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八章 遷就
顧琰羲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從房梁下來,見她不穿鞋,赤一雙白皙的腳丫踩在地毯上,指甲透著淡淡的粉。地即使隔著張地毯,終究寒涼。
“那么緊張嗎?”顧琰羲站在她身后問。
樺绱全神貫注的在聽外面的動靜,聽他開口才驚覺,這還有一尊大神沒送走!他將她的鞋子拿過來,擺在她面前,抓著她的前臂讓她先穿鞋。
緊張嗎?你聽聽他問的這般隨意,孤男寡女,清晨在一間屋中,你說緊張不緊張?真是不知該怎么回他。
“先去將衣衫穿好。”樺绱經(jīng)他提醒,忙從木施上扯下衣衫長裙到屏風(fēng)后穿上。期間忍不住說了句:“你別偷看?!?p> 顧大人氣結(jié),還真將他當(dāng)采花大盜了。剛要逗她,院中傳來問候聲,他走到窗邊,從半開的窗子向外看去。
海棠快步迎上去:“長公主安康,快進(jìn)來坐,我家殿下才起。”
“才起?”朝歌看看天,日頭都這樣刺眼了。
“郡主、柳姑娘也來了?先坐,用過早膳了?”海棠招呼著。
“沒吶!”世琳嫌熱不進(jìn)屋,直接向東邊涼亭走去。
青渝掩嘴偷笑:“海棠姐姐每每喊我姑娘,我就歡喜許久?!?p> 海棠笑言:“那姑娘常來?!睆埛蛉伺c海棠在園中開了幾句玩笑,也被請到?jīng)鐾つ沁叀?p> 海棠沏茶與幾位嬌客閑聊,連翹讓宮女將早膳擺在涼亭那里,又吩咐:“再催廚娘加幾道菜?!?p> “快去,快去?!笔懒赵诔陨弦幌蚍e極,沒見著正主,問:“樺绱呢?”
“才起身?!背枧踔诃Z的小臉,端詳一番,評價道:真是美男子的好胚子。
“都日上三竿了!”世琳搖了搖頭,與張夫人對視了眼,滿滿的羨慕。
做姑娘的時候就是好,睡到什么時候都沒人管。嫁了人可就不行了,看看那些高門夫人,瞧著光鮮靚麗的,真是一肚子苦水。有等著你給他更衣的丈夫,有候著你前去奉茶的公婆,還有嗷嗷待哺的幼子,時不時作妖的妾室。隔三差五還有夫人圈子中的應(yīng)酬,你處理的不好,影響了夫君仕途,家族興旺,甚至孩子的婚姻、前程。以為這就完了,還有一院子雜七雜八的瑣事等著你處理,真不比在外公干的男子清閑。
屋中,樺绱換好衣衫走到窗邊,從縫隙中看過去,她這小院今日真是熱鬧。朝歌、連翹好像覺察出什么,從亭子中看過來。
顧琰羲忙將她拉過去,樺绱沒站穩(wěn)撞在他胸前。
她知道他是在幫她,免得被發(fā)現(xiàn)??墒遣恢獮楹涡牡纂[隱的不舒服,好像受了沉悶的一擊。樺绱站穩(wěn)后抬起頭盯著他,面無表情的問:“為何躲藏?你潛意識也清楚,世人不能容我們?!?p> 她也弄不明白為何突然這樣敏感又多疑,甚至言語也變得尖銳,情緒控制不了。
顧琰羲挑了下眉,凝望她片刻,肅聲說:“讓你躲藏皆因你心存顧慮猶疑,若你不在乎,我無需在意旁人的目光。”
說到最后,語調(diào)越發(fā)的冷了。長眸黑沉沉的,安靜的盯著她,俊顏面無表情的時候帶著疏離與冷意。
他是在遷就她,樺绱垂下目光,所以沒有看到他突然緊皺了眉頭。來不及阻止,顧琰羲一把抓起她的手腕,拉她朝外面走去。
門被大力打開,撲面而來的風(fēng)讓樺绱瞬間清明起來,急道:“你要做什么?”
他未回她,腳步?jīng)]有片刻的遲疑,大步朝門口走去。
當(dāng)他一腳踏出門,樺绱猜到他的用意,驚慌不已,忙雙手拉拽著他的胳膊,驚呼:“顧琰羲,你!放手!”
可她那點兒力氣怎么能拖住他,所以,她被他拉到了院子,站在最中心的位置。他們拉著手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站在炙熱又刺眼的日光下,驚得眾人目瞪口呆。
世琳被嗆著了,忍不住捂嘴咳嗽,都咳出了眼淚。指著他二人出現(xiàn)的方向,咳得說不出話來。
樺绱的發(fā)未梳綰,垂在身后,面上未施粉黛,素凈的小臉兒,一瞧就是才起身的模樣。
顧琰羲眼瞼微垂,神色肅穆,盯著前方地面不言不語。
樺绱欲哭無淚抬手捂著臉,還不等她說什么,他放開了她的手腕。不知為何,樺绱心底微微一顫,轉(zhuǎn)頭望他。
顧琰羲朝對面涼亭中的朝歌她們揖手,便抬步離開,連片語都欠奉,也沒有再看她一眼。大步離開,出門的時候還碰到了才進(jìn)門的行臻、卓一他們,也不知說了什么,沒聽清,她的聽力一向不好。
涼亭中,世琳止了咳嗽,擦著眼淚起身,一臉震驚,然后與同樣吃驚不已的青渝對視了眼。一旁的朝歌,蹙眉望著愣在原地的樺绱,目光中帶著擔(dān)心。
樺绱抿唇,廣袖中的拳頭握了又無力的松開,然后轉(zhuǎn)身進(jìn)屋,神情怔怔,背影單薄又失落。
樺绱回屋坐在銅鏡前愣了神,少焉,拾起桌上的牛角梳梳著頭發(fā)。海棠進(jìn)來什么都沒有問,幫她梳發(fā)綰髻,化了淡妝,又重新找了身隆重些的衣衫換上。因為聽說行臻世子要帶她們出去游玩。
收拾好后,樺绱又坐回銅鏡前出神。
“想什么呢?”朝歌進(jìn)來,海棠與她對了眼神,便先出去了。
樺绱搖搖頭,低首不知在想什么,手中還拿著一把牛角梳。
朝歌走過來,坐在樺绱身邊,手肘支在梳妝臺上,安靜的看著她。
樺绱以為朝歌會說什么,卻什么也沒說,只是陪著她這么坐著,靜視她。
須臾,樺绱先開口打破寂靜,問:“你要說什么?”
朝歌搖搖頭,眨眨美目,吟吟的模樣真美。嘆了口氣說:“你自己想不通,我們再勸也是無用。”
“你也覺得我應(yīng)與他在一起?可是,我怕了。曾經(jīng)那段經(jīng)歷,我真的怕了?!迸略俳o他帶來傷害,哪怕是一點點。
樺绱捂面,控制不住情緒痛哭出聲,朝歌握著她的手,也抿嘴落淚。樺绱受的苦,她們怎么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