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陌瀟沒接話,神色晦暗不明,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李落雪也沒了繼續(xù)說的興致。
兩人就此沉默。
直到謹俞端著窩頭進來,才打破了這份沉默:“將軍,吃晚飯了?!?p> 蘇陌瀟把一碗窩頭向李落雪面前推過去。
什么意思?示好?
李落雪心里不屑,不過她確實餓了,于是也不矯情,拿起來就吃,還一口氣連吃了三個。
謹俞看得直瞪眼——剛才他被要求守在帳外,里面的對話聽了個大概,對突然變成女子的李落,感覺更加厭惡,此時正好借題發(fā)揮:“喂,李落雪,禮義廉恥懂不懂?這是將軍的晚飯,你憑什么都吃了?!”
吃怎么了?就吃!吃的就是將軍的晚飯!李落雪把窩頭咬得“咯吱”作響,完全不把謹俞的話放在心上。
“你——”
蘇陌瀟拉住了謹俞,阻止他找李落雪麻煩。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值得計較。如果這樣能讓李落雪好受一些,他樂見其成。
李落雪吃飽了,沒心情再待下去,起身往外走:“我要見那個胡人的副首領(lǐng)一面?!?p> “我?guī)闳??!碧K陌瀟也起身,并吩咐謹俞,把負責看守的小兵先撤了。
李落雪借了一把匕首,一個人走進關(guān)押雷拓的軍帳。
帳中光線昏暗,依稀可以看到雷拓嘴里塞著布頭,渾身上下捆得像粽子似的。
李落雪在他身邊不遠處蹲下來。
雷拓認出了李落,情緒頓時激動不已,拼命掙扎,“唔唔”地叫個不停,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
可李落雪不想聽他說,只管陳述自己的話:“你沒認錯,我就是和你們首領(lǐng)談交易的人。我已經(jīng)被蘇將軍逐出軍營,從此和大裕軍營再無牽連。但是請你們首領(lǐng)放心,我答應(yīng)的事自會做到。最遲十天,我會親自帶著換到的糧食去見他?!?p> 一番話說完,她用手里的匕首割開了雷拓腳上的繩索,然后干脆地離去。
雷拓那個氣啊,你割繩子倒是割徹底一些呀,單單把腳上的繩子割斷,不割手上和身上的,算怎么回事?還有啊,既然是割繩子,有點準頭行不行?干嘛割他的肉?肉一片片都翻起來了,很痛的好不好!要不是他嘴巴被堵,絕對破口大罵!他發(fā)誓,一旦抓住這個可惡的大裕人,一定要擰斷脖子,碎尸萬段!
李落雪就是故意的!自想通之后,她不會再委屈自己,有怨報怨,有仇報仇!這個雷拓,蠻狠粗暴,之前拎小雞似的拎過她,差點把她勒死,她記著呢,有機會當然要出了心頭惡氣。
走出軍帳,蘇陌瀟等在外面,李落雪了然一笑。對方無非要聽聽她會和胡人副首領(lǐng)說些什么,她可不會自作多情地認為:蘇陌瀟擔心她的安危而守著。
往軍營入口處走了一段,她說道:“我現(xiàn)在要去永安鎮(zhèn),等我安頓好,再來這里把牛肉運走。”
蘇陌瀟默默跟著,也不解釋,把人送出軍營,才道:“天亮之前,你隨時可以來運牛肉,不會有任何阻礙。天亮后,我不保證牛肉還在。”
李落雪明白了,運牛肉的時間僅限天亮前,如果她搞不定,蘇陌瀟會直接處理掉。
真是個不可愛的家伙!
氣呼呼地鼓了股腮幫子,李落雪轉(zhuǎn)身就走。她要做的事情太多,沒時間耽擱。
蘇陌瀟注視著越走越遠的女子:明明那么小,身上不時還會流露出滿滿的孩子氣,卻不斷帶來驚喜——她懂兵法,排兵布陣堪稱精妙,硬是以五百新兵的微弱實力,力挫五千胡人的突襲,使胡人大敗而歸,潰不成軍。她懂百姓疾苦,說服胡人停止殺戮,想出以物易物的方法,力求雙方和平共處,嘗試新的相處方式。她懂他的仇恨,愿意做他的錢袋子,支持他的復仇大計!盡管有的地方她還很稚嫩,考慮問題比較片面和膚淺,但那份聰明、那份善良、那份坦誠,都讓他感念深深,怦然心動。他從來不知道,會有這樣一個女子,在不知不覺間,來到他的身邊,牽動他的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