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很快就到來了。
縱然再多不舍,徐鵬還是踏上了最早的一列航班出發(fā),再見不知何時。
日子一天天如流水般過去,上半學期的學習生活漸漸接近尾聲,為了迎接新年的到來,也為了給忙到昏天黑地的同學們一點放松的機會,學校領導頭腦一熱,打算弄個全學校范圍內的跨年晚會。
身為生活文藝委員的常樂就這樣接到了自己人生中最為艱難的一個任務:勸周天麒參加合唱比賽。
“......周同學?”常樂覺得自己的笑容都有些假。
周天麒放下書本,微不可查地嘆息一聲:“你已經(jīng)纏了我三天了?!?p> 常樂不自在地清清喉嚨。
周天麒這個“纏”字用的真好。
事實上這三天里常樂日日都伏擊在周天麒身邊勸說他參加比賽,為此在別人眼里那就是恨不得他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的架勢,活像一條小尾巴。
結果正主兒的答復還沒收到,倒是多了一大排吃瓜的群眾。
蔣心儀是首當其沖的那個,緊接著喜歡周天麒的女生們直接將她列為了頭號危險分子約定好了聯(lián)合排斥,最后就連身為男生的秦正陽和姜敬都忍不住跑來八卦。
常樂不禁開始自我反省,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大家把她當成女生看了呢?
“周同學,真不是我有意要纏著你,只要你同意參加合唱,我立馬消失,好不好?”常樂雙手合十,盡量擺出一副可憐的模樣來,“拜托拜托?”
周天麒冷眼看她。
常樂頂住強冷氣壓,把笑容扯得更大,苦口婆心道:“周同學,你看啊,咱們這個合唱呢,是校長點名要求每個班級每個同學都必須參加,如果有一個人沒來,那全班可就連一個參與獎都拿不到了。”
看他沒有絲毫動搖,常樂只好繼續(xù)再接再厲道:“你想想看,咱們老郝好歹也是學年組長吧,要是咱們班混到這個份兒上,你說她在辦公室里得多臊得慌,是不是?為了讓咱們班主任能過個好年,你就給個面子?”
“……我從不與人有肢體接觸?!敝芴祺璧?。
“什么?”常樂愣住。
“……我從來不與別人有肢體接觸?!敝芴祺杩粗@個鍥而不舍追了自己三天的女孩,到底還是有些心軟,竟老老實實又回答了一遍。
“我不信!騙誰???你生下來就會坐著就會跑啦?肯定有很多人都摸過你的!”常樂腦海中的第一反應被她自己順口說了出來。
“……”周天麒覺得自己是在對一頭豬講話。
“啊……是后來的毛?。俊背穼擂蔚?,“為什么???你是有什么心理創(chuàng)傷嗎?還是對一些細菌什么的過敏?對了,我想起來了!我看新聞里講國外有個男孩據(jù)說是對空氣過敏,所以只能是活在那種特殊處理的頭罩內,你是不是跟他的情況有些類似,只不過他那個太嚴重了你這個就相對強一點?”
說著說著,常樂居然把自己說服了。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你沒必要不好意思,我去跟老師說明白,然后再一步步往上反映情況。你放心,咱們學校呢是很公開公正公平的,你的情況比較特殊,但是大家都能理解,肯定沒問題。”
“……”周天麒突然有些恨自己剛剛為什么心軟。
“行了你別管了,這事就交給我,我去幫你說!”說著常樂就一副要去找老師的架勢。
“回來!”周天麒扶額道,“沒那么復雜,我也沒什么毛病,就是不愿意碰別人,也不愿意別人碰我。”
“……所以,你只是單純地不想跟人接觸?不是因為有什么隱疾?”常樂呆呆道。
“嗯?!敝芴祺栌行┎荒蜔?。
不會說話就別說,什么叫隱疾。
“那好吧……”常樂一副受到了重大打擊的樣子。
想想也對,她畢竟是個小女孩,這樣纏著別人三天應該已經(jīng)是她的極限,尤其是被纏的這個人還總是冷眼相對,半點好臉色都不留給她,這種情況下還要她一直笑臉相對,確實為難人。
看著常樂終于放棄了再勸自己的念頭,周天麒不由得松了一口氣,誰知就在他放松的一瞬間,常樂竟突然反手一伸,向他面部襲來!
周天麒下意識用手將對方的色爪拍掉,怒道:“你做什么!”
常樂嘿嘿一笑,把自己被打紅的手背伸到周天麒眼前晃了晃:“看看,看看!這下你就不能說自己從不與別人接觸了吧?這還是你主動的呢!”
說著又忍不住伸過去晃了晃,仿佛在炫耀勝利的果實。
“你——”周天麒氣結!長這么大,他還是第一次遇到像常樂這么厚臉皮的女孩!
看著眼前晃來晃去的小手,他怒上心頭,忍不住伸手狠狠打了上去。
“啪!”
“?。 ?p> 常樂沒有半點心理準備,自然大叫一聲,引來他人側目,她趕快弓起身子,半蹲在周天麒桌前,借由他的身形擋住自己,只露出一雙眼睛來左瞧右看。
“不是吧,你這毛病這么快就好利索了?我看我該改行兒叫妙手回春!不過你這下也太用力了,雖然咱是個爺們兒的心,但確實是個妹子的身體啊,你好歹憐香惜玉一點吧?”她有些不滿道。
周天麒覺得自己的臉上好像燒了起來。
其實他也不懂自己怎么就那么狠地拍下去了,可是要他道歉,似乎拉不下臉。
眼前這個女孩小心翼翼地盯著他看,又半蹲在這里,就像一只乖巧的貓,讓他又有些想笑。
常樂看出他的尷尬,趕緊大方道:“你也不用不好意思,我這就是投機取巧,你那就是本能的條件反射,說起來其實我該跟你道歉的,對不起,我這等于是把你陰了?!?p> 說著她又委屈巴巴起來:“不過我這真的是沒辦法了!看在我的手都殘廢的份兒上,求求你就參加合唱吧行不行?只要你去,咱倆一筆勾銷,兩不相欠?但是千萬千萬別結仇啊,咱們可是抬頭相見低頭也相見的同桌,千萬別畫什么三八線!”
周天麒皺著眉頭看向常樂的手背,那只白凈的小手上,紅痕觸目驚心,還隱約有些紅腫,確實很嚴重。真不知她這雙手是怎么長的,這么不經(jīng)拍。
周天麒心里郁悶,終于點了點頭:“只要你保證到時候我站在最旁邊,一邊是空的沒人,一邊是你,我就同意。”
言外之意就是,到了合唱環(huán)節(jié)里那個蠢到不行的手拉手一起擺來擺去的部分,他只愿意牽她的手。
“行行行!成交!”常樂連忙點頭道,怕周天麒反悔,她不由分說地勾起周天麒的小手指,拉鉤蓋印,“這樣一來就不許反悔??!”
“……”
就這樣,這個滿臉都寫著生人勿近的男孩,在高二上半學期的末尾,收獲了人生中的第一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