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宰無允居然無師自通,他本是商人出身,居然懂用兵,并且謀略過人。
李斯趴在屋檐上,遠遠的打量著,梁屯里布兵、扎寨,井然有序,不由得心生感嘆。
糧屯外的巡邏兵,一對接一對,不間斷的巡邏。
李斯貓在屋檐上把風(fēng),乘巡邏前后隊的間隙,負芻公子帶著時千陽,悄無生息的從屋檐跳下,像樹葉飄落,又像貓兒著地,悄無聲息潛入糧囤。
夜色很美,半月從薄云里投出朦朧的月光來,蒼穹上掛著的星星和明和暗,像少女靈動的眼睛,閃爍著光芒。
李斯的視線,跟著負芻、時千羊的身影,直到他們變成小圓點,消失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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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守府與別處的府邸并無太大的不同,與夫鐘城的太守府規(guī)制區(qū)別不大,這些太守級官員府邸,大多如此。
太守府前,懸掛著大紅燈籠,入夜后,點亮燈籠,照得府門前,威嚴(yán)氣派。
除了甲士日夜護衛(wèi),門前還臥著兩只石獅,張牙舞爪,氣勢威猛。
不知從何時起,各級衙門、官員府邸,擺起了石獅。
宰無允上任總督之后,并沒有另修帥府,而是直接搬進了太守府。
宰無允腿腳不便,行動離不開拐扙,因而他很少去衙門處理公務(wù),而多在太守府里辦公。
各級僚屬自然逢迎上司,無不欣然從之,來太守府匯報請示工作。
薛芣苡乘著月色,穿墻入戶,才來到大守府側(cè)面高墻下,從懷里掏出飛索,向上一拋,抓住抓勞,然后他拉著飛索,上墻、翻墻而入,收了繩索,側(cè)耳細聽,舉目觀瞧,在院內(nèi)巡守人流動的間隙中,一步一步,摸到宰無允的臥室外。
宰無允在東廂房燕居,東廂房三間,兩間辦公,一間起臥,由屏風(fēng)間隔。
這么一來,宰無允足不出戶,就可以處理公務(wù),累了就近休息。
薛芣苡躍上房檐,來一個倒掛金鉤,點破窗戶紙,向屋內(nèi)觀瞧。
宰無允穿著常服,跪坐在案幾后,就著燭光,批閱公文,丫環(huán)端著宵夜,來請主人加點餐。
宰無允身旁站一年青后生,恭敬的站立著,丫環(huán)一來,閉口不言。
丫環(huán)等主人吃罷宵夜,收拾罷退了出去。
“老爺,少爺在曲阜聽到不利的消息,派小的前來報信!”那年青人接著說:“少爺勸老爺,從長計議!端木太宰折了幾萬人馬,又搭上了性命!現(xiàn)在太子已自立為魯公,傳檄各地,曲阜城中人心惶惶!楚軍勢,楚令尹黃歇老奸巨滑!曲阜城中達官貴人,不少已變賣家產(chǎn),投奔他國。少爺又聽聞朝中有人意圖彈刻老爺,罪名是遲兵老兵,坐觀取利,三心二意,首鼠兩端!”
“胡說!”宰無允氣得重重摔了拿著的公文奏簡,“魯頃公信任我,我忠心耿耿忠于主公,君臣之義,豈是小人可以離間的!”
“老爺!”年青下嚇的立馬跪下了,勸道:“少爺說,三人成虎!一個人說當(dāng)今王上不信,人說多了王上就信了!少爺讓我來勸老爺,不如棄官不做,守著家業(yè),能安享天倫之樂!”
“廢話!”宰無允臉氣的透紅,縱然已年過六旬,此時依然,激情澎湃,罵道:“你回去告訴少爺,就說我說的,老爺我馬革裹尸,也不可能臨陣脫逃!”又道:“我雖然經(jīng)商數(shù)十年,但自先祖,都以國泰民安為已任,豈可為小利為惜身而棄國家危難于不顧!即來之,則安之!”
“老爺!”年青人跪地膝行,叩首勸道:“少爺說,楚軍黃歇攜得勝之軍,又挾太子,其勢不可擋。少爺打聽到齊軍不久就退兵,楚左軍項鉞極善于打仗,老爺再不棄官,進則敗于楚,退則受困了魯,進退不得!”
“別說了!”宰無允拱手向曲阜方向行禮,說道:“我之忠天,天日可表!我自與須句城共存亡,與魯國共存亡!你回去告訴少爺,好之為之!”
“老爺!少爺派我來時說了,如果老爺不聽勸,他就舉家外遷,遠離魯國,保住宰家家業(yè)香火!”那青年跪著說道。
薛芣苡倒掛著,聽得真真切切,心中罵道:“狗賊,你也有今天!你想成為魯國的忠臣,想青史留名,做夢去吧!我必取你人頭,祭奠我冤死的親人!”
宰無允沉吟片刻,方對青年說:“我的身軀已交國家,唯死而已,我年已六旬,轟轟烈烈一生,足矣!你回去告訴少爺,不用為我操心!讓他好自為之!你去吧!”
“老爺!”那年青人見勸不動,俯地大哭。
“去吧!”宰無允揮手令道。
“老爺保重!”那年青人哭著,跪在地上,咚咚咚,磕了幾個頭,然后轉(zhuǎn)身離去。
夜色闌珊,半月或藏或月,在薄云里穿梭。
“朋友!聽了這么久不累嗎?下來飲一懷可好?”
薛芣苡突然聽見宰無允喊道,遂又向屋內(nèi)望,只見宰無允目光直射過來。
薛芣苡來不及多想,推開窗戶,直接跳了進去。
“深夜來訪,有何貴干?”宰無允跪坐不動,寫了一爵酒,推了過去。
“來取你狗命!”薛芣苡扶劍而前,以劍架在宰無允的脖子上。
“動手吧!”宰無允面無憂色,坦然自若。
“你?”薛芣苡手抖了一下,下不去手。
“我自問問心無愧,我一心為國,你若是楚國刺客,殺我即可!你若是魯人,殺我無由!”宰無允笑道,面不改色。
“狗賊!臉皮真厚!我要取你人頭,祭奠我的親人!”薛芣苡罵道,此刻刀架在仇人脖子上,以已之恨,早已人頭落地,但見宰無允如此坦然受死,兼之剛才偷聽,心中遲疑,下不去手。
“你不是楚國刺客!你是魯人!你是何人?我與你有何仇,你要殺我?”宰無允問道。
“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乃薛定邦之子!”薛芣苡咬牙道。
“薛公子定是誤會了!”宰無允昂然說道:“我才上任幾個月,與令尊并不認識,前日無冤,近日無掃,為什么要害他!”
“抓刺客!”廂房外,突然喊聲四起,火燭照耀。
“權(quán)且寄下你的狗頭!”薛芣苡心中猶豫,又聽室外兵士匯合,就放開宰無允,飛身上梁,一閃而過,飛索翻飛,借著樹枝、房檐等,躍出墻外,消失在夜色中。
薛芣苡繞了個大彎,甩開了追兵,才放慢腳步,去找李斯等匯合。
薛芣苡邊跑邊想:“我怎么會被這狗賊發(fā)現(xià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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