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園丁

　　深夜十點，三岔路口。

　　“妖風陣陣，定有冤孽?！鼻厥貥I(yè)裹了裹自己的衣服。

　　“沙雕?！标悩浔梢牡亓R道，秦守業(yè)這是在學自己催眠李雪兒的語氣。

　　秦守業(yè)看了眼陳樹說道：“說實話，當時要不是周圍有別人，我都要笑瘋了?！?p>　　“我知道，讓你記路線的時候就看到你臉上漲得通紅?！?p>　　“不過你這招是真牛，怎么就唬得人家精神病人一愣一愣的，想知道什么就知道什么，還冒充仙人，不怕遭報應啊?！?p>　　“李雪兒還不算是精神病人，而且你怎么知道我是冒充的，要我真是仙人呢？”

　　秦守業(yè)噗嗤一笑：“你要是仙人就讓我坐輪船的時候掉進太平洋奇幻漂流。我不覺得仙人會跟我討論五五開和四六開的問題，你應該視金錢如糞土才對?！?p>　　陳樹根本不懂心理學的東西，他純粹是通過感知李雪兒的精神狀況知道的，她的精神雖然現在很雜亂、消極，但是在一點一點自行恢復，雖然過程很緩慢，但應該算不上真正的精神病人。他觀察過那些在詭秘世界里面完全瘋掉的人的異常精神波動，通常來說是不可逆的，甚至會持續(xù)惡化下去，最終自我毀滅。

　　陳樹看了眼秦守業(yè)手中的手繪地圖：“李宏亮就是在這里失蹤的？”

　　“應該是?！鼻厥貥I(yè)看了眼周圍全部關門的商鋪，“根據李雪兒所描述的路線以及一些建筑物來看，是這里沒錯，但現在只能確定李雪兒是在這里見到兇手的?！?p>　　“兇手……”陳樹漸漸散開自己的感知，在三岔路口各個地方踱步。

　　半晌，他停下腳步。

　　這里沒發(fā)現有詭異的存在，沒有扭曲沉抑的詭秘氣息。

　　陳樹對秦守業(yè)搖頭道：“沒有發(fā)現什么異常?！?p>　　秦守業(yè)環(huán)顧四周，來到一棵兩人合抱的大樹旁邊。

　　他將身體掩于樹后，探出頭進行觀察。

　　“據我推測，以李雪兒不專業(yè)的跟蹤技術，她當時很有可能是藏在這里偷偷觀察李宏亮，她說遇到兇手之后，直走……我覺得當時兇手……”

　　秦守業(yè)指著前面，說話聲戛然而止。

　　他手指的方向突兀地出現了一個人影。

　　陳樹看了眼他手指方向，笑道：“嗯，我也覺得兇手是在那個方向?！?p>　　為什么陳樹會覺得那個人是兇手？

　　藍色的格子襯衣、肥大的泥巴色背帶工裝褲、人到中年發(fā)福嚴重的身材、油膩的胡渣、機械怪異的微笑、染血的半長頭發(fā)、腰間用一條長長的皮套掛著的半米長大剪刀，就是天龍八部里面段譽徒弟南海鱷神岳老三手里的那種。

　　這些元素組合起來等于什么？

　　一副典型的兇犯形象。

　　關鍵在于，陳樹在他身上聞到了令人惡心的熟悉味道。

　　惡鬼?？礃幼討摬皇且娙司蜌⒌臍⑷斯怼?p>　　秦守業(yè)從上衣內側掏出兩根橡膠包裹的甩棍，把其中一根遞給陳樹：“小心點?！?p>　　雖然秦守業(yè)沒有陳樹的能力，但惡鬼的形象實在太明顯了，他本能地感受到生命受到威脅。

　　眼看著男人一步步走過來，秦守業(yè)靠著大樹問道：“什么人？”

　　男人沒有止住腳步，而是爽朗地笑道：“小朋友，你問我是什么人，那我可要好好告訴你咯，我——是一名辛勤的園丁?！?p>　　聲音很和藹，像是童話故事里的白胡子老爺爺，讓人聽著相當親切。

　　“園?。俊标悩浔П劭粗?。

　　園丁拍了拍胸脯：“沒錯，我是園丁，小朋友，告訴叔叔，你們長大了想不想當一名園丁呀？”

　　秦守業(yè)撇嘴道：“當園丁有什么好處？能賺錢嗎？”

　　園丁聞言毫不氣惱，他把秦守業(yè)當成是一個需要教育的孩子：“作為一名園丁，可以每天都看到各種各樣不同種類、不同形狀的花草樹木，清晨起來就能聞到泥土的芬芳還有鮮花的清香，無時無刻不在享受大自然帶來的愉悅，難道，這不令人快樂嗎？”

　　“噢，勤勞的園丁，請原諒我的無知，原來當一名園丁是如此地美好。”秦守業(yè)看了眼園丁放在大剪刀上的粗手，他毫不懷疑這玩意兒一刀能把自己剪成兩截。

　　園丁滿意地點點頭，將手從腰間拿開，他想要摸一摸陳樹的頭，但被陳樹躲開：“那你呢，這位可愛的小男生，你長大了想成為一個什么樣的人呀？”

　　陳樹毫不遲疑道：“我是一名作家?！?p>　　一日是作家，終生是作家，一個人應該尊重并熱愛自己的職業(yè)。

　　唔……除非決定轉行。

　　“為什么呢？”園丁微瞇著眼睛，“為什么你不想跟我一樣成為一名勤勞的園丁呢？”

　　陳樹想了想：“因為我懶。如果我是一個作家的話，我可以隨時以采風的名義斷更，想斷幾天斷幾天。你可以嗎，園丁可以幾天不照顧那些嬌貴的花花草草嗎，它們肯定一刻都離不開你。話說回來，你為什么要當一個園丁？”

　　正準備掏出自己四十米大剪刀的園丁聽到陳樹的問話，忽然動作一滯。

　　他抬起頭仰望星空，這模樣就像是在追溯自己的過往，但只有陳樹知道，他是陷入了邏輯障礙，他僅有的認知當中根本沒有關于這個問題的內容。

　　這人精神絕對有大問題，秦守業(yè)作出了正確的判斷。

　　陳樹用甩棍撓了撓頭：“換一個問題，你作為一名勤勞的園丁，平時都會做些什么呢？”

　　“哦嚯嚯，勤勞的園丁當然會不停地挑選合適的樹苗，把他們種在地里，將我心愛的園林點綴得更加美麗，讓人流連忘返，成為一片人間凈土?！眻@丁想了想，一邊慢慢點頭一邊說，“當然，在這些樹苗營養(yǎng)跟不上的時候還需要采取一些合理的方式讓他們茁壯成長?！?p>　　陳樹又問：“只種樹嗎？”

　　園丁答非所問：“挑選樹苗是一個很艱巨的工作，只有最勤勞的人才能勝任這份工作。小朋友，如你所見，我就是這樣一個稱職的園丁?！?p>　　陳樹不禁為他鼓掌：“果然是很棒的工作，你真是個好園丁?！?p>　　就算陳樹只是個外行，他也能猜到一個正常園丁的工作肯定包含對花草樹木的種植、除草、施肥、剪裁等一系列工作。

　　一個只會種樹的園丁，挺偏科的呀。

　　回答了陳樹的問題，園丁滿臉堆笑地向兩人問道：“兩位小朋友，園丁叔叔有一個問題想問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