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更深,圣女姜夢雪已經(jīng)三次來到天賜房間,與前兩次不同,這次她神色平靜,面上毫無異常。望著門旁站著的侍女冰兒,瞅著她一臉無辜的模樣,姜夢雪只覺怒氣漸起,陡然一掌將她扇飛在地。沒等冰兒反應(yīng)過來,她一腳踩中冰兒膻中穴,怒目道:“賤人,野種!一會勾引鄧天恩,一會又私通魔元,早知道你這么賤,我就該廢了你的陰器,讓你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畜生!”
“沒本事的人才跟自己人較勁!”天賜冷嘲道,“姜夢雪,你要是不敢殺我,就叫宋軼峰來,他不是想殺我泄恨嗎?”
“哦?”姜夢雪冷笑道,“你心疼了?”邊說邊暗暗用力,直踩得冰兒冷汗直冒,上氣不接下氣。
天賜神色淡然道:“不是我心疼,只怕是圣女心疼。如果你聽宋軼峰的,就算抓到了小主,又如何?宋軼峰見異思遷,一定會拋棄你,到時候你什么都得不到。何況魔嬰視我為魔元,你幫著宋軼峰對付我,魔嬰會怎么對付你?將來你寸步難行,難道宋軼峰不會落井下石,幫著天魔王扳倒魔天老?”
聽他細細分析,姜夢雪逐漸冷靜幾分,收回了腳,一屁股坐在天賜對面,雙目死死盯著天賜,既有憤怒,又有不甘。
天賜假裝沒有看到,摸著骨折腫脹的左臂,冷冷道:“圣女是聰明人,我勸你不要做傻事。當初宋軼峰是個男人,尚且對你三心二意,到處沾花惹草。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是廢人了,難道圣女還指望他跟你長相廝守,白頭到老嗎?”
想到這,姜夢雪心里一陣刺痛,既氣又怒,咬牙道:“閉嘴,再敢非議圣童,老娘宰了你!”冷眼一瞥不遠處低頭順目的冰兒,陰聲道:“是你幫他解了穴?”冰兒趕緊搖頭,神色慌張。姜夢雪冷哼道:“去把他殺了,我就相信你,否則我先把你殺了!”
冰兒大駭,只覺頭皮發(fā)麻,左右為難。一手攥著冰錐,慢慢向天賜逼近。手中冰錐緊握,嬌軀微微顫抖。望著天賜清俊面龐,她不禁心神一蕩,緊咬嘴唇,滲出絲絲鮮血。
見二人一個用心險惡,一個左右為難,天賜突然大笑道:“姜夢雪,看來你的聰明才智不過如此。在宋軼峰面前,你不過是一枚可以隨時利用和拋棄的棋子,也是一個蠢笨如豬的傻女人!”
“找死!”姜夢雪大怒,陡然一腳踢翻桌子,一掌震飛冰兒,順勢化掌為爪,死死扣住天賜脖子。
這時門外閃出三個人影,齊齊望著房內(nèi)。姜夢雪陡然一驚,余光一瞥,已經(jīng)知道是兩位魔御來了。畜道魔御顧臣天、修羅魔御袁滅天齊齊邁入房中,尊魔使鄧天恩靜靜侍立門外。顧臣天諂笑道:“圣女,圣童命我等前來相助。圣童說了,要是圣女憐香惜玉,不肯下手,就讓我等代勞!”袁滅天也附和道:“圣童還說,如果圣女阻撓,今后橋歸橋路歸路,不到黃泉不相見!”
姜夢雪嬌軀一顫,陡然松了手,氣得淚濕眼眸,恨得牙關(guān)緊咬,怒目望著眾人,厲聲道:“滾出去!”眾人大驚失色,齊齊退到門外。姜夢雪再度扣住天賜脖子,恨意濃濃道:“你害得我與圣童反目成仇,今日我只好借你的腦袋一用,洗刷我的冤屈!”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個黑影破屋而下,一掌襲向姜夢雪天靈蓋。姜夢雪不屑一顧,抬掌迎擊,卻被震退一步。定睛望去,黑衣人鳳目高鼻,眼神詭異,透著幾分邪氣。姜夢雪暗暗吃驚,抬手道:“拿下!”
黑衣人抬掌迎擊,一人力戰(zhàn)顧臣天三人,依舊占盡上風。他身形飄逸,騰轉(zhuǎn)自如,即便是三位地仙巔峰高手圍攻,依舊面不改色。姜夢雪瞧出他輕功了得,自知冰兒三人絕不是他敵手,暗暗御冰,陡然出手襲擊。黑衣人早有防備,借力打力,輕松化解。四人吊燈而般圍攻黑衣人,依舊只是平分秋色。
天賜斜依床邊,雙手抱胸,靜靜觀望。見黑衣人武功不俗,暗暗思忖道:“此人是誰?看武功和身板,倒不像夏子龍,更不像那日的神秘人。能以一敵四不落下風,我認識的人當中似乎沒有幾個人。雖然顧臣天和袁滅天受了傷,但僅憑姜夢雪和冰兒二人已經(jīng)戰(zhàn)力驚人,此人能輕松化解四人攻勢,著實不簡單?!?p> 門外鄧天恩見屋內(nèi)戰(zhàn)成一鍋粥,既不敢輕易參戰(zhàn),也不敢輕易離去,急得抓耳撓腮,不知所措。突然想起宋軼峰,忙回身奔去,準備報信。
恰此時,又一個黑衣人從天而降,她身姿曼妙,渾身飄香。鄧天恩又驚又喜,忙揮掌迎擊,婬笑道:“美人主動送上門,我可不客氣了!”不料掌到半途,只見黑衣女子玉手輕揮,霎時四周瑞雪紛飛,齊齊困向鄧天恩。鄧天恩大駭,趕緊急身倒退,卻為時已晚,只覺眼前冰花凝結(jié),宛如雪球般裹住了自己。四周一片漆黑,四肢全部被凍,仿佛連血液都凝結(jié)了。
黑衣女子不屑一笑道:“殺你只會臟了我的手!”回頭囑咐身后兩個黑衣人道:“兩位門主去擒宋軼峰,我去襄助少主!”
見房中眾人團團圍住了黑衣男子,黑衣女子玉手微抬,手握雪劍,陡然出手砍向袁滅天。袁滅天心下一驚,急忙身形斗轉(zhuǎn),霜劍迎擊。一個雪花飄飛,一個霜花四射,袁滅天拼盡全力,依舊被震得虎口疼痛,倒退三步。黑衣女子趁機急攻,十余招斬殺袁滅天。
余光一瞥,見袁滅天被殺,姜夢雪心下一驚,急忙抽身疾退,一爪扣住天賜肩膀,一手暗暗戒備。
黑衣男子見援兵已到,揮掌急攻,一掌震退顧臣天。飛身而上,凌空飛爪,嚇得顧臣天心神大亂,慌忙抬掌御風。黑衣男子冷笑一聲,輕松避開顧臣天攻擊,借力打力,竟使他周身旋風迅疾五倍,生生將顧臣天雙臂震斷,渾身刮傷。黑衣男子順勢一爪,當場震死了顧臣天。
見二人慘死,冰兒忙護在姜夢雪和天賜身前,執(zhí)劍挺立,毫無懼色。
黑衣男子步步急逼,不料冰兒不僅不退,反倒執(zhí)劍出擊,奮不顧身。黑衣男子一愣,大手一揮,早有黑衣女子執(zhí)劍攔下。二女相爭,冰兒且戰(zhàn)且退,雖然滿身血痕,眼中卻依舊毫無懼色。黑衣男子饒有興致,一邊負手觀望,一邊雙目盯著姜夢雪。
二人鏖戰(zhàn)四十余招,冰兒逐漸露了敗相。黑衣女子仗劍斜斬,一劍震斷了冰劍。冰兒再度御出冰劍,不料又被震斷。她雙唇緊咬,再度御出冰劍。黑衣女子正要出手,不料黑衣男子抬手按住雪劍,笑道:“對美人要溫柔些!”他陡然出手,一招扣住了冰兒玉腕,順勢將她攬入懷中,另一手死死掐住她脖子,附耳笑道:“小美人,不要動哦,否則我會弄疼你的。”
冰兒暗暗心驚,絲毫不敢動彈。
見兩位魔御慘死,冰兒又被控制,姜夢雪怒氣沖冠道:“廢物一群!”瞪著黑衣男子,咬牙道:“你們是什么人?神龍教還是逍遙閣?”
黑衣男子一言不發(fā),只是余光一瞥。旁邊黑衣女子立時會意,抬手道:“把宋軼峰押來!”連喊兩聲,身后卻無一人應(yīng)答。她暗暗詫異,忍不住回頭望去。
姜夢雪也心下暗驚,早覺察不妙,趁黑衣女子分神之際,忙挾持天賜飛身而上。黑衣女子一驚,忙飛身而上,剛到半空,只見巨大的冰鐘從天而降。她早有防備,一邊施展千斤墜,一邊幻劍旋舞,四周雪柱道道而起,頂住了冰鐘。見黑衣男子早退到院中,忙撤劍急退,也退出房間。
黑衣男子抬眼掃視,四周早已不見了姜夢雪身影。二人正遲疑間,只見兩個黑衣人踉蹌奔來,齊齊捂住胸口,神情痛苦。黑衣男子暗驚,急道:“怎么回事?中毒了?”其中一個黑衣人躬身道:“少主英明,那姜夢雪早布下了毒障,如果不是屬下早有防備,險些出不來!”
“唉,”黑衣男子嘆氣道,“撤!”
眾人回到“財進客?!?,黑衣男子撤掉黑罩,露出俊秀面龐。他年約二十四,鳳目高鼻,棱角分明,是天靜宮少主傅玉成。雖然樣貌不俗,卻透著幾分邪氣。他端起茶水一飲而盡,一屁股歪坐椅子上,愁眉不展。其余眾人也紛紛撤掉黑罩,其中黑衣女子年約四十,面龐白凈,膚如凝脂,骨子里透著冷傲氣,是坤宮殿主鮑蕊蕾。其余二人分別是陰門主易希誠、陽門主殷逸凡。
鮑蕊蕾躬身道:“少主,營救失敗,接下來該怎么辦?”
傅玉成托腮發(fā)呆,幽幽道:“姜夢雪擅長毒術(shù),不可小視。咱們這里只有易門主擅長毒術(shù),未必是她的敵手。唉,如果小主能來就好了?!?p> “逍遙閣小主?”鮑蕊蕾吃驚道,“少主不覺得奇怪嗎?咱們早就暗示逍遙閣了,可小主不僅沒來營救孝圣童,反倒連消息都沒有??磥磉@位小主也是薄情之人,竟然置情郎于不顧。”
“嗯,”傅玉成面色凝重道,“姑母說得對。既然小主不來,那咱們就靠自己的力量救出天賜?!?p> “可是……”鮑蕊蕾憂心道,“咱們已經(jīng)打草驚蛇,宋軼峰和姜夢雪必定有所防備。而且現(xiàn)在身處玄女教地界,不易大鬧,否則會引起玄女教注意。再者,屬下隱隱覺得不安,直覺天魔教援兵就快到了。接下來要想成功營救,只怕不易!”
傅玉成沒有搭話,而是沖著冰兒邪笑道:“小美人,你站哪一邊的?”
冰兒一愣,搖頭不語,只是低眉偷瞥。
見她偷偷觀望,傅玉成突然湊近,彎腰笑道:“小美人,你就是姜夢雪的侍女吧?能不能告訴我們姜夢雪準備怎么回教?只要你肯說,我保證讓你平安離去。”
冰兒依舊不語,心里矛盾至極。
易希誠、殷逸凡齊聲威脅道:“少主,交給我們吧,一定能撬開她的嘴巴!”
傅玉成擺手道:“你們懂什么?溫柔點……對美人不能太粗暴!小美人,說吧,姜夢雪會從哪條路回教?東路還是西路?陸路還是水道?”
冰兒稍稍動搖,左右為難。
見她神情猶豫,鮑蕊蕾笑道:“少主,交給屬下吧,我有辦法讓她開口?!?p> 傅玉成欣然點頭道:“好,小美人就交給姑母了。我相信憑姑母的為人,定不會為難她?!边呎f邊領(lǐng)著兩位門主疾步而去,站在院中靜等。
鮑蕊蕾抬眼一瞥,小聲笑道:“剛才姜夢雪讓你殺孝圣童,你一直猶豫不決,直覺告訴我,你一定對孝圣童傾心已久。對不對?”冰兒心神一蕩,不覺羞怯低頭。鮑蕊蕾細細觀察,笑上眉梢道:“既然你對圣童傾心已久,就該告訴我們?nèi)绾螤I救他,否則姜夢雪和宋軼峰一定會要了他的命。你了解姜夢雪,應(yīng)該也了解宋軼峰,二人都是睚眥必報的小人,他們絕不會放過圣童。姑娘,你說呢?”
冰兒早就明白,只是她無能為力,想起當年母親說過的話,她至今不敢忘懷。那時她才八歲,母親秦昭君抱著她坐在石臺上,指著遠處蕩著秋千的姜夢雪哽咽道:“雨兒,你比雪兒大,是姐姐,以后娘要是不在了,一定替娘好好照顧雪兒,明白嗎?不管雪兒做了什么錯事,答應(yīng)娘,不要傷害她!”抬頭望著秦昭君腮邊的晶瑩淚珠,她伸出小手輕輕擦拭,使勁點頭。
想起悠悠往事,冰兒神情痛苦,搖頭道:“我不能……不能說。”
見她意志堅定,鮑蕊蕾暗暗詫異,無奈笑道:“為什么?難道你不想救天賜?你想眼睜睜看著他送死嗎?”
冰兒嬌軀一顫,咬唇道:“你們會傷害圣女嗎?”
鮑蕊蕾一愣,眼珠轉(zhuǎn)動,粲然笑道:“你放心,我們不會為難任何人,只是想救人。雖然我不知道你與姜夢雪是什么關(guān)系,但我可以向你保證,我們不會傷害姜夢雪。怎么樣,現(xiàn)在可以說了吧?”
傅玉成在院中靜等,余光一瞥,見鮑蕊蕾疾步而來,笑道:“姑母,事情辦妥了?”鮑蕊蕾笑道:“少主英明!這位姑娘怎么辦?是放她走,還是……”傅玉成抬手示意,眾人忙躬身告退。他獨自步入后堂,見冰兒面露悲戚,突然湊近笑道:“小美人,你可以走了!”
冰兒一怔,竟有些不敢相信。緩緩起身,慢步離去,眼神中透著疑惑。
“且慢!”傅玉成揚聲道,“小美人,你叫什么名字?”
“冰……”冰兒遲疑道,“冰兒!”
“好名字!”傅玉成笑道,“冰清玉潔,我喜歡!我叫玉成,玉潔的玉!小美人,咱們還會見面的!”
聽到“冰清玉潔”四個字,冰兒心神一蕩,忙疾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