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八章 議論紛紜
五日后朝堂
群臣議論紛紛，只因天家說起了明皇給長樂長公主與顧家三子顧琰曦訂下的婚約，過了十載，該為這門親事選個良辰吉日了。
早在案子平反時，就圍繞著‘應(yīng)不應(yīng)該履行婚約’這個話題，百官議論紛紜，坊間百姓也爭論不休。今日，終于被擺在臺面上討論，一時朝堂上吵的火熱。論不帶臟字的‘文雅’吵架，誰敢跟這群文人比試？特別是‘膽大包天，能說會道’的諫官。一個個激動憤慨，就好像是逼著他們嫁仇家似得，一副‘士可殺，不可辱’的剛烈模樣。
司徒趙大人、大理寺卿左大人、還有兵部尚書董大人他們自覺的退到一旁，先觀火勢，等他們吵累了再說。
崔大人出列：“臣以為萬萬不可，當(dāng)年——”又提起當(dāng)年案子始末，王、廖等人其罪當(dāng)誅，也早已伏法。
對這起特大命案，百官都心如明鏡兒，這案件里面其實還有至關(guān)重要的兩人，但因身份特殊，沒人敢提及，更不可能有人敢說他們的半句不是。但不說，不代表世人不知。
崔大人說的委婉，要表達的意思確是很明確的，就是：顧大人是被重顯太子殺的。殿中的權(quán)臣們個個人精，又怎么能聽不懂。
這也是他們反方，不能接受這場親事的主因。
崔大人繼續(xù)說：“《禮記》中子夏問孔夫子，曰：‘居父母之仇，如之何？’夫子曰：‘寢苫枕干、不仕，弗與共天下也；遇諸市朝，不反兵而斗。’”
霍大人冷笑一聲：“臣有異議，明皇在花萼樓下的旨，皇親國戚、文武百官誰人不知？那圣旨可是顧鴻雁顧大人親自接的旨！有何不可？”
崔大人思想迂腐守舊，霍大人常與他意見相左。
崔大人急道：“《禮記·曲禮》記載：‘父之仇弗與共戴天，兄弟之仇不反兵，交游之仇不同國?！?p> 霍大人十分不贊同的問：“陸、王幾家，以及其黨羽該判刑的判刑，貶黜的貶黜，怎又提起這‘仇’字。”
崔大人瞪大眼睛，怒問：“大人當(dāng)真不知？”氣的臉通紅，一說話胡子一翹一翹的。
霍營挑眉說：“不知。”
崔大人氣結(jié)：“你！”
有人看徐太尉的神色，見不言不語以為光火，太尉有意招顧大人為嬌客，這消息他們是聽說了?，F(xiàn)下天家又要訂日子，一旦定下，那便是李家的駙馬爺了。忙出列阻止：“啟稟陛下，微臣覺得此事不妥。”他的反對，并不是出于對這件事的看法，而是對徐家，懷有恭維之心。
徐太傅手執(zhí)象牙笏，安靜的站在那不知在想什么。
一旁的尚書令蔣祎蔣大人，低聲問道：“徐公怎么看？”
徐太傅淺笑不語，須臾，反問：“圣旨圣旨，你說呢？”
何為‘圣旨’？是君王的命令，發(fā)表的言論，更是帝王權(quán)力的象征。說毀約就毀約，豈不兒戲！
禮部尚書溫大人欽佩不已：“徐公光明洞徹，受教了?！?p> 徐太傅的聲音不大，聽到的人卻不少，大人們細細一想，果然在理。
幾名諫官口沸目赤，依舊沒爭出個結(jié)果。
曹大人說：“陛下，‘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兄弟之仇，不反兵’，公主與顧大人怎可結(jié)親？”
有老臣扼腕興嗟，跪地道：“臣附議。”顧大人的未婚妻，竟然是殺父滅族的仇人女兒，這萬萬不可行?。?p> 又有品階低的大臣在殿外高喊：“前朝有衛(wèi)氏孝女為父報仇，用磚拍死仇家。前朝國君贊其孝烈，特令免罪！并賜豐厚嫁妝讓其成婚?！?p> 才上任不久的御史大夫范大人看著他們情緒激動，言語也越加激烈尖銳。皺了皺眉，拱手說：“諸位大人的意思，想說是穆宗（重顯太子）將顧大人冤殺，而明皇又下旨滅了顧家，所以要提醒顧大人，他顧家的仇人是——李氏皇族？”
反方大臣已經(jīng)越說越直白了，直白的有些——不要命了。范大人不得不提醒他們，天下是李家的天下！
崔大人一聽，大驚：“范周學(xué)你——”與曹大人他們忙跪地，緊張的說：“陛下明鑒，臣等絕無冒犯先皇與太子之意?！?p> 聽著群臣多持反對意見，辛大人隱隱擔(dān)憂，鎮(zhèn)國公江鎮(zhèn)南悄悄嘆了口氣。
辛徹走上前：“當(dāng)年明皇下旨訂婚約，不光有圣旨，還交換過庚帖，明皇特地賜了玉佩做信物，禮部應(yīng)有詳細的記載?！?p> 禮部尚書溫大人回答：“不錯，卻有記載。”
辛徹點頭，又說：“公主與顧大人之間既然有締結(jié)婚姻的契約，就該遵守我朝律法?！逗曷墒枳h》有明文規(guī)定，反悔婚約為背信棄義，但凡違約者都將接受嚴厲的懲罰?！?p> 新上任的大司空文疏神情嚴厲，冷冷地看著幾位依舊沒有退縮的諫官，問：“不懂君臣之義，諸位大人難不成要脅迫陛下收回明皇圣旨？”那可真是笑話了，開國以來，聞所未聞的事。自古君王金口玉言，豈能更改！
“微臣不敢，絕無半分不敬之心?！敝虚g持反對意見的大臣被蓋了這么頂大帽子，忙解釋，頓時失了氣勢。
一抬頭，見宣元帝優(yōu)雅的倚靠在龍椅上，俊朗的龍顏不見喜怒，冷靜的注視眾臣熱烈的爭論，唾沫橫飛，面紅耳赤，也不知他們什么時候能口渴。
等眾臣察覺出宣元帝已多時未言語，爭辯聲才漸漸停下來。大殿寂靜，好似一根針掉落都將出現(xiàn)響聲。
沅引對身后的人耳語一句，內(nèi)侍快步離開。
長眸掃看殿內(nèi)或跪或站著的權(quán)臣，以及殿外的文武百官，宣元帝起身說：“朕知道，你們之中有不少人覺得，朕的長兄殺了顧鴻雁顧大人，長樂公主是長兄唯一活著的子女，父罪女還。顧愛卿便與她有血海深仇，在民間是這樣歸結(jié)的吧！”
繡金龍黑靴踩在巨幅氍毹上，一步步走到殿中，走向百官，說：“當(dāng)年的案子已經(jīng)真相大白，孰是孰非，世人心中早有定論。朕命史官詳細記載，留給后世評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