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當落梅棋出生之時,落梅不悔給他算了一卦:非人非鬼,不男不女,雌雄同體,男人破天,女鬼踏地,奔赴寰宇。
“什么破卦象,什么男不男,女不女,還一點都不押韻……”落梅不悔一把將紙張焚毀,看著落梅棋眨巴著的可愛的晶瑩的漂亮大眼睛,以及胯下那勝于同齡人的優(yōu)勢,想:
“此子以后定當不同凡響?!?p> 終于有一天,在落梅不悔閉死關,嘗試悟道感天機之際,落梅棋的父親,趁著閑空,帶著落梅棋下山。
而后遇到了鬼族獵頭大佬——鬼姥,鬼姥開始沒有注意到落梅棋的生辰八字,也就覺得他長得可愛,就下了咒印。
直到后來,鬼姥發(fā)現(xiàn)了,她勢必爭奪,可那時候落梅棋的父親已經(jīng)逃到了落梅家族的陣法內(nèi),鬼姥欲打破陣法奪走落梅棋。
危急時刻,落梅不悔留下了約定,讓十五歲的落梅棋自己選擇去路。
于是自信的鬼姥離去,并留下了讓落梅棋害怕十五年的那句話:
“可惜是個男孩子。”
落梅家族的災難延后了十五年,但也讓落梅不悔的心境發(fā)生改變,他急于求成,窺探過多的天道,引來了天劫。
好在落梅家族陣法的強大,以及落梅不悔的及時收手,才讓自己幸免于難。
落梅棋實際上對于成為鬼族沒什么概念,但落梅不悔卻算得他不適合太早成為鬼族,這件事被落梅棋的父親知道了。
處于對老祖宗的信任和為父的私心,他將鬼姥的話添油加醋,讓落梅棋徹底恐慌。
但這樣的拖延,讓他飽受鬼姥咒印的折磨,才有了后邊靈兒的獻身拯救,他的逃離家族。
此刻,艷陽高照的天空中,突然被一片烏云蒙蔽,細看之下,便可看到一個個的人型模樣,穿著統(tǒng)一的深藍色衣服。
為首之人,便是三鬼之一的鬼姥,只見她身材高挑,一身緊身紫色網(wǎng)罩衣,身上詭異的氣息更讓她成熟的臉龐越顯妖嬈,多了幾分韻味。
逍遙家族五公子逍遙濟抬頭望著鬼族這么大的仗勢,對著他身邊的鬼族親兵團說:“舍身遼,你們家族這也太浩蕩了吧,要不是我事先跟家族打了預報,圣朝還以為魔徒入侵?!?p> “別拿我們和魔徒相提并論,偉大的鬼族不屑于與邪道為伍。”舍身遼冷冷地說。
“不過是個六陰之人,值得你們?nèi)绱酥匾???p> “鬼族秘法你們?nèi)俗宀粫?。?p> 逍遙濟聽了,無奈地聳了聳肩,他差點就要脫口而出:“你不過是個舍棄了肉身的人族?!?p> “十五年期限已到,還請落梅家族遵守約定?!睘踉浦?,鬼姥威風八面地說,還不時散發(fā)出自己的氣息,沖擊落梅家族的陣法若隱若現(xiàn)。
落梅不悔帶著落梅棋從陣法中顯形,鬼姥欣喜地詢問落梅棋的意見。
落梅棋戰(zhàn)戰(zhàn)兢兢,支支吾吾,他行了個禮,說:“鬼姥前輩,我同意成為鬼族,但能不能再等幾年,祖爺說時機還不成熟。”
“時機不成熟?”鬼姥指著落梅不悔,責問:“好你個落梅不悔,時機不成熟,那什么時候才算時機成熟?”
“秋霽扇沉寂以后……”落梅不悔避重就輕地說。
鬼姥臉色一變,她冷冷地說:“你這明擺著就不想遵守諾言,既然你言而無信,那也別怪我翻臉無情!”
“十五年前我與你的約定是讓棋兒自行選擇,如今他的選擇是不想此刻成為鬼族,老朽又何時言而無信?!?p> “定是你們在六陰之子身邊信口雌黃,誣蔑鬼族。今日,我要為鬼族的尊嚴討個公道?!闭f著,鬼姥雙手舞動,一條巨大的陰風形成的巨龍出現(xiàn)在她的身邊。
“這鬼姥太霸道了,左右都是她的理?!绷萃翍崙嵉卣f。
“誰的拳頭大,誰說話就有分量,白也能變成黑,指鹿也能變成馬?!毙瀣幷f。
落梅不悔急忙說道:“既然如此,我們來一場比試,分別派實力相當?shù)膬蓚€人,組成一隊,進行對決,雙方只要有一人倒下,就算那一隊失敗,敗者服從勝者決定。”
“可以,但我要求其中一人便是六陰之子,對決地點就在底下的這片森林中?!?p> 落梅不悔嘆了一口氣,他早已知曉鬼姥會如此安排,可一旦他答應了,那么落梅棋就必須離開結(jié)界,屆時誰都保護不了他。
若是不答應,那鬼姥定是以各種借口攻擊,憑著鬼姥這十幾年的準備,落梅家族的陣法能不能支持一炷香時間都很懸。
即使最終落梅家族會被攻破,但落梅不悔有十足的把握讓他們元氣大傷,這也是為何鬼姥愿意與他們談條件的原因。
在這個世界,實力決定一切。
落梅不悔轉(zhuǎn)身看向落梅棋,輕聲地說:“鬼姥修為高深莫測,落梅家族根本無法與她對峙,你可以成為鬼族,但不是在鬼姥的手中成為鬼族,所以無論如何,都必須堅持下去。”
“祖爺爺已經(jīng)讓人去聯(lián)系乾坤六道極的琴仙前來協(xié)助,只要堅持下去,我們就有希望?!?p> 落梅棋點了點頭,他看向底下所有注視他的親屬、朋友,雙手不停地掐訣,最后將注意力集中到了封凌身上。
“大哥,助我一臂之力?!?p> 封凌一臉嚴肅地點了點頭。
封凌和落梅棋站在一片寬廣的空地上,對邊站著的舍身遼與另外的鬼族女性。
舍身遼驚訝地看著封凌和落梅棋,說:“居然是你們,有點意思……”
封凌變出他的烈焰刀,腳尖點地。
落梅棋揮舞他的扇子,左手掐算。
舍身遼與他的同伙一個閃爍,消散在他們視線中。
封凌和落梅棋背靠背,掃視整個方位。
突然,封凌眉頭一皺,左邊的靈力波動,封凌烈焰刀橫擋在身前,舍身遼出現(xiàn)在他面前,手中抓著一根骨劍。
封凌抓到了他的蹤跡,自然不會再讓他潛伏,心中的刀法涌現(xiàn),瀟瀟灑灑地將不久前的感悟揮舞向舍身遼。
“劍靈的劍法?”鬼姥皺著眉頭說道。
封凌一心二用,腳下的靈力點綴,在戰(zhàn)斗中冒出火星,同時讓他的身手矯健,讓他可以在兩名鬼族之間來回周旋。
鬼族二人顯形,他們對視了一眼,變成一層黑霧,籠罩整片空地。一聲聲沉重的哀號聲在他們耳邊徘徊,低沉傾訴。
一股濃烈的尸臭味讓封凌皺著眉頭,他感覺到了一陣陣的熟悉感。
“怨靈幻!”封凌不由自主地驚呼,他想起了在絕城地下遇到的尸骸,以及蓍靈前輩的遺蛻。
鬼姥皺著眉頭,她沒有想到,這個看起來修行沒多久的少年,居然知道鬼族的秘法取材于怨靈幻。
“他見識過大型的屠殺現(xiàn)場?冥域黃泉還是濁氣沼澤?又或是其他地方?”
像當時那般,他點亮了四周,綠色的火焰燃燒遍野,一具具尸骸從綠色的火焰中攀爬而出。
“你是不是傻,居然配合我們啟動了鬼族的秘術?”舍身遼冷冷一笑。
封凌表情淡定,他手指豎起,一條條的蓍草從他的指尖形成,地上的結(jié)界發(fā)著耀眼的綠色光芒,綠色的火焰變成了一株株的蓍草,束縛尸骸的行動。
“蓍靈的八方草木陣?”鬼姥驚訝地說,“得到了劍靈和蓍靈的傳承,這小子,福源不淺?!?p> 一陣陣詭異的風,驅(qū)散那彌漫的黑霧,黑霧卷動,從中飛出了一條條的黑龍,張開獠牙大嘴,朝封凌與落梅棋吞噬。
封凌眼睛一瞪,綠油油的草地猛地竄出一排蓍草,高聳如云,黑龍觸碰到蓍草瞬間,青草變得灰敗。
黑霧從蓍草的縫隙中漫入,但封凌和落梅棋反而朝身后攻擊,身影顯形,正是舍身遼和他的隊友。
舍身遼與他的隊友身形再次化作灰霧,躲過了封凌和落梅棋的攻擊。
落梅不悔嚴肅地注視著這場戰(zhàn)斗,看著封凌流暢地揮舞刀法,在鬼族兩人間游刃有余,還不時保護著落梅棋,在八方草木陣中游刃有余,看似被舍身遼壓制,但實際上卻是封凌在穩(wěn)扎穩(wěn)打地耗費舍身遼的靈力。
鬼姥也看出了其中的壓制,怒斥舍身遼全力以赴。
舍身遼不敢違抗,參悟怨靈幻得到的陣法全面啟動,那一瞬間,封凌感覺到自己全身直冒冷汗,無數(shù)的骷髏骸骨從黑暗中攀爬而出,帶著絕對的死靈氣息。
“這絕對不是真正的怨靈幻,幻覺,絕對不能被欺騙?!狈饬枭裆秀?,他搖搖頭,手指揮動,一個保護陣法出現(xiàn),護住了自己與落梅棋。
“轟隆”一聲,陣法破碎,舍身遼二人再次隱蔽在黑暗中,準備下一次偷襲。
封凌咬破舌根,疼痛讓自己清醒,飛灑的血液濺射在地面上,第二層陣法啟動。
“紫電清霜陣!”
天空之上,降下了一道道的雷電,驅(qū)散了被黑霧籠罩的戰(zhàn)場,舍身遼二人顯形,他們臉色一變,施展鬼族法術拼命抵御。
但封凌不會給他們反抗的機會,物華天寶陣繪制,與紫電清霜陣的結(jié)合,讓紫電清霜陣的力量增加好幾倍。
雷電是鬼族秘法的克星,封凌這一招一出,便注定了在相同的修為下,封凌的勝出。
鬼姥忿然作色,她狠狠地直視封凌,企圖將他千刀萬剮。
她轉(zhuǎn)頭看向落梅不悔,冷冷一笑:“這孩子,不是姓落梅吧……”
落梅不悔臉色陰沉,一言不發(fā),乜斜向封凌和落梅棋,封凌點點頭,準備將落梅棋帶回陣法內(nèi)。
鬼姥一言不發(fā),身邊的黑龍氣勢洶洶降落,環(huán)繞一圈,將封凌與落梅棋圍困。
“鬼姥,你這是什么意思?”落梅不悔左手不停地掐算,“按照約定,我們勝出了?!?p> “勾結(jié)外姓人贏來的對決不可算數(shù)!”鬼姥一口否決,“孩兒們,把六陰之子抓過來。”
“爾敢!”落梅不悔憤怒地喊道,他大袖一揮,一招袖里乾坤下,強大的吸力對向被黑龍圍住的封凌和落梅棋。
鬼姥冷哼,食指一指,落梅不悔的衣袖爆炸碎裂,強大的沖擊波讓落梅不悔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后倒。
鬼族浩浩蕩蕩地朝封凌和落梅棋攻擊,封凌右腳一踏,紫電清霜陣重新出現(xiàn),封凌雙手快速地揮舞,一個個的物華天寶陣糅合在紫電清霜陣中,密密麻麻的雷電不斷地出現(xiàn)。
“找死!”鬼姥臉色陰沉,食指指尖一點紅光,一束光線射出,正中封凌的眉心。
封凌一動不動,他聽不到身邊落梅棋焦急的呼喚,只能夠感覺到一股強大至極的力量在自己腦海中肆虐,宛若一只發(fā)瘋的猛獸般,封凌的意識漸漸地模糊。
忽然一陣“嗡嗡”的聲音響起,而后便是一陣清爽的感覺,眉心處的水晶在封凌體內(nèi)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一個紋路在封凌腦海中浮現(xiàn)。
那是一片水潭,在皎潔的月光下照射下,呈現(xiàn)波光粼粼的樣子,潭水清澈明凈,未有一絲的混濁污泥。
而后,這些景象被一個個地剝奪,徒留下一個陣法,發(fā)著青色的光芒,在封凌的腦海中一筆一劃慢慢地勾勒,很快,封凌便掌握了整個陣法,并知曉了它的名字:
驅(qū)邪防御陣法:潦水寒潭陣。
封凌靈臺清明,毫不猶豫地展開從《道易經(jīng)》中學會的馬踏飛燕,繞開了修為比他高很多的修士,快速地繪制了陣法,在物華天寶陣和紫電清霜陣上再疊加一層潦水寒潭陣。
陣法的啟動耗費了封凌所有的靈力,他虛弱地癱坐在地上,落梅棋扶住他,看著鬼族在潦水寒潭陣的凈化下恐慌地退出,又看向了天空之中的鬼姥。
鬼姥剛剛還在驚訝于自己的術法在封凌體內(nèi)被化解,見到自己的弟子狼狽地逃脫陣法,即使是服光芒的修士,也被死死地克制,不由得臉上無光,怒火中燒。
“不知死活!”鬼姥怒吼一聲,雙手一甩,十二條黑色的巨龍集中轟擊陣法一個點,剎那間便將陣法摧毀,封凌吐出一灘鮮血。
巨龍沒有消失,順勢展開大口,落梅棋想將封凌推到身后,但封凌反而將他推開,搖了搖頭。
十二條黑龍擊中了封凌的身軀,他閉上雙眼,拳頭死死地抓緊,身上的衣服在強大的沖擊下成為碎末,掩飾他身份的珠子化成了齏粉,可就是沒有發(fā)出一聲的呻吟。
落梅棋知道封凌不想讓他擔心,才忍住不尖叫,可越是這樣,他越難受,他望了望遠方鬼族與自己族人的廝殺,感覺到了空氣中血腥味的加重。
“給我停下來!”落梅棋大吼,“鬼姥,你給我停下來?!?p> 鬼姥掐著落梅不悔的咽喉,戲謔地問:“怎么,想清楚了?”
“不就是成為鬼族嗎?我陪你們走就是了?!甭涿菲謇淅涞卣f道。
“棋,沒必要……”封凌搖晃地站起來,此時的他,全身傷痕累累,完全成為血人,可他就是憑借著頑強的毅力,站了起來,“我們還沒有輸了?!闭f著,他豎起食指。
“不用了?!甭涿菲逖劭敉t,“兄弟你能夠為我做到這個份上,已經(jīng)足夠了。”
封凌注視著落梅棋的表情,此刻他的臉上寫滿了不舍,難受以及決絕,可在這復雜的表情中,封凌還看到了一絲的輕松。
那是下完決心以后的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