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時重復(fù)著與上一世一模一樣的話,但心里卻無論如何都沒有上一世的那種歡喜感。
“十四了啊……”李少昊點頭,然后笑著又問道:“那姑娘可想做我李淵的女兒?我膝下只有兩個犬子,如今正缺個女兒?不知姑娘可是愿意?!?p> 來了……這句話……
李長時看著他,眼睛里酸酸澀澀的,不知道是因為什么漫上了一層霧。
范蘅西一聽說李少昊要收李長時做女兒,自然是開心,立馬轉(zhuǎn)過身去,兩個眼睛彎成月牙狀,笑嘻嘻的叫道:“那姐姐以后就是阿西的表姐啦!永遠(yuǎn)都喜歡阿西的親表姐啦!”
李長時看著范蘅西的小臉,回想起上一世,她最最放不下的,可不就是眼前這么個小人么。
那個跟著自己兩年的小丫頭,到最后死了都沒能護(hù)住她表姐的小丫頭。
“愿意?!崩铋L時說完,抱起范蘅西,“以后我就是你表姐了,永遠(yuǎn)都護(hù)著你的表姐?!?p> 眼角的淚順著臉頰滑落,范蘅西用小手指接住一滴,放在嘴邊嘗了嘗,歡喜的說道:“表姐的淚都是甜的?!?p> “那名字便由我來定吧,叫李櫻,櫻樹的櫻,等你及笈我再給你取個字?!崩钌訇徽f道。
李櫻,櫻樹的櫻,櫻花的櫻。
上一世李長時還琢磨了一番李少昊為何要給自己取這么名,后來才知道,是李少昊他的夫人最愛的花是櫻花,才給自己取了這么一個名字。
一旁一直沒出聲的顧績一見收養(yǎng)這事成了才長吐一口氣,暗自搖搖頭,笑著走到李少昊身邊。
“得了,我們走吧,既然都認(rèn)了人家做女兒,那就帶回李府準(zhǔn)備個認(rèn)親宴,好讓他們知道你多個女兒?!?p> 李少昊點頭,“恩,我們現(xiàn)在就走?!?p> 李長時還是自己那一身破爛衣服,外面披著一件顧績的外衫,坐在馬車?yán)锉е掇课?,瞇著眼睛放空。
馬車上掛著的一個包著香草的四角香囊,香囊上系著一抹流蘇。
風(fēng)吹著馬車上的流蘇,帶著香囊里的味道飄進(jìn)馬車?yán)铩?p> 李長時嗅著香味,閉著眼睛回想起上一世在將軍府那些算得上快樂的日子。
李少昊雖然看重權(quán)勢,野心勃勃,可他從來都沒有想要謀反過。
那時候,李夫人君氏與他極為相愛。
就拿著車上的香囊為例,君氏會在李少昊所有馬車上都掛上這么一個香囊,香囊外面是一些祈福的符咒,而香囊里面是一些她自己種的香草。
君氏覺得她的夫君是個將軍,在戰(zhàn)場里殺人是無可避免的,所以便用這種方式來祈福。
后來李長時嫁到皇宮,君氏會時常來陪她,怕她孤單。
可最后,李家拼死拼活的為君子臣打下這江山,而他君子臣就因為一個功比權(quán)高,因為李少昊軍權(quán)過大,而弄了個誅九族的謀反罪,將那個從小將他拉扯大的姑母給賜死了。
李長時在李家,除了范蘅西和那兩個長自己幾歲的哥哥,最喜歡的便是君氏。
一個溫柔賢惠的長公主。
……
天色漸昏,夕陽西下。
馬車??吭谝患铱蜅M?,李少昊拉開簾子,走到李長時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輕聲道:“阿櫻,起來了?!?p> 李長時從夢里驚醒,看著李少昊眼神迷離,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問道:“這是哪兒?”
“廣陽城,我們今晚在這里休息,明天再趕路?!崩钌訇徽f完,解下自己的外衫,拍了拍范蘅西睡得紅撲撲的小臉,“阿西起來啦!我們?nèi)コ燥?!?p> 范蘅西哼唧哼唧的睜開眼睛,抬頭看了看李少昊,有轉(zhuǎn)過來看李長時,然后摟住李長時的脖子便不撒手:“我要表姐抱?!?p> “不行的啊西,表姐的身子還有傷,你這樣要累到表姐的?!崩钌訇荒托牡谋鸱掇课?,將自己的外衫披在她身上,從馬車?yán)锍鋈ァ?p> 李長時跟在后面,抬頭看了眼客棧的牌匾。
醉夢軒。
李長時心里念道,然后跟著李少昊便走了進(jìn)去。
醉夢軒,醉夢軒,也不知道那個笑起來有兩個酒窩的小公子后來怎么樣了。
李長時回憶起上一世自己遇見的那個小公子,也不清楚后來自己走了之后,他還是不是在這客棧里做著之前的活。
走了進(jìn)去,顧績早早的定下三間房子,還有一桌子菜。
李長時雖然一身乞丐打扮,可這客棧里的人倒是沒一個投來異樣眼光的。
李少昊和顧績也不嫌她這一身打扮合不合體,四人坐下來便是一頓狼吞虎咽。
李少昊沒個吃相到時情有可原,畢竟人家在戰(zhàn)場上吃飯也用不著斯文。
可顧績那樣子,完全就是本性,任由你怎么教,他都是那副德行。
范蘅西人小,吃的東西不多,但卻很是上食,小嘴不停的搗動。
李長時對李少昊的樣子沒多大意外,倒是每次看見顧績這副德行,都憋笑的難受。
吃過飯,李長時回了自己的屋子,將范蘅西涮洗了一遍,之后自己也去刷洗了一遍。
站在銅鏡前,李長時摸著自己的臉,感嘆這一世的重生來之不易。
“表姐,表姐,我們該睡覺了?!狈掇课魍讼滤型庖拢┝思镆伦е铋L時的袖子搖晃著喊道。
李長時笑著將她抱起來,然后倒在床上,嬉鬧了一會兒便睡去了。
……
一路風(fēng)平浪靜,一切都那么安逸。
就像是永遠(yuǎn)都沒有及笈禮,永遠(yuǎn)都不用嫁人那般。
天上的繁星閃爍,一輪圓月掛在天邊,月輝灑在這安靜的廣陽城,溫柔了一巷的人。
李長時突然睜開眼睛,聽著門外那悉悉碎碎的聲音,頓時清醒。
上一世她因為被君子臣遺棄到一處荒蕪之地,白天躲著那些散發(fā)著惡臭的老漢,夜里還要警惕食人猛獸,所以至那之后,她夜里睡覺總是特別機(jī)敏。
特別是在這么一個不熟悉的地方。
門鎖似乎被撬開,緊接著便是推門的聲音。
李長時咽了好大一口口水,懊惱自己沒早備著一把匕首。
那人慢慢的挪步到李長時床邊,看了李長時好一陣,才伸出一只手,拾起她的一縷秀發(fā),然后用一把鋒利的匕首截去一節(jié)。
李長時渾身繃緊,完全不明白他的意圖。
那人取走秀發(fā),便又靜悄悄的離開了。
等完全沒了動靜,李長時才伸出早就僵硬的手,拉出自己被截掉的那縷秀發(fā)。
“這是何意?”李長時不明所以的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