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封九憨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著了林一萬的道。
他自覺如出籠的小鳥一般,展翅高飛飛向自由。正撥開雜亂的林九齡人群,笑容還沒揚起在臉上時,他的腦袋突然開始發(fā)暈。
封九憨腦中一瞬間閃回那杯淡黃色透亮的酒——那杯林一萬帶著純真微笑著遞給自己的、味道略微有些奇怪的酒。
wc!
封九憨腳下一個踉蹌。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他栽進陰溝里了!
正如那個被暈倒在廁所里間的牛郎,封九憨眼前的一切開始發(fā)散,他忘了自己在哪,要去哪里,甚至忘了自己是誰。
抵抗不住身體的反應(yīng),封九憨半蹲在地上。地板上的大理石磚塊逐漸空洞。
在他即將失去意識的時候,一張清麗的臉映入他的眼中。這張臉讓封九憨咬牙切齒:“林九齡!”,其心可誅!
此處林一萬扯了扯豹紋小短衫,便順著先前封九憨離開的地方?jīng)_去。
由于封九憨在這全是林九齡的地方著實顯眼,故而在他蹲下去的一瞬間,林一萬就眼尖地瞧見了他。
藥效起來了!
林一萬心頭一喜。
她輕呼了一聲老公,如虎撲食般,扒拉開人群沖過去。
封九憨抬頭看了她一眼,那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塊的眼神,著實讓林一萬心里暗爽。
“你安心地去吧。”林一萬拍了拍封九憨的腦袋,一手伸進他毫無防備的腰間:“你坑我,我坑你,咱們一報還一報,從此江湖不見面?!?p> “林艾黎!你在這!”
就在這時,一只纖細的細手拍上了林一萬的肩膀。
林一萬愣了一下,立馬把槍塞入自己懷中。轉(zhuǎn)頭,便見到一張紅彤彤的臉蛋。
“你怎么還在這???剛剛不是說要陪我去施肥嗎?”林九齡眨了眨眼睛,說到施肥臉蛋更紅了一些。
這個林九齡認錯人了!
林一萬心中十分確認。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豹紋短衫,立馬找到了原因。
“封九嶺在吧臺那!在那邊!抓住他!”這時,吵吵的人群中又響起了廣播,急促的尖音使人不由心頭狂跳。
林一萬拉起這個林九齡的手:“你叫什么來著?”
“林星孩?!彼蛄嗣蜃欤骸澳阌趾榷嗔??那今天就不去施肥吧,你去找小哥吧,我沒關(guān)系的。”
“沒沒!”
林一萬趕緊把槍埋進褲子松緊帶里,拉著林星孩的手飛快往黑暗森林門口沖去:“走,你先和我一起出去?!?p> 既然被認錯了,那不如以假亂真。借用這位林星孩的身份,洗脫嫌疑、離開黑暗森林。
吧臺旁擠滿了嘰嘰喳喳的林九齡們,牛郎四處奔走安慰推銷。半昏半明的燈光下還真沒幾個人注意到林一萬此人。
“今天我還沒有開始工作呢?!?p> 林一萬沒時間管身后的林星孩嘟囔什么廢話了,她心知自己如果一直留在這兒,被發(fā)現(xiàn)那是遲早的事。
二人擠擠很快到了門口,林一萬緊緊攬住林星孩,以掩飾自己腰間的凸起。
“林拉什!”
“林拉什旁邊那個是誰?她怎么和林拉什在一起?她不嫌惡心?”
“林艾黎?。∧莻€酒鬼,還穿那件萬年不變的豹紋衣。今天倒是挺清醒,就是清醒的時候還不知道該和誰走一起?!?p> 二人剛擠到門口,似被其中一個林九齡認出來了。她嫌惡地后退了一步,緊接著人群如背后閃著紅燈,要過斑馬線一般,以林一萬林星孩為中心,集體后退了幾步。
“怎么了!”由此,內(nèi)里守門的兩個林九齡一眼便看到了二人,很不耐地道。
“我們…我們要出去…施肥。”林星孩道。
林一萬挑眉,沒有說話。
看樣子林艾黎和林星孩還是這里的??停绱艘詠?,她根本不必巧舌辯解。借助林星孩,依靠著人群的固有印象,很容易便能金蟬脫殼。
“太惡心了吧。”
人群中頓時有人捂住了鼻子。
“去施肥?”守門人頓時也厭惡地壓了壓嘴角:“林艾黎?你也要跟著去?”
根據(jù)眾人的反應(yīng),林一萬大致可推測出這個施肥絕非普通的施肥。按照黑暗森林的人都變態(tài)的尿性,莫非是給尸體施肥?用血澆花——
總之無論如何,有槍就能保護安全,先離開再說。
林一萬內(nèi)心算盤打得啪啪響。
她忙點了點頭:“對,今天我和她一起去。”
旁人頓時眼神古怪地盯向林一萬,饒是她如此厚臉皮也不禁有些紅了臉。
“快去吧,快去吧?!笔亻T的林九齡連忙拉開鐵門,言語中的厭惡不加掩飾:“別把我們俱樂部搞臭了?!?p> “封九嶺已落網(wǎng)!現(xiàn)在要求,所有林九齡都不許離開!找出第九千九百五十二號!”
就在這時,頭頂響起了一聲播報。
林一萬心頭一緊。
她面不改色地看著眾人,仍假裝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邁開步子,想要離開。
守門林九齡搖了搖頭,伸手止住她:“現(xiàn)在…”
還沒等她說完,就見眼前的林艾黎突然爆喝一聲:“跑!”,聲音之大唬了守門林九齡一跳。
說完林一萬就如箭出弦一般,風(fēng)一般地刮過守門林九齡,還沒等人瞥見她的衣角,人就已經(jīng)不見了。
林星孩也如箭后小鳥,推開鐵門飛快地沖了出去。
兩個守門人曹了一聲,等她們反應(yīng)過來跟上去,門口已只剩另外兩個一臉懵圈的封九嶺了。
不少林九齡們也蜂擁著擠出來,目瞪口呆地望向早已看不見人影的出口:“這兩人是什么情況…”
夜色漸深,此刻林一萬內(nèi)心復(fù)雜地守在半畝田地前的茅廁口,心情復(fù)雜。
施肥?林星孩口中的施肥到底是什么變態(tài)的舉動呢?事實證明,這個施肥一點都不變態(tài),甚至還過于正常了。
林一萬的好奇心煙消云散。
不久后聞見茅廁內(nèi)傳出一絲臭味,她連忙后退幾步,佇立在更遠的地方等待。
是的,這個施肥就是字面意思的施肥——
排泄、施肥。
林星孩生活的地方是一個古怪的次元,在那里,人類被稱為造屎機。造屎機每天的工作就是造屎,誰造的屎多,誰的權(quán)利利益就更高。
人們從小學(xué)習(xí)、創(chuàng)造出種種方法來使自己造出更多的屎,為了獲得更好的廁所…
哐當(dāng)!
茅廁的門被拉開。
林一萬面色復(fù)雜地看著從里邊走出來、神采奕奕的林星孩,不由回想起那些林九齡們復(fù)雜的眼神——她們確實應(yīng)該復(fù)雜。
“結(jié)束了嗎?你可以把東西還給我了嗎?”
說來也令人扼腕,林星孩早就發(fā)現(xiàn)林一萬不是艾黎這件事。她使詐把槍從林一萬腰間偷走,強迫林一萬同她來到這個偏僻的地方造屎。
若非如此,林一萬腦袋分叉了,才會跟她同來此地。
所幸林星孩并無惡意,她只是想要有人陪她施肥:“你放心吧,我都偷到你的槍了,如果要殺你,早就殺了。我就是…很久沒人陪我了,想要你陪陪我?!?p> 林一萬只好在一邊等著。
“你從哪里來呢?”林星孩提著口袋,往田間走去。
這片小天地,是她以少數(shù)九齡法中,尊重少數(shù)民族習(xí)俗一原則申請得來的。當(dāng)然,當(dāng)時關(guān)于林星孩是否為少數(shù)民族這一官司,煞費了不少人力——
陪審團大多數(shù)認為她只不過是個普通的心理變態(tài)。
“呃…普通的世界?!?p> 林一萬想了想開口。
林星孩蹲下身,翻到了一叢玫瑰苗:“真羨慕你,你雖然不是異能力次元來的,但普普通通的次元也挺好?!?p> 她對林一萬毫不防備,按林一萬的尿性,已蹲下身去撿石頭了。
等了一路,終于使林星孩放下了戒備。一旦機會來臨,為了保全自己的利益,林一萬是鐵定不會猶豫的。
只不過林星孩的下一句話讓她頓了頓。
“真羨慕你,我也想做個普普通通的人。但我也不羨慕你,是我的次元讓我成為了我自己,我很感激自己是個造屎機?!?p> 呃…
這一瞬間,林一萬感覺到,林星孩可能真的是毫無惡意。她只希望有人能陪陪她。
林一萬向來對強者愈戰(zhàn)愈勇,對示弱者卻失去了抵抗力。她想起林九齡們異樣的眼光,一頓,把石塊往背后藏一藏。
“這也是你的…嗯…一種經(jīng)歷。我覺得挺不錯的。我覺得挺好的?!?p> 林星孩笑了笑,把口袋中的東西倒入玫瑰叢中間,站起身來。
“你人真好。我看得出來,你心里一定很難過吧?!彼牧伺氖郑瑥亩道锍槌隽艘缓袩煟骸皝砀鶡??”
林一萬下意識地搖搖頭。
林星孩像是意識到什么,她苦笑一聲,又把煙放回兜里:“我先去洗手?!?p> “不,不是…”林一萬搖頭解釋:“我不抽煙?!?p> 這句話似有魔力,讓林星孩頓時又揚起笑容。她松了口氣,又從兜里掏出煙盒,強行遞給林一萬一根。
“試試?!绷中呛⒌难凵袷终鎿矗骸耙粺熃馇С?,一口氣吐出來往事都隨風(fēng)過?!?p> 林一萬無奈地接過:“我不用煙解愁,煙解不了愁?!?p> 林星孩愣了下,擺手:“不管你說什么,能解我的愁,我覺得好。你陪我,我就給你?!?p> 她從外套兜里掏出槍,遞給林一萬。
“你該走了,我非要讓你陪我,一定浪費了你不少時間。我看得出來,你很焦急,肯定有什么事還要去做,你去吧?!绷中呛⒙詭妇?。
林一萬心情復(fù)雜地接過槍。
“那我…”
“不許動!”
正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了一聲以喇叭擴音的尖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