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以慎離開沒一會兒,門外急促的敲門聲和叫喊聲就開始此起彼伏。
她的心跳隨著落在門上的聲音一下下劇烈地跳動著,捂著耳朵不想要聽見外面的聲音。
“顧小姐!你跟向以慎秘密交往多久了?!”
“顧小姐你在家吧!麻煩接受一下我們的采訪!”
“你是重機比賽的選手Sue這件事情麻煩回應一下好嗎?”
“說話??!”
“哐哐哐”如同雷聲一樣的敲門聲讓她覺得害怕又痛苦。那種力道和頻率讓她忍不住想那扇防盜門能不能堅持到門外那些新聞記者失去耐心。
她捂著耳朵的手很用力,使勁到自己都覺得有點酸痛,手腕微微發(fā)抖。
手機社交軟件的APP消息提醒的功能也已經被她關閉。各種各樣的評論私信又像上一次一樣如雪花般飛進她的賬號,數(shù)量比上次更多,更密集。
閉上眼睛逼迫自己不去聽那些聒噪的聲音時,她給夏之琳專門設置的來電鈴聲忽然響起。
她辨認出這個聲音,如同抓到救命草一樣接通了電話:“之琳?”
“你沒事吧?你那里是不是有很多記者來騷擾?”夏之琳的聲音透過話筒傳過來讓她平靜了一些。
“我有點害怕……”顧知意緊緊握著手中的電話,聲音透露出一絲顫抖,“之琳,沒有人找到你那里吧?”
“嘖,我會怕他們?全都被老娘罵回去了?!碧岬接浾咚坪鹾懿挥淇?,轉而又說道,“你放心我已經讓人去幫你趕記者了。”
她有些意外,繼而又問:“誰啊?”
“還我人情的人。等記者都走了,我立馬來接你?!?p> “嗯?!?p> 跟夏之琳通完這通電話,顧知意覺得安心多了。門外的記者還是在喊個不停,隔壁脾氣火爆的大嬸似乎從家里出來跟擾民的他們對罵了。
記者們一窩蜂地圍著她想要多一點顧知意的八卦邊角料,結果被發(fā)怒的大嬸一個個用掃帚打下樓去。
仍然有部分不怕吃苦不怕死的記者無視大嬸的警告,趁著她回家的功夫又上樓來敲打顧知意家的大門,但是力道比之前小了很多。
物業(yè)管理人出面來勸退,記者們氣勢洶洶都圍在樓梯間,沒有人愿意離開。
再到后來,她把耳朵貼在門上也聽不到外面有動靜了。偷偷把門打開一條縫隙,門外是一個人也看不見了。
顧知意松了口氣,又聽到樓下有喧鬧聲,連忙關上門,悄悄從靠近小區(qū)大門那側的陽臺上往下看去。大批的記者在路燈下圍著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閃光燈開得噼里啪啦的。
那個就是夏之琳說的來引走記者的人嗎?
她不敢再多看一眼,生怕哪里又有超大倍鏡的相機在遠處偷拍自己,趕緊關了窗戶拉上窗簾。
還沒等她喘口氣,防盜門那里又傳來一陣騷動,緊接著她竟然聽到門鎖輕輕轉開的聲音。
靠,連非法進入私宅這種事情都能做出來嗎?這些娛樂記者不知道現(xiàn)在是法治社會是不是?
顧知意拿了個小板凳站在門后,在門打開的瞬間閉著眼睛就朝對方砸過去。
進來的人身手敏捷,閃過了她攻擊,也是語氣不悅地說道:“干什么?”
“滾出去滾出去!”她沒看清來人,一心認為進來的不是記者就是壞人,揮舞著板凳就又要“行兇殺人”。
那人穩(wěn)穩(wěn)地握住她的雙臂,每個字都像是從他牙縫里擠出來的一樣:“你看清楚。”
她下意識地睜開一只眼睛,發(fā)現(xiàn)是衣衫有些凌亂的陸恒言。
被她一通胡亂的攻擊搞得有點措手不及的陸大總裁黑著臉,松了松手上的表帶,為她剛剛沒認出自己而生氣。
顧知意放下凳子,接著囁嚅道:“你怎么有我家鑰匙?”
“我找房東要備用鑰匙配的?!?p> “她為什么會同意給你?你隨便配別人家鑰匙是違法的!”
陸恒言雙手環(huán)抱于胸前,臉上冷冰冰的語氣也冷冰冰的,可說出來的話卻有點嘲笑她的意思:“我怕你被向以慎粉絲在家里暗殺了,有鑰匙我進來救你不會浪費時間?!?p> 她怎么聽都覺得他那話既是強詞奪理又是在嘲弄她被向以慎連累的意思。
“你想繼續(xù)住在這里還是跟我回別墅?”陸恒言在沙發(fā)上選了個滿意的位置坐下,夏天的夜晚很熱,他順手把西裝外套一脫放在了一邊,露出里面挺闊有型的襯衫。
她幾乎是脫口而出:“當然是這里了。”
他也沒有別的反應,只是用食指輕輕敲打著表面,語氣聽不出什么情緒:“哦?你不怕繼續(xù)被騷擾?”
“那也比去你那里當菲傭來得強?!?p> 陸恒言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覺得自己有些冤枉:“是你自己主動做家事的?!?p> “不然讓你把房租水電生活費都算進欠款里好再收我利息嗎?”
“……我又沒讓你一定還那筆錢?!?p> “不知道是誰當時說我欠你錢,不讓我出別墅。”
“……”
顧知意發(fā)現(xiàn)自己對陸恒言的態(tài)度是越來越大膽而且無禮了,居然反駁他反駁到讓他啞口無言。債主就是債主,哪怕是個喜歡她的債主,萬一哪一天他移情別戀了,拿這些欠款做文章怎么辦?
“那個……我欠你的錢還剩最后二十萬。等到我拿到上一本小說的版稅,加上最近這段時間掙的錢,差不多能一次性還清本息。你也不用總是來找我催債了?!?p> “我有催過你嗎?”
“呃……沒有沒有……你是我見過的最和善的債主。”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顧知意,你是不是除了錢跟向以慎,什么都看不見?”
“???”
陸恒言明亮的眼睛帶著一點點的受傷和壓迫感直視著她,驀地,在她還沒有反應的時候,自己的雙手已經被他緊緊扣住,摁在沙發(fā)上。
他從高處俯視著她,這樣的姿勢逼得她眼睛里除了他之外別的也入不了視野里。
“陸恒言……”她有點尷尬地露出笑容,屈起膝蓋卻動彈不得,“我們有話好好說?!?p> “不好好聽人說話的是你?!彼穆曇粲悬c喑啞,很難過似的。
“你知道的。我剛準備放棄他?!彼桃獠蝗フf那個人的名字,壓下心里的感覺,“需要一點時間整理心情?!?p> “你要多久?”
“我……我不知道……”
他的眼睛里浮現(xiàn)起幾分委屈和可憐:“我在美國的時候才知道自己愛上了你,是我遲鈍,是我活該。等我處理好那邊的事情趕回來,卻發(fā)現(xiàn)你留了張離婚協(xié)議給我,心里從沒放下過他。我又立刻派人去找你,好不容易找到了,你卻跟他認識了,發(fā)展到我不知道的程度了。你說,我到底還要等多久,你才愿意多看我一眼?”
不輕易顯露情緒的他平時就像一頭很有侵略性的豹子,讓人不敢輕視。而現(xiàn)在的他像被族群拋棄迷失在草原里又受了傷的野豹,看上去還是一樣凌厲又傲慢可是卻多了很多的迷茫和傷心。
“陸恒言,他在我心里的痕跡太深了,我自己都沒有辦法肯定是不是可以把這份痕跡抹干凈?!彼碾p眸沒有一絲猶豫和雜質,只有純粹的真誠和抱歉,“我認為這樣的自己沒有資格回應你的感情?!?p> 陸恒言松開扣著她的手,轉而撫上她細膩的臉頰,眼睛里有點亮晶晶的東西:“你愿意回應嗎?”
她沒有說話。因為她不知道。
他沒有得到答復,握住她的手狠狠地用力,沒有一點征兆地俯下身,吻住了她。
她本來想要掙扎反抗,卻意外地嘗到他苦澀的眼淚。
她原本緊緊抓著他雙臂外襯衣的手也因為他的淚而放松了力量。
陸恒言終于松開了她,通紅的雙眼與她對視著,里面的感情濃得化不開甚至能把她吸進去似的。
她不由自主地伸出右手,食指輕輕擦掉還掛在他睫毛上的淚珠,輕聲說:“對不起,我……”
陸恒言輕輕撫過她的唇瓣啞然失笑:“我不要對不起?!?p> “我可以努努力嗎?”
努力愛上你。
她這樣想著,被吻過的嘴唇露出點笑容,卻有些酸澀。
陸恒言明白她的意思,難以置信地抓起她在自己臉頰上撫摸的手,顫抖著在自己臉龐摩挲了幾下,然后在她手背上輕輕落下一個吻:“謝謝你,知意?!?p> 他吻著她的手背,連嘴唇都在發(fā)抖。
天之驕子,桀驁驕縱的陸恒言,第一次感受到這樣炙熱、濃烈又小心翼翼的愛情。
“我愛你?!彼裨谒彳浀陌l(fā)間,低聲說又說了一次,“顧知意,我愛你?!?p> 她還沒有能力回應他這份純粹又真切的感情,于是只是伸手輕輕撫摸著那顆躺在她肩窩里的腦袋,輕輕回了一句:“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