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和驚雷掩蓋了食人花咀嚼和入土的聲音。
一個穿著白色背心和碎花大褲衩,手里握著一串烤腰子,臉上戴著一副金絲眼鏡的男人從路邊的居民樓中走了出來。
這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之前爆了胡曉萌養(yǎng)的小狐貍菊花的猥瑣花店店主。
看著舒錦漸行漸遠(yuǎn),花店店主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中的腰子,美滋滋的吃著。
他轉(zhuǎn)身向樓里走去,同時從大褲衩口袋中掏出手機,點開了某個通訊軟件,給好友列表中的某個人發(fā)了一條信息。
“在哪?”
七分鐘后,對方回道:“剛打完架,準(zhǔn)備休息。”
“事情辦完了?”
“嗯。”
“你準(zhǔn)備啥時候回來?。俊?p> “說事情。”
對方有點不耐煩。
“剛剛在朋友家燒烤,偶然看了一眼窗戶,猜猜我看到了什么?!?p> 大概過了三分鐘,對方回道:“又變帥了?”
“去你的,我才沒那么自戀呢?!?p> “?。。 ?p> 對方為了表達(dá)某種情緒,連發(fā)了三個驚嘆號。
“好吧,是你那個丫鬟,我剛剛看到她撐著傘出門了,看她走的方向,應(yīng)該是去客棧了。當(dāng)然了,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有一個變態(tài)跟在她身后,意欲圖謀不軌?!?p> “然后呢?”
“當(dāng)然是被我給干趴下了啊,真當(dāng)我這些年的八極拳是白練的?。俊?p> “謝謝?!睂γ婊氐?。
“額?!被ǖ甑曛魇种附┰诹四抢?,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了。
印象中,對方似乎從未對自己如此客氣過。
“看來這妮子在他心里占的比重很大呢?!被ǖ甑曛魍屏送蒲坨R,嘴角不自覺的微微上揚,然后又狠狠地咬了一口腰子。
另一邊,笑行收起手機,提著燈,準(zhǔn)備下山。
任務(wù)完成,是時候啟程回家了。
契約簽訂了這才幾天啊,就已經(jīng)開始遭遇變態(tài)了,若是再耽擱幾天,還指不定會發(fā)生什么事呢。
笑掌柜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小瞧了那一紙契約的效力。
生者訴求,當(dāng)以所有換所求。訴求時的執(zhí)念越盛,代價也就越大。
程歡歡簽下的契約,但如今已經(jīng)危及到她閨蜜舒錦了,由此可見她本人該有多么危險。
得趕緊走,單憑那個賣花的,保不住她們!
“站住!”
一聲怒喝響起,笑行的腿被人死死地拽住。他低下頭,平靜的看著癱倒在地,滿臉血污,已近乎歇斯底里的龍虎宗現(xiàn)任掌教。
“笑掌柜今日所予之辱,他日龍虎宗上下必加倍奉還?!狈秸平叹o咬銀牙,狠狠地說道。
龍虎宗開宗至今,從未受過如此大辱。
“我什么也沒做,都是你們自己作的啊?!毙π袊@了口氣。
“禁忌客??诳诼暵曊f是為亡魂維權(quán),為鬼怪撐腰,怎么到頭來卻驅(qū)使它們?yōu)榉亲鞔?,任由其神形俱滅?”方掌教冷嘲道?p> “客棧愿予以亡者便宜不假,但總還是有原則的。凡生前有奸淫擄掠之罪業(yè)者,一概拒之。先前諸位打散的,都是這么些敗類,它們不配輪回,笑某亦無愧?!毙φ乒竦?。
“你等著,會有人找你討個公道的……”
“自當(dāng)?shù)孤南嘤?,恭候大駕?!?p> ……
客棧門口,有屋檐遮雨,舒錦便收攏了傘。
她靠在門的一邊,將腳上的鞋襪全部脫了下來,換上了之前用塑料袋特意包好的那雙。
舒錦想起了胡曉萌曾經(jīng)跟她說的,進(jìn)門前得先敲門,得到允許后才能進(jìn)。
于是,她抬起手,剛要敲門,卻見門突然自己打開了。
“這是得到同意了?”
舒錦眨了眨大眼睛,四下環(huán)顧確認(rèn)沒有人之后,先是對門上的鐘馗像拜了兩拜,然后躡手躡腳地溜了進(jìn)去。
她先是將濕鞋襪包好,放到了女衛(wèi)生間中,然后偷偷摸摸地向二樓走去。
哪怕之前上來過一次,但舒錦仍舊心中忐忑萬分。
“這一次就不要亂開門了,直接找那副圖像,然后直接進(jìn)屋?!笔驽\心中打定主意。
時至今日,她仍舊不明白上回是怎么成功逃走的。
就好像,有人在背后操縱著一樣,興致盎然的時候就跟你玩玩,興趣索然時便把你“踢”出去。
按照程歡歡的解釋,是二層的機關(guān)恰好轉(zhuǎn)到了“生”,所以才得以解脫。
但舒錦心里卻有種直覺,事實絕非如此!
“我……去……”
第二次登上二層,舒錦心中的驚訝更勝往昔。
上次來的時候,二層是一個布滿了房間的巨大的立體迷宮,每一個房間中都暗藏殺機。
但這一次卻變了,不再是立體迷宮了。
舒錦看到的,是一排如影視劇中客棧所建的那種客房。
走廊兩邊,各一排房門,門與門之間相隔一米半的距離。
“搞什么?”
舒錦啞口無言。
這一路上所做的心理準(zhǔn)備和思考方案全都“揮發(fā)”。
就好像你打開游戲,帶上精心準(zhǔn)備的副本攻略,準(zhǔn)備馳騁一方大殺特殺。結(jié)果到地兒以后發(fā)現(xiàn),丫的,不光BOSS換了,地圖也改了。
這可如何是好?
舒錦麻了爪。
“嗚嗚……”
“噠,噠,噠……”
古怪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回蕩,有著細(xì)微的哀嚎哭泣聲響起,可是聲音太過尖銳,無法分出男女。
亦有沉重的盔甲行走的聲音,一層一層,踩著臺階向上走著。
每一步都沉重?zé)o比,每一步,都仿佛踩到了舒錦的心窩子上。
來了,就要來了!
聲音漸漸的靠近,那哭泣聲已經(jīng)明了,那是一個小女孩兒的聲音。
她在祈求著,掙扎著,控訴著……
那盔甲的腳步聲也近了,就差幾階了,再上幾階臺階,這盔甲的主人就能與舒錦相見了。
情急之下,舒錦也顧不得其他了,全憑著自己的直覺,隨意的找了一扇門,擰開,躲了進(jìn)去。
女孩子,哭著靠近了。
盔甲的主人也一步一步地走著。
屋外的雨聲和驚雷聲,舒錦都聽不見了。
這一刻,她的腦海中,只有哭聲、腳步聲以及自己的心跳聲。
終于!
盔甲那沉重的腳步聲停了下來。
這是好事,也是壞事。
說它是好事,是因為它終于停了下來。
而說它是壞事,也是因為它就停在舒錦所躲藏的那間屋子的門外。
“小姐姐,你在躲什么?”
一個空靈的聲音突然在舒錦的耳邊響起,她慢慢地轉(zhuǎn)過頭去,卻見一個渾身赤l(xiāng)uo的小女孩站在她身邊,歪著頭看著她。
小女孩沖她一笑,卻直接將她嚇暈了。
因為那個小女孩沒有眼睛,兩行烏黑的血淚滾滾涌出……

假寐之人
一更,還有一更應(yīng)該在下午,也有可能在后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