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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文德傳

第十章 初停鳳凰柱,欲奏鴛鴦弦

太宗文德傳 鳳定霄 2628 2019-11-24 21:50:53

  岑綠珠與花蕊被楊嬤嬤攙扶起來之后,便立時向漱玉公主再行謝禮。

  漱玉公主纖指一揚,便像在半空中劃出幾道雪色光華:“無妨。說到底,你們是舊相識,姐妹之間說說話,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本宮只是奇怪……”她合上了茶蓋,一笑,梨渦淺淺:“本宮只是奇怪,姐妹敘話而已,卻為何要送支簪子進宮。

  而那支簪子,既然是本宮姨母當年傳與高家的寶物,你家小娘子又怎么如此舍得割愛,竟打算要將它送給宮中哪一位貴人?”

  她一笑,便如百花初綻般明艷嬌媚,惹得花蕊登時心驚:這樣驚心動魄的國色天香,竟讓她想起那能做掌中舞的趙飛燕來。

  抿了一抿嘴,花蕊低下頭,腦海中浮現(xiàn)長孫慈的面孔來:溫潤甜美,靈氣十足……其實,論起容貌來,小娘子可比這漱玉公主好看得多呀?為什么她剛剛竟會覺得,這漱玉公主之貌,自家小娘子遠不能及?

  正在神游物外呢,花蕊就突然聽見岑綠珠再次誠惶誠恐地回道:“公主恕罪……那東西本來是該從宮里……”

  “回公主,我家小娘子,是要將這東西進予容華夫人的?!被ㄈ锿蝗婚_口說出真相。

  這可把岑綠珠嚇了個半死,直拿眼睛瞪她:這小妮子,可不是活膩了!

  花蕊卻異常鎮(zhèn)定,再次跪下行大禮,然后低頭向漱玉坦白:“小娘子年少,實不知此物貴重。還請公主恕罪!”

  剛剛還態(tài)度和藹的楊嬤嬤聽了這話,臉上登時就變了色——她雖姓楊,但卻是從前朝時就跟著漱玉公主的母親陳貴妃被收入大隋宮中的人兒。所以于她而言,陳氏母女就是活她一命的恩人。如今恩人之物被個小孩子拿來送那不要臉的下賤蕩婦,她如何忍得?

  于是楊嬤嬤陰著老臉就要上前來問罪,但還沒走出來,就被漱玉給攔了下來。

  接著,漱玉起身走到花蕊身邊,親自扶她起來,看著與自己差不多同高的花蕊,好奇地問:“你這樣說,倒是叫本宮稀罕得緊了——

  本宮素聞長孫家的觀音婢(注1)是極聰慧機敏的。身邊使女名喚花蕊的,也因為謹言慎行,處事仔細,倍受各府夫人的稱贊。

  怎么……你今日卻如此直耿……

  莫非,你吃定了本宮不會生氣?”

  花蕊聞言心里一緊。但細細一品,又覺漱玉雖有責難之意,卻似并無處置之心。

  于是,她稍稍定下神回道:“小娘子一派天真,花蕊也是個愚蠢粗使,并不值得公主就如何寬待……

  只是花蕊以為,公主向有善慧之名。與其在公主面前討巧賣乖,花蕊倒不若誠實以待。”

  這幾句話雖頗有些奉迎之意,但妙在言真意切,漱玉卻也極為受用——說到底,聰明人嘴里說出的真話兒,總是比笨蛋嘴里說出來的好聽得多。

  漱玉再點點頭,表情不變:“那,你是不是可以告訴本宮,你家小娘子為何要將這簪子送給容華夫人?本宮實在想不明白——這簪子到底也是少見的東西,你家小娘子居然就舍得贈與他人……

  所謂求人先奉禮。只怕她向容華所求的事不小吧?不過容華夫人如今不比尋常,有些地方不一定能說得上話……你若不怕你家小娘子責怪,不妨將真相說與本宮聽聽。說不定本宮能看在這支簪子的情份上,幫你家小娘子一幫。”漱玉一邊說,一邊伸手拿起盒子里的玉簪,放在手心里細細察看。

  花蕊看著她,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氣:原來小娘子說的“老虎”,就是她啊……

  瞬間,她的腦海中浮現(xiàn)了一張臉——

  一張英氣少年的臉。

  ……

  一個時辰后。

  花蕊終于回到高府中,長孫慈的閨閣內(nèi)。

  她向長孫慈稟明了今日宮中奇遇,然后拿出那只簪盒交給長孫慈:“小娘子,這東西,你可千萬收好了。別再拿出來亂顯擺?!?p>  長孫慈笑吟吟地接過盒子,突然向花蕊問:“你可怨我?”

  “怨你?”花蕊一怔:“怨你什么?”

  “怨我讓你身置險境呀!當時那種情形,一個處置不好……

  莫說是你,便是綠珠姐姐一家,也要受累。輕則落獄,重則充軍啊!”長孫慈依舊笑吟吟地說。

  花蕊一聽,立刻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給長孫慈:“可罷了。小娘子那點兒心思真當花蕊不知道么?

  若非你早算準了漱玉公主不會罰花蕊,又怎么會讓花蕊去見她?”

  長孫慈又瞇眼:“你怎么知道呢?說不定我是早算準了要讓你倒霉呢?——你也知道,平日里,我頂煩你天天逼我早睡的?!?p>  “若小娘子要趕花蕊走,哪用這么麻煩?”

  花蕊小臉兒上擺出一臉不屑,轉(zhuǎn)身去收拾桌子。

  桌面上,書本被長孫慈丟得到處都是的書本?;ㄈ镆贿吺帐耙贿吚^續(xù)說道:“只要你跟大公子說一聲,莫說是一個花蕊了,就是這整個高府上下的仆役,他都能給立時趕出去的……何苦用你費這么大事,還要搭著你自己、想法子借著公主的手趕花蕊走的。”

  長孫慈對花蕊的話,是越聽越有趣。于是她轉(zhuǎn)身一跳,撲在花蕊正準備整理的兩本書上,如貓兒一般壓著書,不讓花蕊動。

  同時她又仰起臉來,好奇問花蕊:“我不明白。你是怎么想通的?”

  眼見這小祖宗不問出個結(jié)果是誓不罷休了,花蕊只得停下來,抱著書卷重重嘆口氣,同時空出一只手來點她腦門:

  “我的小娘子呀……你當花蕊白跟了你這么久的嘛!那漱玉公主是何等人物?你送出去的東西,對她又是何等意義……便是花蕊初時不知,聽了綠珠姐姐說還不明白么?

  那可是榮寵無極的次公主呀!我拿著的又是她生母與姨母——兩位前朝帝女賜下的寶物……

  這樣尊貴的人物都拿住簪子做物證了,居然不見半點兒要生氣發(fā)怒。反而親自跑來安撫我和綠珠姐姐兩個使女……

  若是花蕊見著她本人還想不明白,那就是真傻了?!?p>  長孫慈露出了滿意的神色。只是嘴里還繼續(xù)纏問:“那也不好說呀!大家都知道,漱玉公主向有賢良恤下之名呀?”

  “再怎么賢良恤下,簪子也是她生母與姨母留下的愛物,你要我送到她眼皮子底下,給一個連她身邊的老嬤嬤都看不起的侍妾……

  這種事,莫說擱在堂堂大隋帝女的身上,就是擱在花蕊身上都受不了的好吧!”

  花蕊再冷哼一聲,使手撥開長孫慈壓書的身子,繼續(xù)收拾:“總之自從綠珠姐姐告訴我,漱玉公主發(fā)現(xiàn)了簪子卻沒抓人,花蕊就知道她就是小娘子說的那頭‘老虎’了……

  對吧?”

  面對花蕊的質(zhì)問,長孫慈不置可否,反而笑嘻嘻地繼續(xù)問:“她是老虎呀,那為什么不殺了咱們倆呢?”

  “殺我們?為何?小娘子你都把她想要的東西給了她了……她還殺你做什么?

  既然不殺你了,那她就更不必要殺我這個小婢女了。

  不然,誰替她把這雙簪子送回府?”

  花蕊眼見長孫慈故意裝糊涂,于是一賭氣把書往長孫慈旁邊一推,順道從旁邊兒抽出那只盒子,打開亮給長孫慈看。

  這倒是出乎長孫慈意料之外,她拿著盒子,眨了好半天的眼,才吃驚地道:“原來這竟是一雙的么?”

  “可不是?人家漱玉公主可說了,這玉簪可成人之美。

  既然小娘子你至今未曾尋得良配,那就等著小娘子借這雙玉簪,覓得佳婿再入宮侍讀吧!”花蕊冷笑:“如何,這可不正合了小娘子你的心意了么?”

  長孫慈的神情,卻突然凝重了起來。

  注1:觀音婢,是長孫皇后的乳名。傳說長孫皇后長相極似觀世音菩薩身邊的侍女——二十諸天之一的娑竭羅龍王之女。所以就得乳名“觀音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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