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前往燕陵祭祖,帶回來一個女子。這是王后身邊女官玲瓏帶回來的消息。據(jù)說,那女孩子進入王宮后直接進入了御書房,玲瓏幾次打聽,都被王上身邊的人趕了回來。
這是第一次。南黎無人不知帝后伉儷情深,王后嫁與王上后便一直是專寵的地位,多少大臣上書要求王上納妃都被擋了回來,怎么如今還帶回來一個陌生女子?
這是怎么了?
白穎羅坐在主榻上,聽到玲瓏的回稟,卻沒有什么太大的反應(yīng),只是向花瓶里插花的手微微一頓,花枝出現(xiàn)了弧度。她若無其事地將花插入瓶中,淡淡道:“你去準(zhǔn)備些吃食,晚上給王上送過去?!彼菄?,是王后,王上的行為雖然讓她不舒服,但她不能這樣貿(mào)貿(mào)然就去找晦氣,這樣有辱她的身份。
只是,她到底是獨寵慣了,乍然遭受這樣的冷落自然不習(xí)慣。那女子是誰?怎會讓王上這樣對待?
頭一天,白穎羅沒有在意;第二天,她覺得不對了;第三天,她直接去了御書房。
要納妃也好,新歡也罷,這樣住在書房打她的臉面嗎?
更何況,黎燁是一國之主,每日里除了上朝其余時間都在御書房,這像什么樣子。
甫一走近御書房,便有侍衛(wèi)客氣攔住她,侍衛(wèi)仍舊是恭恭敬敬的,行禮道:“娘娘,您不能進去”
白穎羅沒有說話,玲瓏女官卻發(fā)了言:“怎么,這王宮之中還有王后娘娘不得踏入的地方?”
侍衛(wèi)對視一眼,堅持道:“娘娘莫為難臣等”
白穎羅也動了怒:“若本宮執(zhí)意要進呢?”
兩方正僵持著,一個溫潤男聲道:“讓王嫂進去”
抬眼看去,是一錦衣男子,俊秀不俗,此時一手揉眼睛一手掀開簾子,看起來挺帥,就是有些精力不足。
白穎羅訝然道:“秦王何時入宮?”若是入宮她怎么不知道?
黎臻說:“三天前”
三天前!三天前!三天前!
也就是說黎臻一直沒走!他們到底在做什么?
白穎羅走了進去,黎臻在她旁邊壓低聲音說:“王嫂,你一會別出太大動靜,里面的狀況有點危險。”燕蘅這個變態(tài)一回來就占了御書房忙著占卜測算,目前不僅三天沒睡,還遇上了瓶頸,隨時有暴走的可能。十分可怕!
白穎羅問:“王上現(xiàn)在何處?”
黎臻說:“王兄有點熬不住,在偏殿睡了。”要說這老年人就是不行,不像他,好歹還堅持到了現(xiàn)在。
話音未落,里面走出來了一個少女。紅衣著身,面色呆滯,好在衣服還是整齊的。
黎臻本能要將王后擋在身后,要是打擾到燕蘅,她暴走起來好歹把王后保護起來。事后王兄興師問罪,他還不至于被他哥打死。
事實上,燕蘅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乃至沒有注意到白穎羅,她只是走了過來,問:“哪里能睡覺?”終于算完了,她快困死了。
黎臻忙不迭讓人給她安排了個屋子。
燕蘅說:“讓人給我打點水沐浴?!闭f完她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有外臣前來議事的座位,便坐下來,往小案上一趴,連個過渡也沒有就睡了過去。
黎臻:......這是有多累?
他看向疑惑的王后,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過了一會,宮人前來回稟熱水都備好了。
誰叫她?
黎臻環(huán)顧四周,最后咬牙過去了。沒敢伸手推,只是輕聲喚:“阿蘅”
燕蘅醒了過來!
她自覺跟著宮人去休息了。
燕蘅一走,黎臻頓時感覺壓力驟消。
白穎羅沉著臉問:“到底怎么回事?”
黎臻心里一突,問:“王嫂,你可看清那孩子的相貌?”
白穎羅道:“看清了”
黎臻繼續(xù)問:“你不認(rèn)識她?”
白穎羅:“本宮與其素未謀面,怎會認(rèn)識?”
黎臻:......為什么王兄能認(rèn)出來?
他問:“你知道阿蘅此人嗎?”
白穎羅覺得這名字無端熟悉,但仔細思索發(fā)現(xiàn)并不認(rèn)識,皺眉道:“自然不曉得”
自然?這很自然?
黎臻說:“沒什么,你去問王兄好了?!闭f罷便走了出去。
走出宮門,黎臻望著白石路,他可以去看望阿蘅,那孩子真的是累狠了。也可以回王府,在宮里沒完沒了的輔助燕蘅計算,幫她查找文獻,他也很累了。
吹著清晨的風(fēng),他忽然感覺由內(nèi)而外的寒涼。
很多事情他沒有仔細考慮過,他知道自己有個小侄女,自小一直生長在外面。他也知道長公主出生的時候生了很多波折。他知道長公主今年十八歲,從未在王宮生活過。
燕蘅活著的信息王嫂不可能不知道。
她今年十八歲王嫂也清楚。
王兄不可能瞞著王嫂孩子的名字。
燕蘅長得與王兄有幾分相似。
王嫂看到了阿蘅的容貌,卻以最大的惡意去揣度她。
燕蘅醒來后看到了王嫂,卻沒有多余的舉動,哪怕停下來多看一眼。
黎臻是個商人,平時走南闖北與人打交道,智商與情商皆是一等一的高超。此時疲憊到極點的腦子在清晨寒涼的晨風(fēng)中清醒過來,運轉(zhuǎn)如飛。
就在那一瞬間,他的心里出現(xiàn)一個荒謬的猜測。這個想法一出現(xiàn),他便打了個寒戰(zhàn)。
理智告訴他這個想法是錯的,燕蘅是南黎長公主。白穎羅十八年從未見過她,認(rèn)不出很正常。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便立刻生根發(fā)芽。
他對自己的分析能力極有自信,透過現(xiàn)象看本質(zhì),理科男的邏輯思維為他提供了不少幫助。
燕蘅,白穎羅,白穎羅,燕蘅。
燕蘅是白穎羅的女兒,顛沛流離十八年。
白穎羅是白家嫡女,世家貴女,身份高貴,嫁給王兄后專寵二十余年。王兄深愛白穎羅。
燕蘅是白少桓一心培養(yǎng)的傳人,若無意外,是要繼承靈鈞臺傳承的。
白少桓并非白家子嗣,是上一任國師抱養(yǎng)的孩子。靈鈞臺開山祖師白素書有言,靈鈞臺主不得為白家血脈。
白家希望掌控靈鈞臺。
黎臻覺得自己的腦子越來越亂,頭越來越疼。
“小叔”,就在黎臻難受地扶著自己的頭時,燕蘅叫住了他。
他慢慢回過神來,問:“你不去睡嗎?”
燕蘅直勾勾地盯著他,問:“方才是王后?”
黎臻有些不敢與燕蘅對視,眼神閃躲道:“是”
燕蘅說:“我去你家里”
什么?
燕蘅說:“這里的人對我有敵意,我去你家里”
黎臻隱約知道是為什么,他讓燕蘅跟著自己走,并沒有通報王上與王后。
他現(xiàn)在很亂,需要捋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