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會罷,楚考烈王留令尹黃歇同往乾通殿議政。
御膳房傳了精美的膳食,令尹陪著用膳,膳食罷,又沖上濃茶。
乾通殿前有一處方塘,水波蕩漾,亭臺軒榭,怪石嶙峋,魚兒在水中游,歷歷可觀。方塘名曰鏡湖。
楚考烈王膳后觀魚消食。楚考烈王與令尹黃歇一處慢步,來到鏡湖湖心亭上,秦司宮不遠不近跟著,眾宮女太監(jiān)遠遠伺侯。
“你看這魚,多自由!”楚考烈王望著幾尾游在湖中的黑魚,嘆道。
“王上別站風口!”秦司宮提醒道。
“老毛病了!”楚考烈王嘆道。
“王上切愛惜身體!王上康健乃楚國一福也!”令尹黃歇勸道。
“我這病已難除根。那一年先王病入膏肓,孤與汝在秦為質(zhì),如不回,大位不保。但秦王不放行,你謀金蟬脫殼之計,你代孤假病不見客,孤連夜出秦奔楚!衣著單薄,又恐追兵,連夜趕路,饑寒交迫,故而得已在先王駕崩前趕回,得已繼承大寶。但病根就在此時種下,孤失睡,精神不佳,食欲不振,怕風吹!”楚考烈王道,“還是當太子時自在,披掛上陣沖鋒!現(xiàn)在恐騎不得馬了!”
“王上萬金之軀!”令尹道,“王上失眠,精神不佳,食欲不振,不用御醫(yī),臣有一方,可保藥到病除!”
“何方?”楚考烈王心知令尹黃歇之能也!
“欲破東魯,遠交近攻,萬事俱備,只憂魏弓?!绷钜S歇吟出一副藥方。
“此乃上天以卿賜孤也!”楚考烈王大喜,輕撫令尹黃歇背,問道“為之奈何?”
“遣一得力之人,說龐涓攻趙,趙急必求救于齊,齊必出兵,魏國以一抵二,爭斗無休,我乘隙而出,一鼓成擒,王上無憂矣!”令尹黃歇道。
“妙妙妙!卿觀何人可使?”楚考烈王稱贊道。
“非議政大夫宋玉不肯!”
“何也?”
“宋玉文乃楚賦三杰,名顯諸侯,龐涓自出鬼谷后,計臏孫臏,落人口實,為消害賢之名,宋玉去,他必禮遇之。此其一也!”令尹黃歇道,“宋玉宋大夫剛從魏國返楚,對魏國內(nèi)情諳熟,時機緊迫,可從中取利。若派他人,一切從頭,機不我待也!此其二也!”
“來人”楚考烈王道。
“王上!”秦司宮聽見呼喚,搶上幾步。
“你去宣一道密旨,召令儀政大夫宋玉如此這般,讓他見機行事!勿必辦成此事!立刻起程!”楚考烈王令道。
“諾!老奴即刻去傳!”秦司宮得旨之后,趨步出宮去了。
“王上,魚可觀,風甚大!站久了,臣也累了!”令尹黃歇勸道。
“起駕!”楚考烈王道。
過來幾個裊娜的宮女,扶著楚考烈王回道乾通殿。
君臣坐定,宮女傳上點心美酒佳釀,一旁伺立。
樂尹鐘無虛叩首道:“臣樂尹鐘無虛拜見王上!王上英明神武萬壽無疆!”
“鐘卿何來也?”楚考烈王饒有興趣地望中殿下跪著的樂尹問道。
“微臣得王上隆恩,委以樂尹重任!微臣宿夜未寢,整合舞、歌,終得一曲,排練以成,以助王上宴樂,可乎?”樂尹鐘無虛叩首道。
“可矣!”楚考烈王點首道。
叭叭叭。
樂尹鐘無虛,起身之后,向著殿外擊掌三下。須臾,殿內(nèi)走進來十一位長袖細腰面清目秀體態(tài)輕盈的舞女,跪下行禮,見過楚考烈王之后,樂弦管樂聲起,她們蹁躚起舞。
一女且舞且歌,歌曰:“
靜女其姝,俟我于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踟躕。
靜女其孌,貽我彤管。彤管有煒,說懌女美。
自牧歸荑,洵美且異。匪女之為美,美人之貽?!?p> 楚考烈王賞心樂目,不覺大笑,開懷暢飲。
“王上!項鉞將軍靚見謝恩,已侯在殿外!”一太監(jiān)勿勿過來耳語。
“宣!”楚考烈王道。太監(jiān)正要離開,楚考烈王又道,“再宣左司馬見駕!”太監(jiān)又勿勿離去。
一曲方罷,一歌又起,歌曰:“
摽有梅,其實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實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頃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謂之?!?p> 項鉞到了,楚考烈王賜座,才坐片刻,左司馬景昭通勿勿趕來,坐在下首。
“請!”
“請!”
“請”
幾人舉酒爵,邊聽歌舞,邊暢飲。
“親家!滿飲一爵!請!”左司馬敬項鉞酒,“請”,項鉞一干而敬。
君臣幾人,觥籌交錯,開懷暢飲,一切盡在不言中。
眾人相視一笑,不言自明。
當夜,令尹黃歇派出一名死士,星夜追趕宋玉,以備萬一,令道,“侯其功成,一劍刺之!此事干系重大,切不可拖泥帶水!”
“諾!”死士叩首退下,飛檐走壁,須臾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