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風(fēng)花雪月
幾年前四公主欲召齊大人為駙馬,甚至親自到天家面前求旨,這件事被傳了許久。只是天家不允,姻緣沒結(jié)成,以四公主的脾氣,自然是意難平。
“我去找她?!睕芡跫佑终J(rèn)真的對邕王背影說道。
齊域沉默了許,長眸一片黑寂,令人猜不透情緒。少頃出列,拱手對邕王說:“殿下,先命人去接應(yīng)運(yùn)送藥草的車隊?!庇袀麊T且馬匹不足,還有重傷死去的衙役,先將他們接回來吧!
“好,李副將,帶小隊人馬即刻前往。”邕王不曾轉(zhuǎn)身,依舊背身而立。
副將接旨,立刻出了大帳去打點(diǎn)啟程。
邕王接著又說:“老八,你不能去?!彪y得邕王會反對,聲音低沉帶著悲痛的情緒,就像有什么重要的突然失去了一般。
“為何?”涇王情緒激動的反問道,丟的不是旁人,是樺绱!七哥為何要阻止他?
邕王緩緩轉(zhuǎn)身,看著涇王良晌,眼神中帶著一絲難掩的沉痛哀傷,出言說道:“天家,恐怕。。。”信上說已經(jīng)湯水不進(jìn)了,或許此時已經(jīng)——駕崩了。
諸人觀邕王神情,聽欲言又止的言語皆驚,雖天家身體每況愈下,但還是令人一時難以接受。他們不知曉遠(yuǎn)在長安的太極宮,正要經(jīng)歷波詭云譎的政變,難以避免的血雨腥風(fēng)正在上演,那將是一場瘋狂的殺戮與皇權(quán)的爭奪。
“公主既然是來見微臣,還是臣去吧!”許久齊域低沉的嗓音緩緩說道。
現(xiàn)下緊要情形,有太多事情要商議決斷,兩位殿下離不開。而事情既然因他而起,理應(yīng)由他結(jié)束。
邕王走到齊大人面前,與之對視,片時抬手拍了拍平直寬闊的肩膀,說:“齊域,務(wù)必將長樂公主找到,護(hù)她平安。”
從小侍衛(wèi)進(jìn)城到離開,用了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齊大人率兩百名騎兵一同上了大道。策馬急行,風(fēng)馳電掣般的速度,身后的侍衛(wèi)、騎兵險些跟不上。要知曉這些騎兵,可是從先頭部隊中挑選出來的。道路兩旁蔥郁茂盛的樹木正飛快后移,逐漸連成一線,快的令人咂舌。
英俊的面上如同手中的長劍,帶著不近人情的冷意。袍角風(fēng)中飄蕩,挺拔的背影好似利劍出鞘。
小侍衛(wèi)好似吃了定神丸,你瞧瞧齊大人這樣上心捉急的模樣,定會將公主找到。
前面李副將才帶著人馬急速駛過,而不遠(yuǎn)處,淮王世子李行臻正策馬而來。田地中忙碌耕種的兵將聽著蹄聲陣陣如響雷,忍不住抬頭遠(yuǎn)看,今日的郴州大道上格外喧鬧。
——
五日后,郴州郴縣某處別院
此宅依山而建,因在城外,院落建的尤其寬闊。這處景色宜人,抬頭望天,好像心情都變得舒暢。四周一片蔥蔥蘢蘢、枝葉扶疏,遠(yuǎn)處起伏的山巒,縹緲的云煙,美得就如一幅山水墨畫。
大屋寬院,雖沒有奇珍異木,但繁花爭艷,綠植眾多,院落清雅又別致。再加上假山溫泉,蒸汽如云霧,頗有書中仙界的味道。只不過如今看到的畫面,絕對沒有想像的那樣雅致干凈。
樂器聲起,伶人纖指撥弦,曲調(diào)一改她對琵琶的認(rèn)知。記得兒時學(xué)《琵琶行》,里面有段描述:“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如玉石相擊,又像珠子掉落之聲,音色清脆透亮。如今演繹靡靡之樂,頗有玷污褻瀆之感。
這幾日跟著四公主車馬走,走的水路,來到這處世外佳地。與旁的人家不同,此宅并不僅僅是供避暑休憩之用,倒更像是為了避開耳目,圈養(yǎng)伶人。
她自小在東宮長大,但長安各坊的事兒,不必刻意打聽,總會從旁人只言片語中得知一二。
長安的平康坊,從宮女姐姐鄙夷的神色,尚宮嬤嬤隱晦的言語中覺察出它的不同。那是達(dá)官顯貴、風(fēng)流才子的溫柔鄉(xiāng),那里有他們魂牽夢縈的紅顏知己,爭相一見的解語花。為見姑娘一面,一擲千金不足惜。
在長安,富家子弟出門游玩,沒有一兩位女伴相陪會是一件丟面子的事兒。宏國民風(fēng)開化,與青樓女子聊詩歌,譜曲詞,談情說愛,互通情詩,是件長臉的風(fēng)流韻事。最美的詩詞,寫給最美的姑娘。
孟郊的‘春風(fēng)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娭姓f的花,自然是美貌如花的姑娘。這些女子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歌技舞藝驚艷四座,且溫柔可人。即使落入風(fēng)塵,也不得不為她們的才情所折服。
有供男人們享樂歡愉的青樓,自然就有給王侯之女、高門夫人紆解煩悶的伶人館。只不過館子接待女客,也被好斷袖的男客時常光顧。
可以一見傾心,互訴衷腸。也可以風(fēng)花雪月,荒淫無度,就好比現(xiàn)在。
酒席擺在院中,兩名舞伎隨著琴音翩翩起舞。彈奏古琴的是名男子,年輕且俊美,長相陰柔,唇紅齒白。
正午日頭毒辣,頭頂有遮擋炙陽的輕紗,微風(fēng)中輕輕飄蕩。透過輕紗瞧看鄰桌的幾席女眷客人,一開始還只是拉著身旁陪伴的公子纖手,就著公子手握的酒杯淺啄。沒多久便舉止放浪,行為出格,讓人無法觀視。特別是坐在樺绱對面的一位年輕婦人,二十五六的模樣,與同桌伶人口對口相互喂食葡萄。
樺绱一身淺淡素雅的灰藍(lán)衣衫,面上未施粉黛與四周的彩紗飄蕩,酒席頹靡格格不入。席間陣陣歡聲嬉鬧傳來,樺绱垂了眼眸,不愿再多瞧看一眼。
主座上坐的是萬城公主——李容真,不過說坐可是有些不恰當(dāng),豐腴的身子倚靠在一名面容精致的公子懷中,二人親昵的姿勢令人嗔舌??蛇@里能吃驚的大約只有垂瞼不語的樺绱了,其余人一副享受其中的姿態(tài)模樣。所為‘男女授受不親’,這里沒人會在乎,真是荒唐的宴席。
“樺绱,那么拘謹(jǐn)做什么?”倚靠在年輕男子懷中的四公主瞧望了一眼不遠(yuǎn)處安靜的人,出言問道,一時琴音停了下來,畢竟所有人都在好奇這位被四公主帶回來的女子,氣質(zhì)高華,面容姣好,與他們總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