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風甩向海鷗的羽翼,海鷗在天空中掙扎著卻毫不退縮,與呼嘯的風猛烈地對抗著。河水沖擊著岸邊的石子,月亮的倒影在水光里波瀾。安默哭泣著,走入察隅河。這就是緬甸和中國的邊界了——察隅河。自己一生期盼的察隅河,自己費勁千難萬險到達的邊界,自己幻想中和玉鯤夢想開始的地方。
安默一步步走近河流深處,直到河水漸漸漫過她的身體,“緬甸,我們就要到了?!?p> 扎西沖上石子岸邊,到處張望著安默的身影。他終于看到安默一步步走入深深的河流,他沖著,石子光滑,險些滑倒。他抓了抓地面,繼續(xù)爬起來,沖向水邊,“小默,你快回來!”
安默回過頭,清風吹起她潤濕的秀發(fā)。她卻繼續(xù)往河中心走著。扎西沖進去,抓住她的胳膊。
安默突然回頭,“扎西,我不會自殺的。我只是想問你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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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映襯著玉鯤憤怒的臉,他看了下星空,忽然有些擔心。他注視著安默離開的地方。安默怎么去了這么久?我是不是應該把她叫回來。太黑了,怕她遇到什么危險。玉鯤站起來,跑著去尋找安默。
?。啵啵?p> 風波蕩漾起混混的水波。察隅河的水黑暗地深不見底,就像這個被夜空籠罩的世界,黑得瑟瑟發(fā)抖,麻木不仁。那是改革前的世界,那是一個封閉的時空,那是一座無形的牢籠,窒息著一個個鮮活的靈魂。
安默抬頭看著迎風的海鷗,只有它們才能飛出去。如果自己變成一只海鷗,能不能沖破這旋風,遨游在四海。這里的風似乎與內(nèi)陸的風也沒什么區(qū)別,如果緬甸是另一座牢籠,自己該去哪兒?
窒息自己的不是這河水,而是四處彌漫凝固的空氣。斬斷羽翼的不是那窮追不舍的人,而是自己變得腐朽的靈魂。
安默看著扎西沒有說話,她閉著眼睛,回想著來時的幕幕,去時的歸途。自己真得就像那撞向火焰的飛蛾,怕是迷失在了幻想中的歸途,焚燒在真實的火焰中。
安默張開口說道,“女人的貞潔真的對于男人這么重要嗎?”
“我不知道?!?p> “鯤發(fā)現(xiàn)我不是處子之身——在我們結(jié)婚的時候?!?p> 扎西抓住安默的肩膀,樸實地說道,“只要你們兩個人深愛著對方,我不覺得這有什么問題?!?p> 安默嘲笑起來,笑著笑著卻眼淚流淌下來,“這不一樣,這個時代不一樣,這個社會不一樣。我失去了我最寶貴的東西!”安默看著這無情的河水,“愛這么脆弱就是因為我們這么在意。其實根本沒什么?鄙夷也好,不相信也好,為什么我們就過不去呢?”
安默的淚滴融入了察隅河冰冷的河水。
“我跟本不懂愛。”
安默笑道,“扎西,那你知道緬甸嗎?”
“我知道緬甸的玉非常珍貴。我們可以賺很多很多的錢,如果我們能找到它們,”扎西的單純讓安默想起了他們?nèi)齻€人的從前,那樣不經(jīng)風霜的純潔,那樣無暇的純粹,那樣不染的信任。
“是的啊,是的啊,扎西,然后我們可以建一所學校,”安默笑起來,“就像從前約定的那樣。你說得對,我怎么沒有想到!我是不是變傻了?”
兩人在河水里癡癡地笑著。就在這時,玉鯤跑到岸邊,看到安默和扎西正在度過一個美好的時光。他怔了怔,用腳踢沙石,然后離開。
“那你覺得他會原諒我嗎?”安默繼續(xù)說道。
“我會原諒你,不管你做什么?!?p> “你真有意思,扎西,太晚了,我們回去吧?!?p> “好的?!?p> 扎西護送著安默回到了岸邊。寂寥的月光照耀在砂石上,河流漸漸褪去,在砂石上留下深深的印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