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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三教玩刀的日子

第二十二章:妙子

我在三教玩刀的日子 崔乙己 3340 2019-11-12 22:47:31

  快,那種一閃而逝的快。

  這是申?;剡^神來,覺察后的第一意識。只是他搖了搖頭,雖然快,但是還不夠,若是要殺他申福,便更不夠了。從袖里抖落出幾十張符箓,只手揮過,這幾十張道門精制符箓,在空中洋洋灑灑的爆炸開,一層層氣浪,以二人為中心,從小巷中蔓延開來。

  申福祭出背后一把偏褐色的桃木劍,口中依然念著法決,“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p>  桃木劍封鎖了少年退路,穿著破舊道破的道士駕著祥云,全身被一個罩子似的東西保護(hù)著,防止被爆炸所波及。

  申福二指斷罡風(fēng)!

  此刻前有道士二指斷其罡風(fēng),短兵相接。身后有木劍鎖喉,禍從天降。身側(cè)更是有幾十道符箓所帶來的爆炸沖擊,少年此刻,進(jìn)退兩難。

  身材不算修長,反而有些微駝的少年,右手舉著橫刀,雙目堅決。

  出刀。

  申??粗约阂皇志喸斐鰜淼木置妫媲斑@個少年在這樣四面楚歌的境地之下仍舊一往無前出刀,申福二指做捏子狀,重重落下。

  那少年好似承載了萬斤重量。

  用衣衫襤褸來形容此刻全身破爛的少年似乎已不太恰當(dāng),反倒是血肉模糊,更為準(zhǔn)確一些。陳清秋擦了擦嘴角的鮮血,單腿跪在地上。四周本該被符箓的爆炸夷為平地,結(jié)果卻毫發(fā)無損。

  少年抬起有些黢黑的頭,看著天上的那個比他強(qiáng)出一條鴻溝的道士,“再來?。 ?p>  申福瞳孔微縮,打趣道:“貧道來之前,曾和陛下手談一局,很不巧那一局貧道故意送了粒白子在腹中。此時此刻的你,就像極了那枚白子,想逃逃不出去,想置之死地而后生,也活不長久。用棋語來說,你這叫——死棋?!?p>  陳清秋聽說過這種二人博弈的圍棋,只是至于‘腹中’這類的棋語,便是盲人摸象,只能靠一個直覺來猜測。反正前面的都是廢話,他只在意倒數(shù)第二個‘死’字。

  “你也沒那么壞嘛?!?p>  站在云上的申福,平淡說道:“貧道與你博弈,手上仍有余力,救一下他們也是應(yīng)該做的。不過若是貧道小覷了你,到時候?qū)⒇毜辣浦了赖兀敲簇毜?,也是無暇顧及的?!?p>  申福話音未落,少年出手,遞處第三刀,這一刀是陳清秋的殺手锏。也是前一陣子在棠西小鎮(zhèn)練成的望江式。

  銀浦接飛梁,秋虹飲澗長。

  橫刀被無數(shù)化作江水的刀芒所包裹,少年像一個沉浸在刀道多年的大家,這一刀出的果決,毫不拖泥帶水。誰能知道陳清秋當(dāng)初用刀,不過只是因為少年覺得這刀,殺人挺快的。

  有個在隔壁為人解簽的讀書人看上去生意挺慘淡,只是因為大都的百姓腦海里都認(rèn)為解簽算命這種事,應(yīng)該是由道人來做的,哪怕不是布衣卿相,也不該是個儒生,雖然這個儒生看上去超群拔俗。

  讀書人來大都有好幾日了,每一日擺攤解簽都換不同的位置,從不在同一個地方停留兩日。要說男人,這幾日讀書人一個生意也沒接著,反倒是女子有那么兩次生意。照著他的生意來算,別說是為生,只怕是求生也有點天方夜譚。

  兩個女子,一個老的,一個年輕的。老的談不上耄耋之年,少的談不上豆蔻年華。一人問的是長生,另一人問的是姻緣。

  讀書人笑著只叫說是抽簽即可,抽出來是什么,結(jié)果就是什么了。第一位那個老婦人將信將疑,將簽筒放在手中搖了起來,微微合上眼睛,虔誠的祈禱菩薩保佑,讀書人心里無奈的說道‘你求菩薩有啥用啊’。

  結(jié)果肯定不算太好,畢竟老婦人若是身體沒有問題,也不會來問長生這一說法,換個準(zhǔn)確點的形容,也不會來問活下去的說法。

  卦象也確實不好,抽到個下簽‘傅致其罪。月照天書靜處期,忽遭云霧又昏迷;寬心祈至云霞散,別是花明又一村?!?p>  讀書人醇正的聲音,對老婦人說道:“想必你也大致看得出來,這不算好簽,甚至說是中下簽都不好勉強(qiáng)。至于你的一些事情,我也細(xì)致知曉,若是想活命,不怕告訴你實話,幾乎不太可能。畢竟違反天地的事情,沾染多了因果,對你我都沒有好處。但既然相逢,便已經(jīng)是因果注定,那么我且告訴你一個法子,能否活幾年,就看老天爺賞你幾年吧!”

  老婦人起初黯然神傷的表情,已經(jīng)是如渴如饑,雙手死死握住這柄下下之簽,仿佛就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切的問道:“大師,您盡管細(xì)說?!?p>  讀書人叫這老婦人側(cè)過身來,沉著聲音,一點一滴的告知其細(xì)節(jié)。在老婦人的再三感激下,讀書人擺了擺手,示意她走吧,只是臨行前告訴婦人,莫告知別人來找他解簽算命。

  很多年后,西梁已經(jīng)換了兩任皇帝,一位期頤之年的老人坐在自家的院子里,望著家里邊除了自己外,最年長的已經(jīng)是玄孫輩了。老人咧嘴笑開,結(jié)果牙齒早已全無,望著一片飛花落在自己肩上,老人寬心的說著模糊不清的話,“再謝仙師,老朽感激涕零。”老人說完,選擇了在這個秋天,隨著大部分的葉子一樣,輕輕凋落。

  第二日在城東頭擺攤的讀書人,迎來的是位年輕女子,同大多數(shù)女子一樣,她遇見了一個最難辦的問題。世上的女子不怕容貌不出眾,就怕一些別的東西影響著她自己,就比方來找讀書人解簽的這位。她十五歲便被許配給了某戶人家,結(jié)果剛嫁過去,丈夫在田間行走時,一個不慎跌落,竟然活活摔死。十七歲那年,有個讀書人看上了她這個寡婦,第二年兩人再結(jié)連理,結(jié)果這讀書人趕考途中,被一只老虎給吃了。于是她被人冠上以克夫的帽子,如今前途未卜,她本是一心尋死,后來見著了這個為人解簽的讀書人,干脆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在她眼中就是病急亂投醫(yī)。

  讀書人還是老樣子,滿臉笑容,讓人感覺如沐春風(fēng)?!俺楹灱词?。”

  于是年輕女子輕輕搖著簽筒,與老婦人不一樣,她根本不曾抱有一絲希望。見她一只在搖,讀書人也不催她,一陣秋風(fēng)吹過,她才如夢初醒,隨意抽出一簽。甚至她根本不著急見這簽的內(nèi)容是什么,讀書人撿過簽來,笑了笑說:“也不必尋出輕生的念頭,須知善惡到頭終有報,人活一世,生死盡數(shù)是天命。別人的死,與你有關(guān)卻又不干,至于解法,哪有什么解法,順其自然,既聽天命就是最好的解法。我也只是告誡你一句話‘笑語盈盈,自有燈火闌珊處;大悲大喜,滿屋弄璋喜層層’?!?p>  今日讀書人解簽的位置其實就在陳清秋和申福的隔壁,攤子依舊在擺,只是再無一人來解簽,好不容易等來一個人,還是位熟客。

  “你怎么干起了那些道士的營生?”模樣比讀書人英氣兩分的男人說道。

  “我記得他們佛門有一句話叫普渡眾生,我這也算是救濟(jì)世人嘛。”

  讀書人依然是笑臉盈盈,另一個男人心里吐糟,‘你他娘的,打架時候可不這么和藹可親’。

  “那群和尚不怕沾染因果,你也不怕?”

  讀書人青衫一揮,解簽的攤子就這般憑空消失,說道:“這世上哪里還有什么讓我柳永能怕的事情了呢?”

  讀書人叫柳永,就是那個山河圣人之下第一人的柳永。男子是庚辰,至于他為何來這里,自然是感受到了柳永的氣息?!拔抑案菐讉€小鬼還在外邊的時候,就感受到你在城里,只是當(dāng)時不好脫身離開?!?p>  柳永說道:“那個小家伙怎么樣?”

  庚辰頗有些傲嬌的回答道:“就在隔壁,還能怎么樣?”

  不去理會庚辰給出的這個答案,“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方面?!?p>  “說來其實話長了,我曾去過他腦海,見過一些他小時候的記憶片段。他確實,不算順利?!?p>  柳永打岔,笑道:“不算順利怕是有些太順利了?!?p>  庚辰撇了一眼柳永,繼續(xù)講:“你都清楚還問我作甚?他修煉好像只是為了一個女子,不然也不會跟你的那兩個師妹要什么秘籍,不過在我看來,這會不會是你下的一步棋?我猜不透,也懶得猜。之后他在官道上,遇見另一個使劍的少年,就是城外那位,著了一個菅草精幻術(shù)的道,不過你問的那個少年把他救了下來。之后又是一樁秘事,那些個破事,不想說,有點浪費口舌。反正就是他和那個使劍的少年要報個仇,就這么簡單?!?p>  說到此處,庚辰似乎有些唇干舌燥,罵了句:“娘的,不說了,你自己看?!?p>  于是,陳清秋他們?nèi)诉@一路走來的過程,歷歷在目。

  看完之后,柳永點了點頭,說道:“他本來就該是個這樣的人,否則以前也不至于此。不過如今他就是他,我也不敢保證什么,雖然他是我的一步妙手,也算是老天爺賜給我這么一粒妙子。但是他會不會是最后左右的勝負(fù)手,這點我有想過,但希望不大。”

  庚辰打趣道:“那你為他布這局到底是為了什么?”

  柳永彎著眼眉,嘴角帶著有一絲玩味的笑容,說道:“天機(jī)不可泄露。哈哈?!?p>  庚辰側(cè)過身子,望著隔壁的巷子,說道:“你的天機(jī)都快讓別人殺了,你不出手?”

  柳永看了看庚辰,笑道:“有你在,需要我出手嗎?”

  站在他身側(cè)的庚辰不置可否。

  “哪有那么好死?不然你以為他憑什么是我的一步妙手?”柳永透過墻壁,望著那個持刀的少年說道。

  庚辰也似乎想起了某些東西,喃喃道:“也是?!?p>  隨后,柳永從那本山河社稷的書中,取出一把狹刀,笑著對庚辰說道:“這不還有他嘛?”

  “你從哪兒找來的?”

  “死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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