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書」
紙的題頭就是這兩個字。王建剛作為一個藍(lán)領(lǐng)工人,字不僅不難看,反而是很美觀的正楷體,單是看著這兩個頗有風(fēng)骨的字,我不禁皺了皺眉頭,寫出這樣字的人真的會選擇自殺嘛。
帶著疑問,我接著看下去。
「20xx年xx月xx日。
又到了一年一次的時間了,其實以前很多年的這時候我都不知道該寫什么,時間一年一年的過去,我的生活卻是一成不變地過著,其實這樣也不賴,因為有變化又不是總是好的?!?p> 看到這,我突然一頓,皺著眉頭想了想,心里突然有了一個大膽推測。
我看了看手邊的另一個證據(jù)——那個王建剛的日記本。如果我推測正確的話,那恐怕不是什么日記本,而是……
想到這,我想拿起日記本去驗證我的猜測,但是又有點害怕,如果猜測正確的話,這本日記本將會變得前所未有沉重。
最終,我還是伸出手去,有點顫抖地拿起王建剛的日記本,慢慢翻開。
這不是一本裝訂好的日記本,而是一個活頁本,里面的紙都是后加進(jìn)去的,因為紙的大小不一樣,本的邊緣也參差不齊。
日記本的第一頁是一張很有年代感的發(fā)黃的紙,上面寫的字也有些模糊,但仔細(xì)看的話,還是可以看得清的。
第一頁的筆跡很稚嫩,不像是成年人的筆觸,反而像是小學(xué)生或者中學(xué)生的筆觸,一筆一畫,橫平豎直。
最上面題頭還是那兩個字——「遺書」
我向后快速翻去,日記本之后的紙一頁比一頁新,一頁比一頁白,雖然它們的大小不一,顏色不一,筆跡不一,但不變的永遠(yuǎn)是題頭的那兩個字——「遺書」
這不是日記本,而是一整本的‘遺書’。
我嚇的倒吸一口冷氣,手中的日記本也掉到了地上,在這安靜的病房里,發(fā)出了清脆的響聲。
等我慢慢緩過神來后,才輕手輕腳地將日記本從地上撿起,重新翻開來。
「遺書」第一頁有著稚嫩的筆觸,卻寫出這樣冰冷的詞匯,這讓我不寒而栗。
往下看去。
「19xx年xx日xx月,我想寫一個遺書,因為我不想活了。
前天我考完小學(xué)畢業(yè)考試,爸爸明明答應(yīng)我就在鎮(zhèn)上念初中,結(jié)果今天突然告訴我要去市里念初中。市里的初中哪有鎮(zhèn)上的好,我的好朋友都在鎮(zhèn)上念初中,就我要去市里。
爸爸大壞蛋,大騙子。明明告訴我只要成績好去哪里念書都可以,結(jié)果現(xiàn)在我都考第一名了還要市里念書嘛。
媽媽也被爸爸收買了,一起勸我去市里讀初中,要告訴我什么爸爸要去市里的鋼鐵廠上班,去那里上班掙更多的錢好給我買玩具。我看他們就是在騙人,以前說給我買玩具也都沒有買過,到最后還是爺爺奶奶去趕集的時候給我買的糖人吃。
再說爺爺奶奶也不走,就我和爸爸媽媽走,我不要,我想爺爺奶奶,我想二花家的大鵝和小帥家的大黃狗。我才不要去市里上小學(xué),聽說市里的小朋友都瞧不起我們鄉(xiāng)下的,都不愿意跟我們一起玩。
總之我絕對不要去市里上學(xué),死都不要,他們要是逼我,我就離家出走,我就自殺。
嗯,絕對不去,關(guān)于我死之后的財產(chǎn)分配問題,我要把我攢的數(shù)碼寶貝閃卡給二愣子,平時就他最仗義,打仗永遠(yuǎn)跟我一頭。
我要把我的手表給我的小表弟,他早就饞我的手表了,可惜大舅不給他買,他嘴硬說沒有羨慕,其實我知道的,他很想要我的手表,所以我要把表給他。
我要把我的皇冠自動鉛筆給二花,奶奶剛給我買這只好看的自動鉛筆的時候我拿給二花炫耀,沒想到她竟然哭出來了,我要向二花道歉。對不起,二花。
我要把二姨給我的小說都分給班上的同學(xué),我知道班級上每個人都愛看這個叫金庸的寫的書,之前還不好意思經(jīng)常向我借,我要把這些全送給他們,讓大家看個夠。
我要把我的自行車留給我的爺爺,爺爺每次趕大集都是騎他的生銹的倒騎驢。我騎過,那車實在不好騎,我要把我好騎的自行車給爺爺,這樣他和奶奶再趕集的時候就會省很多力了。
我要把我的衣服和書捐給山區(qū)的小朋友,村長伯伯家的黑白大電視里說有很多大山里的孩子窮的飯都吃不上,衣服都穿不起,我比他們強(qiáng),我能吃飽飯,所以我要把我的衣服和書寄給他們,希望他們好好學(xué)習(xí),早日走出大山。
嗯,就這樣吧,也沒有什么東西了。哼,我什么都不要給爸爸媽媽留,誰讓他們逼我去市里念書呢。哼,我永遠(yuǎn)都不要理他們。
此致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