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體青黑的寶劍被布裹了一層又一層,但仍舊有隱隱鋒芒銳氣從中透露。
劍柄上掛著的小巧紅結無風自動,輕輕搖擺了起來。
緊閉的大廳房門被無聲的拉開,有風倒灌了進來,吹動一地煙塵。
隨著夜風,有一股冰冷惡臭的腐爛氣息從門口傳過來。
隨即而至的,則是一個白色的虛幻身形。
正是被盧老爺告知過的害人女鬼。
身上穿著與喪服極為相似的衣物,頭頂白帽,臉上帶著一個流出污濁膿血的傷口。
邵陽瞇起眼睛,安靜的看著。
女鬼旁若無人的走過大廳內(nèi)的一眾,來到盧老爺跟前,伸出一雙如同枯木的手,搭上了盧老爺?shù)牟弊?,慢慢收緊。
尖銳的指甲觸目驚心。
盧老爺?shù)镊曇脖黄戎兄?,臉上騰起血氣堵塞的不妙紅潤。
見此情形,邵陽也只能輕輕嘆了口氣,放下了手里還剩一口的點心,扯開了青鋒劍的裹布。
寶劍在空中嗡嗡作響,銳氣激蕩而出。
他持劍向前,直斬女鬼。
劍鋒碰到那雙掐著盧老爺?shù)墓硎种畷r,邵陽只覺得自己是在用利刃切割柔軟的果凍。
根本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阻止青鋒劍的落下。
鬼手被利落的斬斷,絲毫不拖泥帶水。
“啊——”
女鬼疼得大叫,斷腕之處又是無數(shù)的膿血噴出,濺上地面和旁邊的盧老爺。
盧老爺亦是被那惡臭鬼氣驚醒,一抬眼,便見了正因痛苦而號啕大喊的女鬼。
他嚇得趕緊翻了個身,從床上滾落。
這嘶嚎之聲比起先前他咬下鬼肉的那次,還要恐怖瘆人。
可見女鬼受了怎樣的傷害。
果然那算命先生說的不錯,他請來的邵陽俠士,的確非比尋常之人!
對于邵陽而言,他并不在乎盧老爺心中做何想法,只知道除惡需務盡,輕重皆不能拖延。
他趁著女鬼痛苦嘶嚎之時,再將青鋒劍遞出,斬下了女鬼的右臂。
右臂落地,和之前斬下的鬼手一同化作膿水,其中夾雜著一些碎骨和爛肉。
女鬼作勢要逃。
青鋒劍銳意無邊,絕對不是區(qū)區(qū)一個鬼能抵擋的。
邵陽追了上去,扯住了女鬼散落于腰的頭發(fā)。
那白帽子也因著這個動作被扯下,落地之后,就變成了輕薄的紙扎小帽。
“啊——”
女鬼被扯著頭發(fā)不能動彈,繼續(xù)嘶嚎,有惡氣從它身軀的斷口里面涌出來,想要蒙住邵陽的面孔七竅。
邵陽持劍的右手在空中一揮,就驅散了撲向自己的惡氣。
隨即拉著女鬼的頭發(fā),毫不費力的將其摁倒在地,不顧其掙扎求饒,把女鬼的頭顱用劍割下。
身首兩分,頃刻之間,女鬼的身體就崩潰變化,同樣是流滿一地的惡臭膿水。
它的衣服也變成了薄薄的白紙,被膿水浸透侵蝕。
只有邵陽手中提著的頭顱還沒有變化,仍舊是猙獰之態(tài),讓人見了心生惶恐。
而剛剛誅殺了惡鬼的邵陽卻是神情如常,一點也沒有什么驚訝后怕之情。
“請?!?p> 邵陽把頭顱遞給驚魂未定的盧老爺。
盧老爺手忙腳亂的接過,抱著一顆鬼頭,嚇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然后他就把仍在昏睡的兒子喊醒,將鬼頭塞給了盧青。
盧青只覺得自己做了個十分壓抑的夢,醒來后腦子尚且不大清醒,就見了鬼頭在懷,頓時跳了起來,幾乎要被嚇哭。
看這做派,盧家父子肯定是親生的無疑了。
隨即,父子倆又去把大廳里的家丁們一個個的叫醒。
眾人看了那一地的膿水爛肉,還有散碎骨頭,都不由得心驚膽顫,紛紛慶幸自家老爺慧眼識人才,還真請了個高人回來,將惡鬼一劍伏誅。
盧老爺也是感激邵陽剛才的身手了得,救了自己一命,連忙問他有什么要求報酬。
自然,那告示上講過的二十兩賞銀是肯定要給的。
邵陽正在用布條重新包裹青鋒劍,聽聞此言,便讓盧老爺為他準備個房間。
“我想洗澡,還有睡一覺?!?p> 雖說女鬼在邵陽手里輕飄如紙,不費多大心力就將之解決了,但那黃膿黑血,依然讓邵陽沒了胃口。
甚至于他覺得青鋒劍都被污染了。
所以得盡快找熱水清理一下才行。
盧老爺當然不會拒絕,喊了下人請邵陽去客房歇息后,他沒了心事,又躺回了大廳的床上,再次打鼾,睡得跟豬一樣。
這下子,總算可以好好的睡一頓了!
雙方皆是一口氣睡了個昏天黑地,醒來時已經(jīng)是第二天清早了。
盧老爺讓人用盤子擺好了女鬼頭顱,跑到門口敲鑼打鼓的向著來往之人宣告,自己的問題終于解決了!
鬼頭恐怖,但是人的八卦心理也是不小的,不論男女,都有不少人被盧府門口的響動引來,圍觀鬼頭。
他們不由得嘖嘖稱奇,心里為盧老爺竟然被這么惡心的鬼怪糾纏了數(shù)天而感到同情。
若是好看幾分,那也不至于把人嚇成這樣??!
那個算命的也再次被盧老爺請來,想讓他算算,這事是否徹底搞定了。
那陳大師趕來一看,先是望了下女鬼的頭顱,又將目光轉向盧老爺,手指頭不斷掐來掐去的卜算著。
“諸事已畢,還請老爺不用擔心?!?p> 最后,他告訴了盧老爺。
同時,因為親眼見到了女鬼,他也推算出了一點,為何盧老爺會被鬼糾纏的原因——
原來在半個月前,盧老爺去鄰縣與人談生意,回來時路過一片林子,見到里面有具女尸橫躺,肉身腐爛,其面目也被山林野獸啃食的認不出來了。
盧老爺看了,不由得心生憐憫,就命人就地挖了個坑,好讓女尸入土為安,不用曝尸荒野。
誰料這難得的善心之舉,竟然就讓盧老爺遭受了這般苦頭。
盧老爺也十分惱怒,“我既然對它有恩,憑什么它還要害我性命?!”
陳大師就道:“毋將人心度鬼心,人都能活得稀里糊涂,忘恩負義的,還能強求鬼重情重義麼?”
“我管它是不是腦子糊涂,左右這不是個好鬼!”
盧老爺氣的急了,就決定將鬼頭放在日頭強烈的地方,暴曬個三天三夜,讓它連膿水都不能留下!
要不是因為距離那埋葬女尸的地方有些路程,盧老爺還要去松松土呢!
“哼!要不是這次運氣好,遇見了邵俠士,只怕老爺我現(xiàn)在就不能喘氣了呢!”盧老爺感嘆道。
邵陽站在一邊,只是安靜圍觀著,眼睛時不時往陳大師身上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