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涼的哭泣聲,如鉆心的刺,刺進(jìn)每一個人內(nèi)心最深處。
周天去世時,眾人只覺得那是天道輪回,畢竟年齡大了,終歸會離開,即便悲傷,但也不會痛心,但周大的離去,并非壽終正寢,這是讓人無法接受的。
周二平時支撐著整個落云派,照顧著滿堂師弟師妹,但周二明白,主心骨仍舊是周大,他才是落云派存在的頂梁柱,現(xiàn)在周大死了,哪怕周二擁有再強(qiáng)大的堅持力,也感覺到有心無力。
仿佛如同一個家庭,父母在,子女隨便怎么折騰都可以,哪怕捅出天大的簍子,為什么?因?yàn)閮?nèi)心總會認(rèn)為一切都有父母扛著,這是一種力量,一種信念,可若是父母不在了,那么做人做事就會特別小心翼翼,很害怕出事。
這個道理,也只有深刻體會的人才能明白。
仰著頭,周二還是流下一行清淚。
周三抱著周九,目光渙散,周四垂頭不語,周五仍舊嚎啕,周六顯得有些張狂,周七看似平靜,周八則是一臉痛苦,周九把頭埋在周三懷里抽泣。
整個大殿,看不到一絲一毫過年的氣息,沒有歡聲笑語,沒有打鬧嬉戲。
“三師妹,去廚房做飯吧,唐老師,如果您愿意的話,也請幫幫忙!”周二深深呼吸,必須鎮(zhèn)定下來。
旋即唐嬌陪著周三,帶著周九朝后院廚房而去,悲傷仍舊悲傷,但這么一大家人,不可能不吃飯,至少這也是團(tuán)圓飯。
“周四,去把所有燈都打開,所有房間,路燈以及后山那些彩燈都打開?!?p> 周四默默起身離去。
“周七,你把所有電視都打開,每個房間的都要打開?!?p> “周八,你負(fù)責(zé)把大殿布置出來,按照以前一樣?!?p> “周五周六,你們兩個跟我到外面來說話?!?p> 一番安排,各自行動,周二也當(dāng)先跨出大殿,矗立于大殿外的雪地上。
周五周六跟在周二身后,周五仍舊在抽泣,周六稍微平靜一些,但看起來的平靜,內(nèi)心應(yīng)當(dāng)是翻江倒海。
“呆在部隊還好嗎?”周二問道。
“有吃有喝,還不錯?!敝芰卮鸬馈?p> “嗯,農(nóng)歷十二月初九,徹夜難眠,那一夜我無法睡眠,你們?nèi)龓熃阃瑯尤绱?,想必就是大師兄出事的時候,同時其他師弟師妹都類似如此?!?p> “我……我也是,我夢見大師兄,然后就嚇醒了……”周五忽然說道。
“看來確實(shí)如此,第二天我們得到了大師兄的噩耗,據(jù)說是為了阻止一群盜竊團(tuán)伙作案,被報復(fù),在火車上被捅了一刀,同時還被拋出火車……”
“我要?dú)⒘诉@群狗日的!”周六憤怒道,一雙手捏的很緊,青筋凸起。
“報仇并沒有什么用,也救不回大師兄,反而讓你陷入絕境,所以不要沖動,大師兄仗義為人,死得其所,肯定不愿意你為了他去冒險?!?p> “可是,我們還能做什么?”周六松了松拳頭,有些泄氣。
“好好活著……”周二負(fù)手而立。
時至夜八點(diǎn),落云派燈火通明,看似熱鬧非凡,大殿里,一長桌上擺放著各式各樣的菜肴。
仍舊是九人,但物是人非,分坐兩旁,正中間的位置,被空了下來。
沒有人動筷子,也沒有人說話,大多呆呆的看著桌面上的菜,沒有什么胃口。
……
落云派外,周大下車。
一看整個落云派燈火通明,仿佛一個完美的藝術(shù)品,頗有些得意。
“這群崽,老子都還沒回來,就搞得這么張狂,完全沒把老子放眼里??!”周大推開大門,背著手一步一步蹬臺而上。
周九坐在最后面,忽然耳朵動了動,旋即忍不住朝著大殿外看。
下一刻,周九跳下椅子,朝著大殿外跑去。
“九九!”周三忍不住叫喚,只不過周九不聞不問。
“算了,讓她出去透透氣吧!”唐嬌安慰道。
周九出得大殿,又快速朝著臺階下瘋跑,前面是一道身影,極其熟悉的身影。
周大一愣,看著周九飛奔過來,只怕會一腳踩空,從臺階上摔下來,正想呵斥,卻見周九竟然就這么飛撲上來。
“老子……”還沒有說出聲,周九已經(jīng)撞進(jìn)周大懷里,頓時身體無法穩(wěn)住,周大不敢松手,抱著周九摔下臺階。
幸好有雪覆蓋,否則頭破血流不在話下。
滾回大門口,周大躺在地上,周九趴在周大肚子上,雙手緊緊摟著周大脖子。
“放手!”周大冷冷喝道。
周九埋著頭搖晃。
這像極了撒嬌,但周大豈會容忍。
“放手!”周大加重語氣,只不過周九仍舊不放。
“嘿,老子還治不了你了?”周大嘴角牽扯,旋即一巴掌打在周九屁股上。
周九吃痛,憋著氣不吭聲,甚至雙手更加用力。
周大感覺很不對,這是對落云派大師兄的挑釁。
加重力度,周大繼續(xù)抽打周九屁股,與此同時嘴里帶著憤怒的咆哮:“放不放!放不放?”
周九忽然一口咬住周大的肩膀,疼痛讓周九眼淚模糊。
得不到回應(yīng),反而還攻擊自己,周大內(nèi)心有些崩潰,難道自己突然就這么沒有威信了?連最小的都敢這樣對待自己了?
“他媽的,看來老子平時教育太少了……”周大無法自圓其說,只能用自己的方式來處理。
一番身周大摟著周九,一伸手把周九褲子給扯了下來,旋即一巴掌抽的極為用力,寂靜的夜中發(fā)出一道響亮的聲音。
周九畢竟還小,終究無法忍受疼痛,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那哭聲響徹整個落云派山林。
周大豈會就此罷休,仍舊打著周九的屁股,同時喝道:“誰給你的勇氣?為兄可是教過你要尊老愛幼?還哭……再哭!”
周九的屁股已經(jīng)紅撲撲。
大殿中,周三突然聽到哭聲,臉色剎那間煞白,站起來就要朝著外面跑。
“九九在哭!”周三焦灼的說道。
“一起去看看!”周二覺得這哭聲不太像那種悲痛的哭泣,而是那種痛苦的嚎啕,兩種哭聲給人的感覺絕對不一樣,這個時候周九這樣哭,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
眾人無心吃飯,齊齊朝著大殿外走去。
浩浩蕩蕩,眾人尋著哭聲而來,忽然間所有人都看到讓人驚詫的一幕。
那個令他們揮之不去的身影竟然正在瘋狂的抽打那個讓他們放心不下的人。
怎么辦?誰敢阻止!
“住手!”唐嬌開口,而且已經(jīng)飛快沖了過來。
周大一抬頭看見眾人都表情不善的盯著自己,甚至已經(jīng)開始朝著自己沖過來。
“老子哦,他們這是要造反?”周大嚇了一跳,難道都已經(jīng)不怕自己了?
一瞬間,周大感到有些心悸。
下一刻,周大把周九往地上一扔,轉(zhuǎn)身就跑。
“大師兄,別走!”周二大聲呼喚。
周大一頓,回頭,忽然發(fā)現(xiàn)眾人眼神通紅,都盯著自己。
唐嬌抱起周九,順勢摸摸周九那慘不忍睹的屁股,眼淚婆娑,不知道這眼淚為誰而流。
氣氛十分詭異,眾人停留在周大面前一米處,看著周大連眼睛都不眨,害怕下一刻周大只是虛幻,會頃刻間消失。
終于在這尷尬狀態(tài),周六第一個跑出來,直接的跪倒在周大面前,一把摟住周大的腿。
“大師兄……”周六摟著周大的腿,在周大褲腿上擦拭著眼淚。
“滾!”周大用力踹了周六一腳,不曾想周六被踹翻之后,又撲上來抱住周大的腿。
周大感覺這一定有問題,為何每個人都想控制自己行動力?他們到底有何詭計?
“周二!”
“大師兄。”周二呼吸急促的回應(yīng)。
“把他給為兄捆起來!”周大冰冷的喝道。
“四師弟五師弟,去!”周二立刻吩咐。
二人反應(yīng)迅速,沖上前把周六分開,周五更狠,直街將周六反手扣住。
“周五不錯!”周大點(diǎn)點(diǎn)頭。
周二忽然側(cè)開身體,恭敬的低頭,說道:“恭請大師兄回山。”
周大冷冷看著眾人,淡淡說道:“別給為兄玩什么花板式,哼!”
周大左手背在后背,伸出右手,冷漠的看了一眼周七,“過來,引路!”
周七渾身機(jī)靈,慌忙上前,伸出手臂,讓周大的右手剛剛好搭在自己手臂上,旋即一步步引著周大登上臺階。
隨后,一群人跟在周大身后,徐徐而上。
唐嬌抱起周九,看著這個充滿儀式感的一幕。
“都什么跟什么?搞得自己像皇帝一樣,不就是沒死嘛,神氣什么?混蛋……”唐嬌想著,卻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
是的,微笑,唐嬌不知道為什么,那口壓抑在內(nèi)心的氣就這樣無聲無息消散,哪怕周大如此殘忍的毆打周九。
周九沒有再哭,看著唐嬌老是不動,不由得有些著急:“唐老師,能不能快點(diǎn)!”
“九九,你老實(shí)回答老師,你不恨周大嗎?”
“恨死他了,恨死他了,老是打我?!敝芫胖皇悄抗獠荒茈x開周大,嘴里卻說著出賣自己的話。
唐嬌忍不住氣的發(fā)笑。
“快點(diǎn),快點(diǎn)嘛!”周九有些掙扎。
“行行行,你還真是打不怕的小鬼頭?!碧茓赡鐞鄣恼f道,旋即跟了上去。
一群人走到大殿,原本一大桌飯菜吸引了周大的注意力,只不過當(dāng)再次看向大殿正中間一個巨大的“奠”字以及下方自己的黑白照的時候,整張臉?biāo)查g黑了下來。
大年三十,他們居然帶著自己來看他們慶祝自己的死亡?
周大咬著牙,緩緩轉(zhuǎn)身,一雙眼冰冷的可怕。
周二就在身后,周大伸手就是一巴掌扇在周二臉上。
“你是讓為兄回山給自己辦喪事嗎?這就是你當(dāng)二師兄做的事?”
五個手指印在周二臉上,但周二沒有任何不滿和抗拒,只是低著頭不言不語。
“大年三十,大擺宴席,弒兄為祭,誰的主意?誰!”周大暴喝道,難怪剛才他們想要鎖住自己的行動力,原來他們想弒兄!
無人應(yīng)答。
唐嬌實(shí)在無法忍受周大的暴行,太不問是非了。
放下周九,唐嬌走出人群,盯著周大,目光毫不閃躲。
“是我!”
……
涼城常公子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