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文弱

　　隨著鑼響，比賽正式開始。與漢代蹴鞠不同，宋代蹴鞠身體對抗性并不多，更多的是在展示個人控球技術(shù)。

　　傅曉鞍三人皆是第一次看蹴鞠比賽，裴巖便給三人講解規(guī)則。

　　“鑼響即是比賽開始，今日這是用球門的規(guī)則。您看，左軍先開球，待這幾個人互相傳完會傳給副隊長。就是藍巾包頭的那一個，副隊長接球之后還要再顛數(shù)次，再傳給隊長。隊長不可顛球，直接射門，就是那邊桿上的球門。中了便得一分，這期間蹴鞠不能落地。右軍也是如此，比賽結(jié)束，分多者贏！”

　　“不是搶球然后對抗射門？這顛球傳球有甚意思？”

　　傅曉鞍卻是懵了，在夢中世界見識過現(xiàn)代足球的競技性，本以為沒看過的蹴鞠也是如此。誰能想到，本朝蹴鞠居然是這么個規(guī)則，這不就是踢毽子嗎？

　　“表少爺，您說的那是漢唐的蹴鞠。本朝追求文雅，怎會接受那種野蠻習性。不然蹴鞠也不會從軍中退出。”

　　文雅？連蹴鞠這“軍中戲”都給改成這樣了？傅曉鞍第一次認識到夢中記載“宋朝文弱”的事實。之前還想，自己認識的父輩人物皆是豪氣壯闊的人物，怎么看都與記載不合，原來是因為自家是另類！

　　大感無趣的傅曉鞍不再看場上“踢毽子”，看來后世球迷指望高俅是指望錯了。他精通的不是足球，而是毽子。把他拉回去踢足球，也是沒什么大用。

　　傅曉聞卻是沒抱著看身體對抗的想法來此，卻是對場上人員的顛球技術(shù)不?？滟潯８禃园巴蟾?，看著連一向勇武激進的大哥都對如此“文雅”的蹴鞠極為感興趣，心中大為失望。

　　“怪不得北宋是越打越弱，連大哥這種好武之人都被培養(yǎng)在如此環(huán)境中。再強建的肉體搭配上如此環(huán)境中培養(yǎng)出來的“弱心”，都是無用。身體虛弱可以練，這種文弱精神一旦形成再想改變可就難了！”

　　一直想不通為何北宋能戰(zhàn)的士卒極多，卻一敗再敗。原來是能戰(zhàn)卻不敢戰(zhàn)，非得等到敵國把鐵蹄踏在自己的身上才會有反抗之心嗎？想起南宋建立后那短暫的北伐和最終偏安一隅的境地，傅曉鞍不由滿心憤慨，宋朝從來沒敢戰(zhàn)過！

　　支撐南宋初期接連北伐的不是突然迸發(fā)的勇武之氣，而是仇恨。家人被屠戮的仇恨，家園被侵占的仇恨，一無所有的仇恨才是讓那些士卒“敢戰(zhàn)”的原因。

　　所以當這批底層受損失最多之人消耗殆盡，復又沒了“敢戰(zhàn)”之士。未受到損失的高層，從來沒有敢戰(zhàn)過。自己就算打出再多的勝利，也就是下一個狄公。造出再先進的武器，也是無用。不改變這股文弱之氣，北宋還是沒有救！

　　“改變，便從這運動開始！越是文弱的人越是渴望自己強大！還沒到絕望的時候，此時的北宋還在追尋改變，還沒固化這種文弱精神。我就不信，后世能讓讓那么多人癡迷的現(xiàn)代足球吸引不了北宋人。還有美式橄欖球，多好的軍中戲，既能訓練陣線又能讓士卒多感受披甲的感覺?！?p>　　打定主意的傅曉鞍沒了繼續(xù)坐下去的動力，轉(zhuǎn)身對著傅曉聞?wù)f：

　　“這種踢毽子有什么好看的，論觀賞性不如舞蹈，論競技性不如比武。我這還有更有意思的運動，待我回家做出來，大哥肯定喜歡。巖哥，不看了，回家！”

　　傅曉聞卻是無條件相信自己的弟弟，從小二哥兒就有主意。裴巖見少爺都沒了興趣，自然也不會去反駁，雖然他并不是很信傅曉鞍的說法。當即招呼人，往家里趕。

　　思索了一路的傅曉鞍下了馬車，直奔自己的書房。取筆研墨，傅曉鞍將夢中的足球規(guī)則寫了出來。復又取了張紙，寫下了英式橄欖球的規(guī)則。

　　美式橄欖球倒是不急，因為這護甲會不會被定為盔甲還兩說，雖然是擋不住刀槍，但畢竟還是護甲。萬一被定為盔甲，私藏甲胄可是要入罪的。

　　先用英式橄欖球開路，待成了一定氣候再推出美式橄欖球，那時候僅防沖撞不防刀槍的護甲就不會再是個問題。就算真的不成，那也可以去軍中發(fā)展。

　　寫完規(guī)則的傅曉鞍第一時間拿去給了爺爺傅申看，并闡述了自己的想法。傅太公當場表示支持，將家中跑馬場都貢獻出來，又調(diào)派許多人手讓傅曉鞍使用。畢竟兩項運動需求的人數(shù)都不少。

　　就在傅曉鞍如火如荼的開展自己的運動計劃時，大伯傅濱終于出關(guān)了。再將自己關(guān)了近一個月后，傅濱終于理清了大概思路《數(shù)學》也學了有兩卷，大概是夢中初中生的水平。

　　收拾了近一個月沒打理的妝容，拜見完父親。傅濱便讓下人傳出消息，自己要大開山門，收徒傳業(yè)了。雖不能從政，但傅濱在文壇的名聲可不小。不提祖父傅堯愈的名聲，光是蘇軾蘇東坡關(guān)門弟子的身份就得以讓他傲視天下大部分讀書人。

　　如此人物宣布收徒，整個延安府都被震動了。誰都不傻，雖然此時舊黨被反攻倒算，但傅太公這一支當初可是主動投軍支持王公新法。真要算起來，傅濱也是新法派人物。

　　只是此前朝堂爭斗太兇，非黑即白。傅濱才因為祖父，師父的緣故被牽連。眼見此時舊黨煙消云散，新法派坐穩(wěn)朝堂，黨爭漸熄。但官家不可能讓朝堂只存在一個聲音，除非是他自己的。至多三四年，傅濱這種與兩派都有聯(lián)系的中立人士的機會就快來了。

　　只要把賢名打出去，傅濱此時不到三十，仍可參加科舉考試。那么他的第一批學生也都將受益匪淺，即便是放在文風鼎盛的山東兩淮，也是會讓人打破頭的爭搶。更何況是不如兩地的關(guān)西？！

　　至于傅濱教的是教人制物的“數(shù)學”不是儒學，要知道北宋工匠地位堪稱歷代最高。在并未將儒學定為統(tǒng)治學說的北宋，工匠不僅不會收到歧視，反而頗受尊重。與此相似的，還有北宋對于商人的看法。

　　就這樣，在伯侄二人各自忙碌的過程中，時間來到了崇寧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