。

　　“還好?！苯?jīng)過帶傷趕路又遇新渝洪澇，搶修大壩，抗災(zāi)搶險那次操練之后，這些不難承受了。

　　辛徹意外的一挑眉，不過眼見齊大人的確精神不錯，了然點頭。想起趕路途中，一直不曾掉隊，還馭馬在前列，神情瞧著也從容，好奇問道：“齊大人倒是精于騎術(shù)?！?p>　　他習(xí)武，又生長在長安，騎射是官家子弟必學(xué)課程。凡是出身世家，好不好另說，但基本架勢還是有的。齊大人一屆文官，有這樣的體力與實力，倒是令人意外。

　　他對這名年輕的地方官員是有些好奇的，之前在淮王府見過一面，言行談吐透著不凡，給他留下很深的印象，沒多久又聽說了袁州洪澇的事，更上心注意。這次在朝堂正確權(quán)衡戰(zhàn)事利弊，勸阻天家沖動決斷，又與他同行前往荊州，辛徹有了結(jié)交之意。

　　他對齊域性情還不太了解，但也能觀察出一二，沉穩(wěn)內(nèi)斂，心思縝密，為官清廉，政績卓然。不驕不躁，不卑不亢，還有一份令人不得不臣服于他的氣勢。

　　“辛將軍面前獻丑了。”齊域謙虛道。

　　“齊大人對此次恭王造反，我等前往可有何見地？該如何處理？”離晚膳出鍋兒，還有段過程。辛徹與齊域慢悠往林中無人地方走去，馬上顛簸坐了一天了，走走聊聊政事。

　　齊域長眸望向遠方，須臾轉(zhuǎn)身對辛將軍說：“能不兵刃相見便盡量避免，一是百姓遭殃，二是恐引起朝中政局不穩(wěn)，他國進犯。但恐怕難以實現(xiàn)，恭王造反蓄謀已久。隋將軍與徐公是舊識，早些到荊州，應(yīng)做好最壞的準(zhǔn)備?！?p>　　背水一戰(zhàn)，一場激戰(zhàn)或許必不可免了。

　　辛徹深覺覓得知己，暢聊一會兒，看他眉眼說不上的熟悉，像極了一個人，不過儼然齊大人更為英朗瀟灑。

　　“齊大人與辛某故交頗為相像。”有一種熟悉與親切的感覺。越看越像，隨意問道：“齊大人可聽說過顧太傅?！?p>　　齊域一怔，長眸低垂，黑密彎翹的睫毛掩去眼底情緒，淡淡的回道：“自然?！?p>　　“顧太傅詩詞造詣、政事見地宏國難出其右，滿腹經(jīng)綸，宏儒碩學(xué)。顧公為人謙和又禮賢下士，具有高風(fēng)亮節(jié)的節(jié)操。我自幼熟讀其詩詞，聽其故事，心生敬仰?！鳖櫶档赂咄?，弟子眾多，所以胥門之變時，西市口成百上千弟子跪地垂淚送行。

　　一代名儒，終抵不過天家猜忌。

　　“齊大人與他家長孫瞧著有些相似，不過這么多年過去了，我都快要忘記他的模樣了?！彪m顧鴻雁顧大人在外任職多年，可他的摯友——顧家長孫一直留在長安顧宅，跟在顧公身邊長大。

　　辛將軍眼中一抹悲痛，苦笑說道。

　　大哥，他也快將他的模樣忘卻了。齊域挑了挑劍眉，英俊的臉上一瞬冷若冰霜，長眸中隱約有水亮，很少，難以令人察覺。

　　早有人前往山中狩獵獵物做晚膳，熊渠左武衛(wèi)長史廖兼之與幾名長史、參軍提著戰(zhàn)利品從樹林中走出來，臉上疲憊中帶著笑意，今日注定飽餐一頓，犒勞早已饑腸轆轆的腹。

　　廖兼之將手中的兔子遞給迎上來的侍衛(wèi)，走在最后面，越過前面的眾人，一具挺拔的身影沖進視野。側(cè)面瞧看這名新上任的兵部侍郎更覺得眼熟，說不上來的熟悉感，就好像見過?？擅髅鞯谝淮我姷?，聽說去地方前，在長安任過職，興許見過吧！畢竟這長相見一次想忘也難。

　　沒多久，炊煙起，烤肉與魚湯的香氣，勾動肚中的饞蟲，忍不住咽著口水，想半瞇一會兒恐怕是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