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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國有秦

第九十五章分宰趙地(中)

吾國有秦 寡人可不乖 2931 2020-10-23 20:45:34

  昭德宮,三出闕下。

  一年不過及冠神采英拔的青年在此長身玉立恭候著,雖做男子打扮卻不失沈腰潘鬢,其人之貌,竟有些傾國身材,來往趙臣皆不由得打量一二。

  這個季月于風(fēng)中長駐,多是經(jīng)受不起的,然而盡管等待時久,男子卻色愈恭,禮愈敬。

  直到元尉陳余出來,男子的臉色才有了變化,他忙小跑著過去,作揖行禮道:“長公主府冢宰媯姓陳氏平見過元尉。”

  剛一出來時,陳余就留意到了于風(fēng)中駐足等待的陳平,無他,長有好看的皮囊走到哪里都會引人注目。

  上下打量了一番后,陳余作揖回禮道:“老夫嘗聞輦轂之下人皆言少庶子之貌冠絕趙地,今日一見,當(dāng)不負(fù)虛名?!?p>  從小逢人就被夸長得漂亮,陳平也是見怪不怪了,他略略側(cè)身避開陳余一禮,湊上前開口說道:“下臣敢請元尉于車中一敘,不知可否?”

  “長公主如今還能言語?”陳余聽罷陳平相邀不由得一愣,他嗮笑道:“端是于府宅中安心養(yǎng)傷便是,終是大王家姊,無大事。”

  “非因公主?!标惼綋u了搖頭道:“平乃替他人相邀于元尉?!?p>  “少庶子?!标愑喟櫫税櫭?,原本因外貌對陳平而來的好感一掃而空,他冷哼道:“長公主尚在,另荀他人之入幕,可為人臣者?”

  見陳余誤會了,陳平也不尷尬,他解釋說道:“非如元尉所想,見君者,趙地故人爾?!?p>  “故人?”陳余愣神,他不解道:“老夫本魏人,于邯鄲又何來故人?”

  “當(dāng)是故人不假,平不過冢宰下臣,又安敢誆騙元尉?”

  這話倒是不虛,陳余也有了一絲好奇,他點點頭道:“如此,老夫就隨少庶子入車一敘?!?p>  ——————————————————

  兩個時辰后,怡情悅性的大趙左丞相陳余被陳平送回了其府邸,不過陳平的車駕并沒有急著返還長公主府,而是去了近月來聞名于邯鄲的桃夭酒肆。

  先秦時期雖亦有大商南北連亙,但那種摩肩接踵,熙熙攘攘的繁榮街市景象還要等到趙宋王朝,此時是一切商業(yè)基本都是圍繞著貴族這一群體展開的,所謂酒肆,更多的都是政治掮客們的活躍之地。

  桃夭酒肆就是如此。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別苑清凈,一身淡墨色衣衫的陳平端坐在青石板構(gòu)成的矮榻上自飲自酌著,閑看庭前花開花落,漫隨天外云卷云舒。

  陳平獨酌了片刻,仿佛察覺出所等之人以來此造訪,遂叫仆人增加甗、簠、敦、豆等吃食以及一卮趙酒。

  隨著木屐落地的清脆聲聲聲入耳,陳平起身相迎道:“夕食以備,山野之食難言珍饈,還望公子不棄?!?p>  “老酒荼菜當(dāng)自成體系,怎地不如珍饈?陳君偏見也。”

  來人四十上下,雖衣不飾紋,裳不繡珠,舉手投足間卻也難掩貴氣,落落大方而坐下,掃了一眼案幾之上,撫掌大笑道:“竟有東海之鮞、六足朱鱉、彭澤之麋、蠻荊脾析,陳君妄言,若此不為珍饈,何者為之?”

  說著還一指案幾,揶揄道:“麋臡、麇臡、蠯醢、蠃醢、箈菹,如此之盛,何人敢豪言不得其醬,不食爾!”

  “是平著相了。”陳平一笑,端起酒爵說道:“敢請公子?!?p>  “餐食之盛,當(dāng)浮一大白?!蹦凶庸恍?,同樣舉起酒爵道:“請!”

  正餐自是少不了樂佐,放下酒爵后,陳平輕拍手掌,須臾,在一種琴師的相陪下,緩步走出位桃李之年的女子。

  女子身著淺色的拖地長裙,寬大的衣擺上繡著黛色的花紋,臂上挽迤著丈許來長的煙羅紫輕綃。

  芊芊細(xì)腰,用一條紫色鑲著翡翠織錦腰帶系上。

  青絲墮髻斜插一根鏤空金簪,綴著點點紫玉,流蘇灑在青絲上,在鬢間搖曳,眉不描而黛,膚無需敷粉便白膩如脂,唇絳一抿,嫣如丹果,黑白相襯,將彈指可破的肌膚襯得更加湛白。

  峨眉淡掃,未施粉黛,卻難掩傾國的絕色容顏,頸間一琥珀項鏈,愈發(fā)稱得鎖骨清冽,腕上白玉鐲襯出如雪肌膚雙眸似水,清波流盼。

  顧盼之際,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zhì),讓人為之所攝、自慚形穢、不敢褻瀆。

  但那冷傲靈動中頗有勾魂攝魄之態(tài),又讓人不能不魂牽蒙繞。

  女子行至二人身側(cè),一雙朱唇,語笑若嫣然地徐徐下拜,嬌媚柔語道:“奴甄氏嬋見過公子。”

  女子之美,莫說第一次相見,就連陳平整日得以相處,每再相遇,都心動不已,竟多有魂不守舍之感。

  男子則更不例外,他忙直起身子,對揖道:“嬴姓趙氏歇見過女郎?!?p>  拜會甄嬋后,公子歇看向陳平,露出玩味的笑容道:“甄氏可不為吾趙人?!?p>  “公子差異。”陳平也是做過功課的,公子歇的懷疑亦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不疾不徐地開口說道:“‘昔胡公紹舜,奄有大邦。楚子縣陳,乃成樂土。當(dāng)烈王之世,有陳通奔周,王以為忠將,美其族,言舜居陶甄之職,命為甄氏,賜姓因生,皆通之后而居中山,于邯鄲為近?!绱?,又怎不是趙人?”

  “哈哈,陳君博學(xué),歇不如也?!惫有掍h一轉(zhuǎn),說道:“只是如此佳人,陳君亦有割舍之意?”

  “美姬者,世間之瑰寶也,何人不喜?何人不私藏?”陳平故作出一副不舍卻又無可奈何神情說道:“然,平俗人也,昔者虞叔有玉,虞公求旃。弗獻(xiàn)。既而悔之,曰:‘周諺有之:‘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嵫捎么?,其以賈害也?’乃獻(xiàn)之。又求其寶劍。叔曰:‘是無厭也。無厭,將及我?!旆ビ莨?。故虞公出奔共池,殷鑒不遠(yuǎn),故,平雖偶得知,又怎敢自專取滅族亡家之禍?zhǔn)???p>  這話,公子歇自是不信,他搖了搖頭點出道:“陳君毋欺歇少智,君為魏人,以貌美而得幸專寵于武貉面首,是故富貴于趙,若庸夫之徒,當(dāng)驕橫跋扈,不知所謂,然君卻含明隱跡,不露圭角,如此,又怎為庸人可比擬?況君今之富貴,得之武氏,然卻上聯(lián)良而下絡(luò)歇,圖之所何?歇竊以為,君志不短也!”

  “公子嚴(yán)重。”陳平眉眼帶笑,露出極其嫵媚的神色,湊近低聲道:“昔日衛(wèi)之呂氏,不過商賈又何以得封暴秦之文信侯?皆肯居奇貨爾,平以為,今邯鄲之奇貨,莫過于公子,是故,愿效之?!?p>  真正的謊言就是被揭穿上一個后,可以不慌不忙地說出下一個,一般而言,只要不過于太離譜,可信度會大大地增高。

  所以陳平的話,公子歇明顯是信了,況且有呂不韋的先例在前,后世之人有這種想法效仿一二也屬正常。

  思及此處,公子歇瞇萋著雙眼身體不由得向前傾了傾含笑著揶揄道:“歇聽聞,文信侯以待產(chǎn)之女伎賄秦公子楚,同荊之李園故事,所求嬴秦為姜秦,今之此甄姬,是否亦如此?”

  “公子趣人也?!标惼铰犃T哈哈大笑,他說道:“平少時游臨淄,齊人多言田和之子孫多為門客苗裔也,可為真?不過碎語閑言爾?!?p>  “哈哈?!惫有獫M飲酒后,笑道:“如此一來,陳君是所求文信侯仲父之名?”

  “此話過早?!标惼矫蛎蜃欤恢盖紊卣驹谝慌缘恼鐙鹊溃骸澳仆涣嗣廊??!?p>  “甚是?!边@話公子歇很贊成,他點點頭道:“且觀之吧?!?p>  得陳平示意后,甄嬋落座于古琴旁,十指纖纖,白皙無暇,輕柔地于琴弦上素素?fù)軇?,美妙的聲音瞬間傾瀉而出,柔婉動人,好像一汪清泉潺潺流淌,又好像林間蟬鳴,一折連著三嘆,倏忽間,曲風(fēng)婉轉(zhuǎn),琴聲變得鏗鏘剛毅起來,宛若浪花擊石,江河入海,震動著在座二人的心弦,不知過了多久,琴聲緩緩?fù)V梗菢仿暫孟袢耘f飄揚在四周,久久不散,猶如昆山玉碎,香蘭泣露。

  余音繞梁,公子歇漸漸有些癡了,端著的酒爵懸在半空中遲遲不能落下,一時間有如一尊雕塑般寂靜在那里。

  陳平含笑著看著靜止的公子歇,良久,待琴聲沉寂后才開口說道:“公子被琴聲亂了心性,這餐食怕是沒有心境再繼續(xù)吃下去了?!?p>  “如此琴技比之伯牙也不遑多讓?!惫有锌溃骸按箅[隱于市,中隱隱于朝,小隱隱于野,古人誠不欺我?!?p>  “哈哈。”陳平大笑:“公子有所不知,遠(yuǎn)離城邑之喧鬧,終日閑散于這山野間,靈動的萬物之氣足以讓任何人洗滌心扉,何況是天天專心練琴呢。”

  “陳君所言極是?!惫有c頭應(yīng)允,他道:“廟堂之高易濁人心性,肉食者多鄙哉?!?p>  “公子認(rèn)知如此,他日必不會重蹈覆轍?!标惼秸f著,舉起酒爵道:“公子請!”

  “請!”

  滿飲一爵,陳平揮揮手對甄嬋說道:“甄姬,請為公子舞?!?p>  “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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