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質(zhì)問
葉大人最先認出來，小乙天不亮去接的他們一行，帶路去董刺史的私宅，而后離開，但自報過家門，是長樂公主的侍衛(wèi)。他如今站在一身墨綠胡服的女子身邊，那女子面容嬌美，氣質(zhì)出眾，帶著皇家人特有的矜傲與威嚴，自然是長樂公主殿下。遂與賢大人起身前來，走到公主面前跪拜：“微臣參見公主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堂中官員及百姓一聽驚惶，反映過來皆要行禮，被樺绱制止：“免禮，大人請起。”
葉大人與賢大人明白其中緣由，是面前這位年輕的公主遞得密信，遂客氣說道：“殿下前來，臣有失遠迎，望殿下海涵?！?p> 這位公主指證貪官，為百姓發(fā)聲不是第一遭了，一介女子，養(yǎng)在深閨能有這份正義和魄力著實令人欽佩。聽說袁州新渝洪澇，與齊大人一起抗災搶險，捐助救濟百姓，美名早就傳到京城來了。
樺绱淡笑不語，禮數(shù)周全的問候兩句，直接明言：“今日吾來旁聽，本沒有上前來的意思，不過既然直親不避嫌，本公主也厚顏，不那么講究了?！?p> 這明著的諷刺，沒有一點要含蓄的意思，任誰都能聽出來。劉大人沒份自覺，如今這局面他們也頗為尷尬。都是平級的人，不愿撕破臉面就是了，守著百姓，別鬧出笑話。
“這兒子受審，老子旁聽，還真是聞所未聞！”有膽大的青年人群中說道，氣的劉先看過去，可一時又找不出，只得狠狠瞪一眼人群，老臉鐵青。
樺绱美目瞟了眼目光躲閃的劉才青，不知什么時候竟然坐到一旁聽審席末端。劉才青小時候尖嘴猴腮的，如今也不見臉上多幾兩肉，身形還是瘦，就是有了腐敗的肚腩。
再瞧瞧另一處，忍不住心中嘆了聲：劉先來了，幾年不見，老了。
被樺绱噎了句，劉大人臉一僵，可又不能正面頂回去，瞥向一邊，端起茶碗飲茶，飲了口跟下屬發(fā)著無名火，好像怨茶涼了。
百姓小心又好奇的瞧態(tài)度謙和的公主，主動坐在兩位陪審大人下首，一點不喧賓奪主。
一身胡服，深綠濃郁的色澤襯得人格外秀美優(yōu)雅，自帶矜貴高華的氣質(zhì)，再簡單的衣飾也是遮擋不住風華。面上覆著鵝黃輕紗，遮去容貌，可一雙美目靈氣十足。
那雙美目黑白分明，清澈透亮，在她面前難編謊言。輕紗仙緲，朦朧隱約的輪廓令人浮想，定是畫中仙子的美好模樣。
“今日誰主審？”樺绱望著桌面，淡聲問了句。
“下官胡全，拜見殿下?！焙笕似鹕砉笆只氐馈?p> 樺绱沒有停頓繼續(xù)問：“誰為陪審？”
“微臣葉攸常?！比~大人說。
這案子說白了就是縣令胡大人審理，葉大人陪審，賢大人及幾位隨行大人和對面董刺史聽審。
樺绱：“今日狀告何人？”
“安鄉(xiāng)主薄劉大人。”主審胡大人回話。
樺绱輕笑了聲，帶著三分譏笑，七分薄涼，幽幽問道：“吾為女子，雖生在皇家，卻不理朝政。但即使再無知，也是知曉一些規(guī)矩的?！泵滥垦凵袼查g凌厲，話也尖銳起來：“劉主薄為何坐在聽審席上？萬州堂審紀律一直如此散漫？”
這一次樺绱沒等他們開口，追問：“那日，孫家大朗不同意說法，主審拍著驚堂木要他從實招來?？稍挍]說兩句，就被打了幾十板子。郎中說，能不能下了地還看造化。府丞，聽說你審的，給本宮說道說道，以何依據(jù)。”
樺绱挑著羽眉，語氣說不出的客氣，好像真是在虛心請教一般，但誰能咂么不出其中被點明的疑點。
府丞一驚，忙起身回道：“下官，下官覺得孫家大朗污蔑劉大人，所以”緊張的回話結(jié)結(jié)巴巴，問的突然，一時尋不出理由搪塞。
“你如何得知這不是事實，怎么污蔑了？你是親眼瞧著了？還是詢問過那些目擊證人？”這倒好笑了，樺绱將手中纏繞起的馬鞭直接仍在面前小桌上，冷著臉色問道。
“下。。。下官，下官相信劉大人的為人。”府丞緊張的咽著口水，袍子下手握拳，手心出了不少汗。他說了什么，腦中一片空白。
府丞緊張的忘了自己的回答，可是旁人卻聽得十分明白。一說完，引得葉大人與賢大人皺眉搖頭，不悅擺在臉上，掩飾都懶得掩飾。案件有沒有冤情已經(jīng)不重要了，一名地方官員竟然如此草芥人命，且官官相護。即使沒有冤屈，這樣的審案方式如何令人信服，豈不讓人嘲笑。二人低語了幾言，驚得董刺史不停的瞥看。
都懷疑這府丞當年考取的秀才功名，莫不是買來的？如此昏庸！
旁聽百姓更是議論聲四起，皆面露質(zhì)疑。
“呵呵——”樺绱十分不給面子的直接笑了出來，垂首玩著鞭繩穗頭，諷刺的對董大人說：“董大人身下有這么群人才，本宮一時竟也無言以對?！?p> 懟得董刺史老臉紅了黑，黑了白。
“依府丞的審理方式，劉主薄東拉西扯，條條反駁，為何也不行刑嚴懲？哦——吾忘了，大人審理全憑心中感覺。”樺绱說完恍然大悟一般，引得百姓哄笑，自然是嘲笑。
“殿下。。?！备┗炭謶峙碌目匆谎坶L樂公主冷若冰霜的面色，又小心謹慎的瞥一眼緊盯著他的葉大人，再為難的望一眼臉色難看，欲拍桌而起的劉大人，汗流不止。拿著手帕，哆嗦又匆忙擦著臉上的汗珠，險些要暈倒的架勢。
質(zhì)問還在繼續(xù)，明明清澈悅耳的嗓音卻令他不寒而栗：“哪一方順眼就是對的。府丞相信劉主薄的為人定不會侮辱孫家女子，逼其跳窗，也未毆打前去護女的孫大海，致使摔下樓梯而亡?！?p> 一雙黑白分明的水眸泛著淡漠、譏諷，慢悠悠的說，可每說一句，都令劉先一行人臉白一分。
“。。。是，不是?！备┯仓^皮回答，此時天寒地凍，屋中冷得很，可是他卻仿佛置身三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