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 深深的愧疚
因最近煩心事太多,王鈺嵩語氣不善,見三子支支吾吾的,更令他不悅煩氣。
“爹,大事不好了。杜家存放在龍葵商行的密件,被長樂公主取走了!”王慶郴一閉眼,咬牙回道。
“你說什么!你——咳咳咳?!蓖踱曖耘孔⒁曋鴥鹤樱揪豌俱菜ダ系哪樕献兊靡黄F青。
不等他問明白從何得知的消息,便劇烈咳嗽起來,竟止不住的模樣,咳得呼吸不順,脖頸青筋暴突,臉上充血。王慶郴扶著他爹端起藥碗的功夫,王老太爺背過氣去。
“爹——”
“伯父——”
“去請?zhí)t(yī),快!”
屋中慌亂一團(tuán),今晚,之于王家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月宴
瓊樓玉宇,亭臺樓閣,碧水垂柳,輕舟綠荷,幽雅秀美的就像一副寫意畫卷,那九霄仙境也不過如此吧!
月宴依舊熱鬧,彩燈成片,交相輝映,遠(yuǎn)遠(yuǎn)遙望,燦若星河。彩披折扇,才子佳人,吟詩作賦,琴聲悠揚(yáng)。
涇王做東,卓一、世子作陪,宴請兵部侍郎齊大人。
“齊域,你近來可好?”葳璟小手拉著齊大人骨節(jié)分明又修長的大手,一手背在身后,挺著圓滾滾的小肚腩,邁著方步,一副小大人的模樣讓人忍俊不禁。
擦身而過的女郎們?nèi)滩蛔〖娂娀厣砬仆伾妊诿?,低語嬌笑,只是一看到旁邊的總角男童,眼中脈脈秋波剎那平息暗淡,一臉遺憾。這么英俊挺拔的郎君,怎么就成家了呢?瞧這精靈的娃兒都能打醬油了,也不知是什么樣的女子配得上,定是絕世佳人,高門閨秀。
“一切安好,臣謝世子掛念?!币唤z淺笑微微蕩漾在唇角,齊域斜睨一本正經(jīng)的世子大人。
“可我不好,你為何不來看我。”真是六月天,孩兒的臉——說變就變。葳璟堵了嘟嘴,小鼻孔都撐了起來,滿臉的不樂意。
“是微臣的疏忽,望世子海涵?!饼R域誠心道歉,語調(diào)沉沉,滿是真誠。
“那你以后得常來見我?!笔雷哟笕颂羝鹨贿吤碱^,嚴(yán)肅的商量。
齊大人承諾:“好,臣會時常給世子遞拜帖,邀世子出來小聚。”
小世子很滿意齊域的上道,舔了舔另一只手上的彩糖,心滿意足,霎時甜蜜。
他們沿著湖邊前行,湖上輕舟竹筏,游客眾多,亦是十分熱鬧。又走了一段,看見幾十位妙齡女子在竹筏上對唱。
“空山新雨后,天氣晚來秋。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柄L聲婉轉(zhuǎn),縈縈回蕩。
“哎——,我知道我知道,是王維的《山居秋暝》?!毙∈雷又钢侨荷倥d奮地喊到。
“世子聰穎?!饼R域也停下腳步,看著前方那群提著花燈的少女,吟吟合唱名家詩詞,歌聲動聽。
“我父王總說顧琰羲能出口成章,逼著我背詠詩詞,我若將詩詞都背過,就能寫賦,給父王長臉了嗎?”世子做愁苦狀,一本正經(jīng)的仰頭問齊域。
齊大人終于忍不住輕笑出聲,后面的卓一笑問涇王:“殿下,是打算將世子教養(yǎng)成才子大儒嗎?”
“大儒,我兒恐怕是沒有那個資質(zhì),再說以我的學(xué)識恐怕也教不出,若是齊大人肯做犬子的授業(yè)之師,興許還有機(jī)會讓他成為才子?!?p> “齊域,你要做我的授業(yè)先生了嗎?”李葳璟眨動著烏亮亮的眼睛,希冀的望著他。
齊域不語,只是望著小世子淡淡的笑了笑。偶遇友人,寒暄幾句,這個話題便被岔了開來。
他們?nèi)ァ聦m’用膳,小世子酒足飯飽,心心念念能座小船,去湖上游玩一番。卓一護(hù)駕,世子大人小手劃過微涼的湖水,突然想起小乙,很是傷懷。
這邊雅間,屏退下人,涇王與齊大人立于窗前,俯視院中彩燈秀景。月宴的夜景,果然名不虛傳!與宮內(nèi)苑——芙蓉園相比,也是一點(diǎn)都不遜色的。
黑夜中,花燈成片,像條條星河,照亮眸底,引人驚艷。
竹筏上,少女們低聲吟唱起民謠,嗓音清甜,悅耳動聽。
不遠(yuǎn)處,文人騷客吟詩作賦,彈琴奏樂,風(fēng)雅切磋。
一片歌舞升平,太平盛世!在這里,能令人忘記煩憂,享受自在歡悅。
李乾成收回目光,眼底沒了被花燈映照出的炫彩,神情說不出的寂寥還帶著一份愧色,廣袖下的手在微微顫抖。少焉,啞聲說:“齊域,這是余兒給你的信?!?p> 齊域依舊背手靜立,遠(yuǎn)眺窗外的輝煌夜景,眼瞼卻在緩緩垂下。他立在李乾成的前方,沒人看見他的表情,是歡還是悲。許久,他側(cè)身,看向涇王遞過來的信箋。
隔壁雅間的嬉鬧聲陣陣傳來,樓下的伶人正彈唱不知名的曲調(diào),可是這里寂靜無聲,唯有跳躍的火光,才令人覺得原來不是靜止的畫面。
二人相對坐于蒲團(tuán)上,中間擺了張黑漆長桌,桌上酒席悉數(shù)撤下,上了清茶果品。
修長的手指將細(xì)絹繪彩的燈罩拿起,再將信折起,緩緩靠近灼灼火舌,等它一點(diǎn)點(diǎn)將信吞噬焚燒。
“。。。我,不知該從何說起。”李乾成握緊放在膝上的拳頭,他甚至沒有勇氣去看他的眼睛,盤腿而坐也變成了跪坐。
“母后野心太大,對權(quán)利的執(zhí)念太深,已經(jīng)無法回頭了。”子不言父過,女不道母奸。他身為兒子,不能用狠毒殘忍、利欲熏心去形容母后,也不能去批評父皇的錯誤。可是非對錯,他不是不知曉。
正因?yàn)橹獣?,他清楚地知道他們的罪過,才痛不欲生。逃離長安,周游列國,曾過了一段醉生夢死的日子。
“我軟弱也無能,胸?zé)o大志。阻止不了父皇,糾正不了母后,保護(hù)不了故友?!彼薷富誓负?,也恨自己,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我知道現(xiàn)在說什么也無濟(jì)于事了,可是,余兒,她是無辜的。你二人——”李乾成哽咽著,低頭說不下去了,燭光下能清晰地看到眼淚墜落,一滴一滴,帶著他最誠心的歉意。
余兒這些年受的苦,她眼中的痛他怎么能不知,可她何錯之有?她的良緣,她的摯愛、她的胞弟。。。一切一切本屬于她的幸福,都因?yàn)槟负笈c重顯太子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