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最后一下結(jié)束,空中的爆破聲更加劇烈,震的圍觀小孩們等邵陽收好了青鋒劍,就啪啪的拍起了巴掌。
“好厲害??!”
有小孩吸著鼻涕,小小的說道。
“嗯,我以后也要這么厲害……”
邵陽聽到了這無忌的童言,都忍不住微微一笑。
他從自己的包袱里取出了一塊掌心大的飴糖,用布包著,將之掰碎,然后又?jǐn)傞_,對著小孩們招手,“過來,吃糖?!?p> 才四五歲的孩童,也不會有什么防備的意識,聽著邵陽說要給他們吃糖了,就滴溜的跑過來,一人從那小方布里拿了一塊碎飴糖,放到了嘴里。
“好好吃啊,這真的是糖?”
胡田村窮困,這里的孩子也是沒有吃過糖的,只能從其他人嘴里聽過有這么一項“美食”。
如今真入了口,還有小子嗦了嗦手指,要把上面殘留的甜味也添去,不管自己的指頭有多臟。
更有甚者,眼巴巴的瞅了邵陽幾眼后,扭捏著問他,能不能留幾塊,他想給自己的弟弟嘗一嘗。
反正吃了邵陽的糖,他們已經(jīng)不怎么怕這個臉上有疤的陌生人了。
“你弟弟在哪里?”邵陽問道。
“在家里?!毙『⑽讼卤翘?,告訴邵陽,“爹娘要去種田,弟弟太小了,不能帶出去,就把他栓在桌子底下,關(guān)屋里了。”
鄉(xiāng)下的人活著本就艱難,自然無法分心再去照顧孩子了。
大了的讓他們幫忙干活,三四歲能跑能跳的,就放任他們在村子里活動,再小點就直接在腰上用繩子系著,像狗一樣,栓在家里,屎尿隨地解決,等父母回來了才會略做收拾。
邵陽小時候跟著邵半仙生活,也是聽老人念叨過的。
“……糖太硬了,我去拿點熱水,把糖化開,你就去給你弟弟喂吧。”
聽完小孩的話,又有其余的孩童紛紛講述自己的弟弟妹妹,同樣是被留在家里的,畢竟帶著孩子,不方便大人勞作。
邵陽心里難得的沉郁,只將剩下的飴糖化成糖水,分給那幾個孩子。
小孩們都笑得開心,仿佛能喝上糖水,就是他們最大的快樂了。
得了糖水的小孩跑來,各自回家,要去照顧下自己的弟妹。
邵陽不由得回想起了原世界小孩的模樣。
像這種粗制濫造出來的,實際上沒多少甜味的飴糖,只怕根本入不了他們的口吧。
他又回想起了自己在酒店里說的《桃花源記》,聽客的神往與遺憾,是掩藏不住的。
這亂世……
邵陽輕輕嘆了一聲。
…………
田獵戶直接睡了一天一夜,等到第二天清早,才堪堪醒來。
他“瘋病”的源頭一去,整個人就如變了個模樣,精氣神勃發(fā),有了當(dāng)年作為四周神獵手的姿態(tài)。
“恩公,你就在這里等著,我去山里給你獵個東西,且做報償!”
“入山林,且多小心。”
邵陽點頭,目送田獵戶離開。
而其后他也沒什么事情可做,便喂了驢子,去胡田村的地里看看,村民們是如何勞作的。
今日是個大太陽的天氣,熱氣蒸騰。
不管男女,只要有點力氣能做事,就都待在田里耕種澆灌。
有七八歲的小孩跟在父母爺奶的身后,跟著他們學(xué)習(xí)如何種地,或者幫忙提水桶扛鋤頭。
胡田村的旁邊還有一條小河,水不深不急,也沒有水鬼這等害人的妖怪,一些沒事可干的孩子便聚在那里玩水。
他們從河里摸出幾只螃蟹和田螺,就樂呵的大笑大叫。
而實際上,此時的螃蟹在大部分人眼中,并非是什么好吃的——
殼多肉少且難以處理,并不符合常人的飲食習(xí)慣,也不方便,只有閑的無事,又不怕死的貴人們會去嘗鮮,且要是大蟹才行。
螃蟹鯰魚,又常年生活在水底,是故被認(rèn)為是以腐肉為食的,寄生蟲也不少,吃了大多致病,對于普通百姓來說,象征著不詳和不干凈。
在民間,除了一些沒什么吃食的災(zāi)年,或是極為困苦的人家,不會有人去吃蟹螺。
而邵陽見那些孩子摸出的都是些指頭大的小螃蟹,不知道他們要怎么去吃。
他便去問了。
其中有個孩子,正是從邵陽那里討到過糖吃的,還記得這位好心的大哥哥,就告訴他,“帶回去,娘會把它們砸碎,然后煮湯喝!”
“煮粥也好吃呢!”
有個小姑娘也急著說話,拿著裝了蟹螺的竹簍,笑得露出嘴里的那長的并不太整齊的牙。
邵陽來的久了,也清楚這里吃飯做菜,并不會放太多的鹽油,更不用提鄉(xiāng)下農(nóng)夫的吃食了。
單純的蟹螺雜碎混著粥水,其滋味可想而知。
然而這種放在邵陽小時候,也只能被拿去喂雞鴨的東西,卻是這邊孩子最容易接觸到的“肉食”。
“……好吃就多吃點,以后好長高長漂亮。”
邵陽見狀,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摸了摸小姑娘草草扎了個小啾啾的頭發(fā)。
他讓小孩繼續(xù)玩,自己轉(zhuǎn)去田埂上,看著胡田村的村民們種田。
他們被太陽曬得滿頭大汗,手里的鋤頭還在用力的揮著。
沒有昂貴的耕牛,干什么都需要人力去維持。
“先生,你哪里適合待在這種地方啊!”
有個短暫休息的老農(nóng)扛著鋤頭,走過來對他說道,“這田里臟著呢,等會弄臟了你的鞋子,染了氣味,就不好洗了!”
農(nóng)田里面為了施肥,是會倒上些糞便的,加上才澆了水,這混合起來便成了一片污濁惡心的“泥濘”,完全不符合邵陽那身輕飄的長袍青衫。
邵陽此時在胡田村人的眼里,是個能捉鬼殺妖的高人,當(dāng)?shù)钠鹨宦暋跋壬薄?p> 雖然他短發(fā)斷眉,但仍有一身不同凡俗的氣勢在,哪里能和田間的污物為伍?
“無妨,我幼時也經(jīng)歷過這種事情的。”
邵陽對著老農(nóng)說道。
他甚至撩起衣擺蹲下身,仔細(xì)的看起了田地的情況。
小時候就被邵半仙帶在鄉(xiāng)下養(yǎng)著,邵陽平時去上學(xué)散步,也會路過些田地。
那些人看著邵陽小小年紀(jì)就被爺爺養(yǎng)成了個沒什么神情變化的“小老頭”,就會用些種田的故事去逗他。
邵陽聽了各種的“種田秘訣”,施肥插秧的,雖然依舊沒有波動,但仍是將其記在了心底。
他喜歡記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老農(nóng)有些不好意思,又不知道如何阻止這位有能耐的先生。
“你們種田只是澆些糞水,不用堆肥的麼?”
邵陽低頭看了良久,臉上是長年不變的淡漠神色,隨后問向老農(nóng)。
老農(nóng)十分不解,“堆肥?那是什么?”
“就是用枯葉爛草,混著糞土……”
邵陽的記憶力很好,記得當(dāng)時被人告訴過的東西,便把堆肥的大致方法轉(zhuǎn)述給了老農(nóng)。
老農(nóng)越聽越驚奇,“這……這樣子真能多產(chǎn)糧食?”
邵陽朝他點點頭。
“還是先生有能耐,知道這么多東西!”
老農(nóng)感嘆。
他聽不懂邵陽話里說的“發(fā)酵”“化學(xué)反應(yīng)”是什么意思,但是種了一輩子的田,做什么能對田里的莊稼有好處,老農(nóng)還是明白的。
如今耕種,以糞水做肥是莊稼漢們都知道的,不過將糞水和枯葉爛草混在一起“堆肥”,卻不是他們嘗試過的了。
平時忙著收成,應(yīng)付來征稅和服徭役的事,已然讓大多數(shù)人喘不過氣了。
再者,邵陽的氣度和處事風(fēng)格沉穩(wěn),足以讓人感到頗為信服。
“我以后就試試這個法子,要是真把收成提高了,咱胡田村得給先生你立牌位供著了!”
肚子的事情比天大,每家每戶里多出來一碗米,那能多養(yǎng)活幾個娃娃呢!
“這個不必?!?p> 邵陽搖頭。
他只又和老農(nóng)說了幾句話,就走去另外一處,看人勞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