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藍不知道怎么辦,趕也趕不走,罵也罵不走,她要拿他怎么辦?!
她哭著拍打他的后背,“你個混蛋!笨蛋!傻蛋!神經(jīng)?。∧憔筒荒茈x我遠點嗎?算我求你了好嗎?我們不要再在一起了……”
陸鳴哼了一聲,“我都不知道什么時候我陸鳴這么好糊弄,掉價到你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地步,考慮清楚跟我在一起的也是你,毫無理由踢開的也是你,”
“當然,你有理由,不合適不合適不合適!到底哪里不合適你跟倒是跟我說呀?!?p> 魏藍不敢哭得大聲,咬著自己的拳頭,“會死的陸鳴,在一起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啊……”
陸鳴看她這樣子心疼得要命,可是,不逼一下她永遠都不會說。
他拽出她的拳頭,然后側(cè)身一躺把她抱在懷里,黑暗之中魏藍咬住了他的肩膀,陸鳴沒有吭一聲。
“魏藍,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感情這東西要是能控制,我還需要對你低三下四嗎?就你高傲?就你有尊嚴?要不是我愛著你,你他媽在我面前連根草都不如?!?p> “我最后悔的就是當年給你開了個門,如果我好好呆在房間,沒見到你第二天我就離開了,那將是另外一個故事,我有我自己的理想抱負,征服我的理想,實現(xiàn)我的抱負,在我的征途中也許會遇到那么一個女人,結(jié)婚生子,一步步地完成這計劃的一生,”
“可偏偏,人生就是這樣,為什么要出現(xiàn)了你這么一個意外?我為什么要遇到你?為什么要愛上你?魏藍你告訴我為什么?我上輩子欠你的嗎?”
“我也是人,我也有七情六欲,失去你我感覺自己半條命都沒了,我拿什么去守國護民。”
“魏藍我求你了,有什么事你跟我說,有什么顧忌你也跟我談好嗎?你別什么都憋著,啥也不跟我說就一腳把我踢開,這算什么啊……”
魏藍哭著喘不過氣來,抓著他的肩膀發(fā)不出聲音,拼命地晃動自己的腦袋,只能壓抑地發(fā)出“啊啊啊……”的聲音。
“我真的嘗試過了,能忘的話估計我現(xiàn)在就活成你想要的樣子了?!?p> 黑暗中,陸鳴也跟著紅了眼眶,自言自語,“我憑什么要那么愛你啊……”
那么愛卻得不到一絲回應(yīng)。
有時候他真的挺無力的,他跟她相處的時間也不多,憑什么那幾面就要開始認定她了?
從頭到尾他沒說過一句后悔愛上她,只是后悔遇見了而已。
過了好久好久,魏藍才抽抽搭搭地開口,“陸鳴,是不是只有我死了就什么事都沒了?!?p> 聲音很小,而且她聲音本身就很沙啞,等陸鳴仔細辨認出她在說什么時整個人都顫抖了。
“魏藍,你現(xiàn)在開始拿自己威脅我了是嗎?”
魏藍笑了一下,對,就是笑了一下,有點釋懷的那種真誠。
“我克死了我爸爸媽媽,還有我哥哥嫂嫂,我憑什么活著?難道還要再弄死一個你么?”
陸鳴笑了,有點悲涼又似乎有點興奮她終于說出了這些事,“這才是我們不合適的原因是嗎?”
什么魏楚梟、什么職業(yè)都他媽是借口!這才是最根本原因。
他的魏藍到底把她自己放在一個什么樣的位置?又是對她自己的一種價值認同在哪?
“魏藍,要不是我今晚跟你說這么多你是不是永遠就不跟人說這些事?!?p> 一個人自我厭棄的終極表現(xiàn)就是否定自己的存在。
“不是嗎?成為了我的父母,我爸爸媽媽死了,成為我兄長,我哥哥嫂嫂也死了,作為我的侄子,魏楚梟不知道能活多久,”
“你看,沒了家人,有幸和我成為好朋友,出去玩一下,笑妍因為我的建議差點死在云南,而我作為被抓走的那一個居然毫發(fā)無損,再者,費盡心思成為我的男朋友,你不也差點死掉了嗎?誰知道,下一個會不會是高籽晨,”
“你們一個個的,非要和我沾親帶故嗎?一條命都不夠死?!?p> “能不能不打擾我了,我只想盡我最大努力讓魏楚梟長大成人?!?p> 魏藍很平靜地說,說者無意,但聽者感覺自己心口絞痛,手術(shù)臺上割肉取彈,然后一針一針穿過自己血肉都沒這么疼。
陸鳴摟緊了她,聲音也帶上了一絲絲哽咽,“不是這樣的,我說過,我的魏藍值得一切最好的?!?p> 魏藍淡淡地開口,“最好的不就是你們嗎?一個個那么愛我,卻沒什么好下場?!?p> “才不是,你的回應(yīng)是我得到最好的。你的父兄那是職責所在,犧牲自己換來更大的價值,你媽媽和你嫂嫂那是因為愛,早已跟自己的丈夫融為一體了,梁笑妍受傷是個意外,我在生死線徘徊,挨子彈是難免的,我不會讓自己出事,這次是個意外,沒有一件事是因為你,你懂嗎?”
“上陣父子兵那么多,我也沒見過哪個家庭一下沒了兩個,而且是連續(xù)兩次,時隔三年多。還不都是因為魏家有我,剩我一個意義何在?”
陸鳴突然覺得自己不會說話了,不管是道理還是歪理,魏藍的表達能力本身就是一流,更何況她腦子已經(jīng)形成這個意識很久了,陸鳴都猜不出有多久了。
她一定要把自己繞進那個環(huán)里,認定自己就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克星,只看到身邊人的失去,自然而然把那些不好的源頭全歸納到自己身上。
陸鳴輕聲細語地安慰,“魏藍,你不能這么想,干我們這一行的,有時候犧牲了比幸存還幸運你知道嗎?假如當時你哥哥真的成為那三十多個消防員當中的幸存者,你知不知道,接下來的一生他的心理會背負多大的傷害?”
“你是在跟我暗示什么?暗示有一天你也會犧牲嗎?然后讓我覺得如果你犧牲了也是一件好事嗎?”
魏藍很平靜,此時依舊頭腦清晰。陸鳴不知道她的邏輯依據(jù)在哪,但他就是無法反駁。
“魏藍,你偏要曲解我的意思嗎?只要還有你,我寧愿當幸存者?!?p> 她看過一個作者寫的這么一句話:英雄被人銘記,刻在石碑上;幸存者被人遺忘,面目全非。
她既不想讓他成為英雄,更不愿他成為幸存者。
前者無情,后者不公,結(jié)局都挺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