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己之力拯救于明教水火之中？如此說來這位教主豈不是有不世之功？”
文瑄不禁神往不已，雖然尚未接觸到明教的核心與隱秘，但這兩日以來發(fā)生的大小事情也足以讓他感受到明教有多么復雜與龐大。
“那是自然?！?p> 黑衣人點了點頭，接著道：“有這樣的蓋世功勞在身，他的威望也如日中天，所有明教弟子莫不尊他為首，聽從他的號令，他成為教主自然也是眾望所歸。
而且他生性純善，待人極為溫和，處理教中要務的時候也絕不用教主的身份向手下施壓，從始至終都講究以理服人，以德服人?！?p> “如你所言，這位李教主豈不是一位完人？”文瑄笑著問道。
黑衣人喟然長嘆道：“金無足赤人無完人，這位李教主自然也免不了犯錯。”
文瑄好奇地問道：“錯在何處？”
“錯在為情所困……”
黑衣人的整張面容都被黑巾所遮蓋，文瑄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從他的語氣中可以聽得出十分的傷情和惋惜。
不等文瑄追問，黑衣人便陷入到了回憶之中，自言自語地講道：“那位女子極其溫婉，每當說話的時候，聲音就如柳絮一樣輕柔，笑容像陽光一樣溫煦，是個萬里挑一的絕美女子。
二人俱是人中龍鳳，一見鐘情以后，便再也沒有分離過片刻，她自然而然地成了李教主身邊的賢內(nèi)助?！?p> “這樣令人羨慕的愛情故事不是該被傳為一段佳話才對么？又怎么會變成了錯事？”
黑衣人說完之后便緊盯著文瑄的表情，見他完全一副不知道的樣子才放下心來。
看來你的確是什么都忘了……
黑衣人沒有回答文瑄的問題，反而緩聲講起了故事：
“李教主娶親的那日，整個覆船山都張燈結(jié)彩，熱鬧得如同過年一樣，四象堂主帶來的賀禮堆滿了總舵的議事堂，二十八星宿壇主題寫的賀詞從半山腰的凈心亭一直掛到山腳安樂村，明教上下一片歡喜，莫不衷心祝愿他們能夠白頭到老，百年好合。
可無奈天意難測！直到兩個人拜完天地，許完了生死與共，不離不棄的誓言之后，一場令所有人震驚的夢魘也隨之發(fā)生。
當揭開新娘子的蓋頭，看到新娘子的面目后，一名朱雀堂的壇主突然面如死灰，瞪著雙眼渾身顫抖著指向了教主夫人。在其指認下，包括李教主在內(nèi)的所有人這才知道，原來她……竟然是一位蒙古王爺?shù)呐畠?！?p> “想必這位李教主就是再有謀略，這樣的情形之下也很難應對了……”文瑄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惋惜，曾經(jīng)游手好閑的自己都會令人不恥，更不必說是娶了蒙古貴族女子的明教教主了。
黑衣人點了點頭，無奈地道：“且不說教中老一輩的長老和堂主，就是普通的教眾也斷然不會接受他們的教主夫人是位蒙古女子，明教與元廷之間的仇恨實在是太深太深……”
“所以就無情地拆散了他們？”文瑄沉聲問道。
“何止是拆散？”
黑衣人傳來一聲凄然的笑，悲愴道：“人的理智都是會被仇恨所蒙蔽的，平日里對他敬重有加的堂主和壇主都如同變了個人一般。
有的叫喊著扒了她的皮，有的叫喊著活活燒死她，甚至有的叫喊著讓李教主親手殺了妻子……當時的人群瞬間亂成一團，若不是有文老等還算鎮(zhèn)定的老一輩人攔著，只怕都要沖上去生吃活吞了她?！?p> 文瑄已經(jīng)不難猜到當時的這場鬧劇文家也在場，所以聽黑衣人說到父親并不是害死夫妻二人的推手之一后，心底立刻松了一口氣。
“后來呢？”
“李教主歷來以黑巾覆面，成婚之時也是如此，所以沒有人知道他臉上是什么表情，只聽見他嘶啞著問了妻子一句，‘是真的么？’李夫人輕輕點過了頭，然后便有無數(shù)的眼淚落了下來，在那之前我從沒聽過如此凄美的哭聲……偌大個明教，竟無一人能夠站出來幫到他們夫妻二人?！?p> “那李教主又是怎么做的？”
“他先是用手替夫人擦干了臉上的淚，然后便取出貼身匕首親自刺進了她的心口……”
文瑄不可置信地問道：“什么？你說這位李教主竟然真的……親手殺了自己的妻子？”
“當時的他便已經(jīng)知道，妻子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活著走出覆船山了，與其讓她無端地承受眾人的怒火，接受無盡的侮辱和唾罵，不如由自己親手將她送上黃泉路，只有這樣才能為她保個全尸……”
文瑄顯然很難接受這樣的事實，沉聲問道：“這就是你口中那個近乎完人的李教主？”
黑衣人的語氣也跟著激動了起來，反問道：“就連坐擁江山的皇帝都不一定能護住自己的女人，更何況是明教教主？
當日的他若是拼著放棄教主之位或許能夠救得妻子之命，但明教便會立刻分崩離析陷入內(nèi)斗，屆時不知又要丟掉多少人命。若你是教主，你有更好的選擇么！”
“若是我，便一定會帶她走?！蔽默u堅定地回道。
黑衣人反駁道：“你這不過是氣話罷了，李教主志在天下蒼生，失一女子而救萬千性命有錯嗎？”
文瑄輕蔑地笑了起來，“如若沒錯的話，他又為何來此求死？”
“……”
黑衣人被文瑄的話問得愣住了，一時之間并不知道如何反駁。
文瑄吸了口氣，繼續(xù)質(zhì)問道：“連自己的妻子都護佑不得，還談何天下蒼生？還做什么明教教主？試問前輩，那位李夫人究竟犯了什么過錯？”
“她……沒錯……”
“既然沒錯，為何弒妻！”
“因為……”
不待黑衣人說完，文瑄便已猜到他要說什么，不屑地道：“前輩想說天下蒼生是么？敢問那虛無縹緲的天下蒼生可曾對他有過半分關(guān)心，可曾有人對他噓寒問暖？
這些無關(guān)江山社稷的小事都是他的妻子做的！這位李教主之所以自墮谷底，想必就是他想通了此理，就算他對旁人再怎么仁至義盡，他也終歸對不起自己的結(jié)發(fā)妻子，除了陪她共赴黃泉以死謝罪，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