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洛陽行宮

　　東都洛陽行宮

　　藍(lán)裙小宮女提著裙，失了禮數(shù)的快步奔跑，禁步亂了規(guī)律，叮鈴作響。宮女滿面焦急慌張，跑上石階，一躍殿中，也不管尚宮朝她掃視過來的嚴(yán)厲目光，沖到寢室。

　　殿內(nèi)焚香，香氣清雅亦能驅(qū)趕百蟲。

　　一年輕夫人坐于桌前，手中握著一卷書，神色安靜。方圓秀面，五官并不驚艷細(xì)致，還稍顯圓盾。合在一起確是清淡書卷氣，別有一番韻味。在美女如云的深宮內(nèi)，算是姿色平平?？墒强淳肓税倩▼善G奪目，秀麗可人，沒有攻擊性的長相無異是令人舒服的。此人正是獻(xiàn)宗寵妃——妍貴妃，三皇子生母。

　　“娘娘，娘娘，奴婢出宮去給小殿下拿點(diǎn)心，碰見宮里來的人，正進(jìn)行宮，隱約聽他跟總管說：陛下恐怕是不行了?！毙m女上前跪下，悲然說道。

　　她娘家洛陽人，如今家境寬裕了些，開了點(diǎn)心鋪?zhàn)?。偶然說起她娘和嫲嫲手藝，小皇子吵著要吃，娘娘也默許她出宮去取。雖趕不上宮中廚娘的精巧手藝，可是地方特色，也是別有風(fēng)味。

　　妍貴妃手中的書卷垂了下來，面上悲傷，站起身踉蹌一下，又頹然的坐回后面圓木椅子上。正說著行宮總管領(lǐng)著幾名內(nèi)侍過來，想必是甘露殿中人。

　　“娘娘，奴才來接娘娘與小殿下回宮?！鼻邦^一內(nèi)侍臣拱手拜見。

　　辛妍月心中正悲痛，不疑有他，一時(shí)沒有細(xì)問的精力。

　　無論是真心相待，還是因娘家實(shí)力雄厚，這些年皇帝待她不薄。人，怎么能說要沒了就沒了呢？

　　“娘娘，圣躬抱恙，耽擱不起，還懇請娘娘隨奴才即刻上路?！贝藘?nèi)侍臣天中塌陷，眼眉上一顆黑痣，小心看了眼妍貴妃，又催促道。

　　“陛下，陛下，對了，玨兒呢？”辛妍月神色無神的念道著，眼中垂下幾行清淚。

　　“小皇子已經(jīng)被善德抱去宮門口了，就等娘娘一起回宮了?！毙m女忙回道。

　　這善德是一年前來小皇子身邊侍奉的宮人，頗得小殿下歡心。

　　“。。。好?！眮聿患皳Q衣，宮女拿著大衫給她披上，尚宮命人簡單收拾了幾樣隨身衣物，匆匆離宮。

　　宮門口，一孩提白胖的小手揪著內(nèi)侍的衣袖，奶聲奶氣的嚷道：“善德，我要找母妃?！笨墒钦f這話有氣無力，困倦不已的模樣。

　　“小殿下玩了一上午累了，先跟奴才上馬車睡一覺再找貴妃娘娘。”被喚作善德的內(nèi)侍小聲哄著，就這短暫的功夫，小殿下竟然已經(jīng)要墜入夢鄉(xiāng)。

　　善德抱著三皇子進(jìn)了馬車，隱約聽到里面?zhèn)鱽怼斑怼币宦?，好像被人捂面。以及馬車輕微晃動，就像有人掙扎，可也就一瞬，誰也沒當(dāng)回事。畢竟天家病重，人心慌慌。馬車中傳來善德哼唱童謠的聲音，再也沒聽到一句童言傳出。

　　行宮門口，停了幾輛馬車，前面兩輛稍寬敞，一旁侍衛(wèi)整裝待發(fā)，就等著妍貴妃出來啟程。

　　“玨兒呢？”辛妍月一出宮門口，四周環(huán)視問道。天家病情加劇，恐怕要無力回天了，她心中沒有著落，惶恐悲傷，急欲見到兒子，以求安慰，可是人呢？

　　“娘娘，小殿下睡了?！绷⒃诘诙v馬車旁的宮女，過來屈膝回道。

　　辛妍月忙快步過去，聽著善德哼唱童謠，小心掀開布簾子，果然看善德背身給玨兒搖著扇子。可因善德后背遮擋，并沒有看到小臉。她剛欲開口說話，善德轉(zhuǎn)過頭跟她做了噤聲的手勢，看樣已經(jīng)睡了。

　　“娘娘，小殿下既然睡了，莫要吵醒他。路途遙遠(yuǎn)，途中累乏又無趣，難免哭鬧，不如這樣直接上路好?！睂m里來的小太監(jiān)輕聲提醒。

　　辛妍月想起玨兒先前跟她出宮時(shí)，起初覺得有意思，歡脫不已，趴在車窗前看不完的景兒?？墒钱?dāng)天下午就沒了耐性，馬車中哭鬧不止，也著實(shí)令她頭疼。剛要上馬車，卻發(fā)現(xiàn)杌凳撤了。

　　這內(nèi)侍又說道：“娘娘上前面馬車吧！免得驚了小殿下的夢。耽擱不起，懇請娘娘快上馬車吧！萬一。。?！庇杂种?，神色十分焦急擔(dān)憂。

　　“仔細(xì)照料?！毙铃卤粚m女扶著離開，不放心又囑咐一句，才向前方馬車走去。途中回頭，看布簾子蓋上，總覺得心中有些說不上來的感覺，以為是擔(dān)憂天家病情所致，頹然離開。

　　布簾飄蕩著垂下，善德手中扇子依舊規(guī)律扇動，晃動間，手背露出兩道淺淺抓痕。隨著馬車前行，車身輕輕搖晃，小腳露出薄被，下面的被褥凌亂不已。薄被蓋著小小身軀，一直沒過頭頂，而善德的另一只手正狠狠敷在薄被之上，那下面正是三殿下天真無邪的小臉。

　　此時(shí)，洛陽城官道上，信使憂心忡忡的趕往城內(nèi)，好端端遇上一群山賊，正打劫百姓，他們幾個(gè)被關(guān)了大半日，耽擱了送信時(shí)辰。他背后信筒中放著的，可是徐太尉親書，蓋了火漆，加了三根雁羽的急令密信，是十萬火急，如今可怎么是好！

　　“急報(bào)，閑人讓道?！毙攀故殖至钆埔宦否倎恚砗笥惺绦l(wèi)護(hù)送。馬不停蹄行到府衙門口，翻身下馬沖進(jìn)衙門。

　　東都留守許大人神情嚴(yán)肅的接過密令，展開閱之，還未看到最后，已經(jīng)跪地高聲悲呼：“陛下，賓天了。”

　　身后其余官員、衙役紛紛跪下，朝外面天悲呼：“陛下——。”

　　許大人看完密令，急道：“將公文貼在公告上，昭告百姓?！?p>　　“是?！备惫俚昧罘愿老氯?。

　　許大人：“通知皇親，白家，以及各士族備國喪。立即召集兵將，隨我去郊縣行宮護(hù)駕?！?p>　　副官上前問：“對啊，三皇子與妍貴妃娘娘還在行宮。”

　　多日前，娘娘來行宮調(diào)養(yǎng)身子，這事沒敢聲張，可是他們是知曉得。每日送去新鮮果蔬，都要嚴(yán)格把關(guān)。娘娘倒是個(gè)脾氣和氣了，雖不熱絡(luò)，但也沒有刁難，沒聽說有什么特別吩咐。

　　許大人面上凝重，言道：“恐怕要改口，陛下了?！备惫俅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