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逃脫
只不過還未笑到最后,突然一聲尖厲哨聲傳來,循聲源望去竟是從陣前發(fā)出。
“這是什么聲音?”耶律堯骨喝問,立刻有小兵領(lǐng)命前去查探。
王師周圍有半個月前追擊過狼騎營的人在,聽到這聲響下意識回想起了被渤海精騎攆著追的經(jīng)歷。他跑到可汗面前朗聲道:“可汗,不好,這是新唐狼崽子們的哨聲,絕對不會錯?!?p> 蕭軍師意識到事情有變,作為軍師他的腦子也比一般人靈活,很快想到了戰(zhàn)俘中既然潛藏有固北軍的人,那必然是有了萬全準(zhǔn)備,他們才會暴露身份,他立刻轉(zhuǎn)向可汗道:“可汗,趕緊讓先鋒軍撤回來!”
耶律堯骨對蕭軍師的決策深信不疑,轉(zhuǎn)頭沖一旁的近衛(wèi)吼道:“都愣著干嘛,沒聽到蕭軍師的話嗎!”
盛怒之下他抬腿踹了離自己最近的禁衛(wèi)一腳,那人不察,立刻滾下了河岸高地。
其余近衛(wèi)不敢惹雄獅一般暴怒的可汗,趕緊拍馬往前線指揮官方向疾馳而去。
王師諸人站在忽汗河岸高地,但因視野有限,只能看到己方陣營最前段的渤海戰(zhàn)俘撒開云梯,撒腿就跑,沒命似的往王都方向奔去。
忽汗城那邊亦是有所準(zhǔn)備,西門以及兩個偏門角門洞開,精騎部隊從各個門內(nèi)沖出。
忽汗城守軍、俘虜營、契丹先頭部隊三撥人馬在雪原上奔襲挪動。
王師諸人這才明白過來蕭軍師的顧慮,先鋒軍若是追著戰(zhàn)俘深入敵營,將會正面遭遇忽汗城守軍,且由于戰(zhàn)線拉得過長,肯定會被沖散陣形,后方的援助部隊若來不及援助,一旦被包圍,更沒可能突出重圍。
耶律堯骨憤恨地想,怪不得忽汗城內(nèi)的守軍龜縮不出,原來他們是準(zhǔn)備用渤海戰(zhàn)俘換取契丹的先鋒部隊。
口口聲聲罵契丹的將士攻打屠城的手段酷烈,他們渤海人也不是什么好鳥。
蕭軍師道:“必定是狼騎營的細(xì)作潛入策反了俘虜,否則一萬多人的行動不可能如此齊整。”
耶律堯骨暴怒道:“掌管俘虜營的首領(lǐng)何在!”
一個滿面虬髯的壯年漢子立刻應(yīng)聲出列,八尺大漢此刻抖如篩糠,匍匐到地上高聲道:“可汗!下臣失職,還請從重處置??!”
話音剛落一柄雪亮彎刀揮下,俘虜營首領(lǐng)的腦袋立刻飛了出去,殷紅血水汩汩噴涌,沿著斜坡流淌,將亂糟糟的雪地染成了紅色。
落地人頭臉上表情還十分生動,他以為可汗聽到自己慷慨激昂的言辭會網(wǎng)開一面,但耶律堯骨顯然不能容忍自己手下的將領(lǐng)瀆職犯下如此過錯,恐怕到死他都沒想到自己竟會因此送命。
雪原上的渤海戰(zhàn)俘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哭嚎著沖向王都的懷抱。
只是后排有個瘸腿老人跑的慢了,被后方飛來的一根羽箭洞穿了咽喉,身體隨沖勢‘砰’一聲砸在地上,人群中立刻爆發(fā)出一陣尖叫。
他們這才反應(yīng)過來押解渤海人的騎兵可都是北方草原部落的騎射好手。
一時間嗖嗖聲不絕于耳,有人中箭,但只要不是命中腿腳,就阻擋不住他們向王都城門奔逃的腳步。
騎兵所帶的箭矢畢竟有限,沒一會兒就射空了箭囊。他們見狀抽出大刀繼續(xù)追趕,卻不想這時被棄置的幾十架云梯突然轉(zhuǎn)向,斜斜朝著騎兵沖來。
躲在云梯之后的自然是喬裝改扮的狼騎營諸人,他們七八十人一組,合力推動云梯。
沖鋒在后方的騎兵躲避不及,剛好在云梯的路徑之上,連人帶馬一齊摔倒。緊接著輪子碾上障礙物,再加上后方的推力,登時傾斜轟然砸下。
有騎兵眼看著龐大的云梯朝自己倒來,卻躲避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隨即被沉重的木架壓在下面,再也爬不起來。
忽汗城城墻上的高博心驚肉跳的看著狼騎營諸人抽出了藏于衣內(nèi)的橫刀,僅僅五千人的兵馬在冰原上拉開了一道防線,正面迎擊上契丹的鐵甲重騎。
他們身法靈活,躲過劈砍而下的刀鋒,在騎兵與自己錯身而過的剎那,猶如靈猴般攀上對方的坐騎,輕易窺出敵人的薄弱之處,橫刀一抹便是一條人命。
先鋒騎兵的陣型被打亂,猶如被人從中截斷,潰成一盤散沙。
前鋒指揮官述律葛爾見勢不對,忙抄起腰間的號角吹響,后方盾兵與候補騎兵列隊出擊。
這時后方拍馬趕來的傳訊近衛(wèi)抵達前線,他們將狼騎營混入俘虜營的事說了,那首領(lǐng)聞之大駭,連忙吹響撤退號令。
被攔在云梯前后的騎兵聞訊,趕緊拍馬回防。到底他們是重甲精騎,近萬人的大部隊想要沖出狼騎營諸人的包圍圈簡直易如反掌。
很快契丹騎兵退回到己方陣營,在陣前列成一道銅墻鐵壁。
述律葛爾首領(lǐng)認(rèn)出了他們手中的唐制橫刀,由此判定了他們的身份,匆匆一掃竟是多達數(shù)千人。
他也沒有功夫驚駭,端起號角又吹出了不同的音節(jié),只見騎兵后撤,盾兵在前弓兵列隊,萬把弓箭手齊齊拉開弓弦。
狼騎營諸人暗道不好,趕緊尋找掩體躲避,才剛藏好,只聽對面萬弓齊鳴,箭矢飛掠而出。
一時間箭雨滂沱,烏沉沉一片陰影猶如遮天蔽日。
散落在戰(zhàn)場上的尸體登時變成了刺猬。
而狼騎營中亦有倒霉者,鋪天蓋地的箭矢偶有漏網(wǎng),透過了云梯縫隙,扎入躲藏在內(nèi)圈人的皮肉之中,要不是隔得遠(yuǎn)了,箭矢失去了一部分力道,必然會被射個對穿。
被擠在云梯下的人登時痛得破口大罵:“他娘的渤海國的兵呢!就靠咱們五千對十萬嗎!”
“就是啊,咱們又不是銅皮鐵骨!真死人了渤海國賠得起嗎!”
李吳一被人夾在中間,在劍雨之中安然無恙。
他倒是不擔(dān)心己方人馬折損,他比較擔(dān)心渤海戰(zhàn)俘里有反水倒戈的人,現(xiàn)在他們被整合成了一坨護送回王都,可別鬧出什么幺蛾子。
而另一邊渤海戰(zhàn)俘與城內(nèi)的精騎部隊接頭,有專門的后勤騎兵護送這些人往忽汗城方向前進。
精騎先鋒部隊與衣衫襤褸的普通百姓錯身而過,不少人回頭看著絕塵而去的輕騎士兵,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脫離苦海,重獲新生。
許是為將士的英勇所憾,無數(shù)人激動地哭嚎出聲。周圍人仿佛受他們感染,一傳十十傳百,幾千人在跋涉的路途中慟哭出聲響徹雪原。
護送的將士們亦是濕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