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以后,沒有所謂的什么歡迎儀式,大家都忙著呢。大姨和奶奶幫忙拿了東西放進屋里問候他們之后就去給他們準備飯菜了。
王英坐在輪椅上,浩宇在后面推著。好在家里都是水泥硬化了的,推著還比較方便。
王英雖說已經(jīng)在這屋里住了大半輩子,現(xiàn)在就好像第一次來這里一樣,一切都是陌生的。浩宇給王英看著以前的照片,里面有張一家三口的合照,浩宇給她解釋著這是在哪玩,在哪照的。
王英看著這張合照出了神,一家三口非常溫馨。她看著照片上的那個陌生男人想要想起些什么可是完全記不起來。王英搖搖頭說咋們不看了,你帶我出去轉轉吧。
浩宇推著王英來到柏油路上又問道,你還記得這條路是我們家修的嗎?這是我們家包的第一條路,那時候我還在讀大學,每次放假回來你們都忙的不得了,每次要到過年的時候我們家就像趕集似的,全是來領工錢的工人們。
發(fā)工錢的時候你就拿個凳子坐在桌子的一角,桌上放幾大捆錢,旁邊一個賬本一支筆一個計算機,你就算一個發(fā)一個。
要算一整天發(fā)一整天,我就去廚房煮兩碗你包的餃子,等我們吃完了又接著算。等算完了,就該過年了。
我爸過年前前幾天是最忙的,忙著東奔西走到處要錢。有時候年底了工程款還沒發(fā)到手里,他就整日整日的守在交通局的外面,等著放款。等一有錢了,就轉給我,讓我去取了錢以后又給工人發(fā)下去。
我記得有一回都大年三十了,我和我爸一早出門買年貨,可是那年的工程款還沒發(fā)下來,他就讓我送他去局里要錢。
一個多小時的路程啊,他就抽了一包煙……
浩宇說著說著就留下了眼淚,王英側過頭看著浩宇,她能感受到浩宇的傷心難過。只是到了她這里卻沒有什么印象,浩宇講述的就像是別人的家庭。
失憶對于傷痛來說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夏日的玉米地很茂盛,蔥蔥郁郁,碩大的玉米頭上頂著一叢紅毛。浩宇推著母親走過這片田地來到了父親的墳前。
“爸爸就葬在這里,馬上就頭七了,他一個人應該挺寂寞的,我們以后常來看看他吧。”浩宇松開推著輪椅的手,點上支煙放到墳頭。
“你爸是個什么樣的人?”王英好奇的詢問到。
“我爸是個什么樣的人?”浩宇掏出支煙來自己點上,深深的抽了一口?!斑@我也說不出來……反正他在你嘴里是一無是處,完全靠不住的?!?p> “是嗎?你爸這么不靠譜啊,那我又是什么樣的人?”王英皺皺眉頭又問道。
“你啊?你在我爸口里就是個除了能煮碗飯其他沒有一點用處的人?!焙朴羁粗跤⒋蛉さ恼f到。
“看來你爸真的不靠譜?!蓖跤⒂行┎黄??!艾F(xiàn)在我可是不能做飯了喲,手也不能動,人也站不起來,就好像是一根木頭上長出了五官?!?p> 浩宇有些驚奇自己母親說出這些話,車禍之后的母親好像年輕了一些。
“沒事的,有你兒子在這木頭也會開出花的。我一定能讓你恢復好的?!焙朴钪?,高位截癱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有知覺了……
晚上工人們單獨吃飯,浩宇們在大伯家吃飯。吃飯間,大伯看到王英誰都不認識,心里很高興。
大姨給王英喂飯喂菜,悉心照料,外婆看到大姨這么照顧王英也就放了心。安排明天就回去了,以后有時間了就又過來。浩宇很不舍,雖說從小和外婆聚少離多,但是每次和外婆在一起,外婆的疼愛浩宇都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
以前就跟著王英們干活的工人們知道王英回來,關系不錯的都有帶了些營養(yǎng)補品前來看望,這讓浩宇心里很感動。
樸實無華才情真意切。
第二日,浩宇送了外婆們去車站,離別的滋味不好受……
回家以后,大姨正推著王英到處轉悠。自從王英嫁過來之后,這大姨就把王英當作妹妹看待,如同親姐妹一樣。
王英回來之后的各項開支都減少了,浩宇的壓力稍微變小了一點。浩宇合計著什么時候去趟南江,把車給小熊還回去,自己再順道去買輛車。
工地是一天都不能停工的,除非下了雨。每天百八十米的進度,二十公里道路怎么也得兩百天,若是年前沒有完工驗收拿不到工程款這事情可就不太好辦了。
浩宇每日就工地和家里兩點一線,這之中有人拿著陳永強之前的欠條來找浩宇要賬,浩宇這人也是老實又或者是覺得不能沒了信譽,凡是手拿欠條前來要賬或是有轉賬憑證的浩宇把這些錢都一一換了,兩個禮拜的時間還了18萬的帳......
隔行如隔山啊,欠債還錢本是天經(jīng)地義但是這個行當有多少老賴呀,就說浩宇把欠別人的錢都給悉數(shù)還上了,可是別人欠自己的錢浩宇就沒譜了。一沒有欠條,二是即使拿著轉賬憑證過去別人就是一句沒錢得等到年底就把浩宇給打發(fā)了。
還不曾真正的體驗現(xiàn)在這世道的浩宇哪知道欠錢的才是大爺,收錢的只能好話求著。
要說一開始就不該借錢給別人,可這農村縣城就這么大個圈子,低頭不見抬頭見你總有求著別人的時候。浩宇要了幾次之后發(fā)現(xiàn)分錢沒有收到,才發(fā)現(xiàn)這事情不能這么玩于是后面的有人來要賬浩宇也是沒錢給懟回去,然后說得等到過年拿了錢才行。
浩宇天天盤算著自己兜里的錢,這半個月時間加上自己還的帳預支的工資竟然用了二十六萬。才半個月時間,手上的錢就用了三分之一了,別說等到春節(jié),這情況下去堅持到國慶就不錯了。開不了源就只好節(jié)流了,手得捏緊一點再不能像之前那樣了。
而大伯這半個月在材料錢里盡然搞了小一萬塊錢,這些浩宇自然是不知道的,只是知道手上的錢用的很快。以前每個月就拿四千塊錢工資的他,現(xiàn)在才明白什么叫用錢如流水。
應該是太稚嫩,人生的經(jīng)驗太少,這世間險惡,浩宇剛剛開始品嘗。
總有人覺得錢生錢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但是我們捫心自問一下,有了筆錢你知道要干什么嗎?也許沒錢的時候大伙都有千奇百怪的想法,覺得自己走上人生巔峰只差一筆啟動資金,可是當我們手上已經(jīng)捏著這筆資金之后,你還敢去做嗎?你覺得自己能成功嗎?
這世上也不缺少的無畏的愣頭青。
浩宇遇到很多麻煩想要找王英訴說,可是王英已經(jīng)失憶了?,F(xiàn)在也如同個剛剛入世的小姑娘,什么都幫不上,有些事情只能靠曾經(jīng)的經(jīng)驗累積出來的直覺。若是去問大伯,這大伯也是裝傻充愣。去問趙勇,趙勇說項目部的事情你可以找我,但是工地上的我確實幫不了你什么。
浩宇父親之前還有個工地的工程款沒結,浩宇一邊照看著工地一邊整理著材料,趙勇告知浩宇這材料整理之后今年春節(jié)還是拿不到錢,因為法人變更之后,所有的手續(xù)都得重新走一遍,但是還是盡早把材料遞交了,后面才有時間查漏補缺否則明年能不能拿到錢都還不一定。
炎炎夏日下的浩宇有些孤立無援,所有事情都只能靠自己,沒人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