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日過去,溶桑桑睜開眼,依然是日復一日喝藥、針灸、藥浴的一天…
只是今日這院子似乎格外安靜一些,小娥文瀾在陪著她,其他人都不見蹤影。
樓下,寄言在藥房幫楚南整理昨日他們收回來的藥材。
卻原來,這莊子里不是沒人,而是這秋天正是收獲藥材的季節(jié),莊子里的人都在山上挖收藥材呢!
那木源便是回來就去了山上,到現(xiàn)在還沒有回來。還有兩個藥童也是駐扎在山上。
茉莉是除了心竹以外,最得木老神醫(yī)喜歡的丫頭,不為其他,只因為木老神醫(yī)發(fā)現(xiàn),這丫頭,給她個東西,她都能把它種活。
木老神醫(yī)指派了一塊藥田給她打理,她也忙得不亦樂乎。
心竹和心梅要去鎮(zhèn)上買東西,木老神醫(yī)也要去鎮(zhèn)上一趟,三人在上午溶桑桑針灸完就出了門,越是往外走,心梅越是心驚,一路斑駁的血漬,可除了血漬什么也沒有。
路周圍依然是那一人多高的野草,入目金黃,隨風搖曳。
走了半刻鐘,木老神醫(yī)轉(zhuǎn)了個彎,帶著兩人往另一個岔路口走了過去。
心梅疑惑,道:“這路不是咱們原來走的路吧?”
木老神醫(yī)笑道:“外面那些蒼蠅還在,煩人!咱們繞開他們出去!”
又走了一刻鐘,走出了莊子,三人便往灑云鎮(zhèn)而去。
灑云鎮(zhèn)上,心竹心梅來到已被將軍府收購的萬祥酒樓,里面的掌柜已經(jīng)換成了從京城來的何掌柜。
這何掌柜是溶家京城十幾家店鋪的大掌柜,為人極是精明可靠,如今這灑云鎮(zhèn)上,將軍府收的鋪子,都歸他總理。
心梅、心竹進來便隨何掌柜去了后堂,他聽心梅說了有人闖藥莊的事,剛要派人去探查對方是什么來頭。
無巧不成書,打探的人還沒出去,一個錦衣男子進了酒樓的門,正是千絕藥莊外那王爺。
伙計吆喝著,把人帶著進了大廳,一護衛(wèi)丟了一袋銀子過來,整個酒樓被包下…
心梅、心竹和何掌柜聽小斯來報,頓時警覺起來,何掌柜道,“你和心竹姑娘從后門出去,盡快回藥莊去,這里有消息我會給你們信兒!
心梅心竹兩人快速離去。
她們剛走就有三個護衛(wèi)打扮的人,推開了后院的門。
何掌柜笑意盈盈迎了上去,操著純正的本地口音道“客官有事?這里是后堂,不招待客人,您三位這邊請!”
他笑得諂媚,那三人卻不理他,把這后堂里里外外查看了一遍,見無異狀,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往前廳去了。
心梅心竹不敢耽擱,采買了東西,到先前說好的醫(yī)館尋了木老神醫(yī),三人便回了千絕藥莊。
溶桑桑這些天心情不錯,那每日煎熬的針灸之痛越來越輕,針灸半個時辰后,她已能自己下地行走,眾丫頭的神經(jīng)也放松了很多。
今日心竹回莊,便開始張羅溶桑桑要吃的烤肉串,小娥最積極,心竹把肉腌制好,小娥就在邊上幫著拿竹簽子串。
心梅有些憂心,可消息想必何掌柜已經(jīng)送了回去,自己再做不了什么,再想想出莊路上的血漬,也便不再多想。
中午,溶桑桑下得樓來,一群丫頭在院子里燒起了碳盆,旁邊桌上裝滿了腌制好的羊肉串。
心竹已經(jīng)大致摸索到了溶桑??谥醒蛉獯木?,唯一的遺憾是這個世界居然沒有辣椒這種東西。她為了滿足溶桑桑對辛辣的執(zhí)著,舂了很多茱萸提辣。
一群丫頭圍著碳盆烤肉,整個小院煙熏火燎,木老神醫(yī)和兩個徒弟本在藥房忙活。不一會兒,小院便四處彌漫著烤肉濃濃的香味,青松在邊上咽著口水,又不好意思上去跟一群丫頭片子搶吃食。
木老神醫(yī)和楚南、陸開山從藥房出來,木老神醫(yī)腳步飛快,直奔燒烤攤而去。
楚南還算淡定,把手里搗藥杵放回藥房,才又緩步出來。他走的不快,喉頭卻在不住滾動。
最沒形象的是陸開山,這些天眾人相處下來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這就是個吃貨。他一出藥房,就健步?jīng)_向簡易燒烤攤。
木老神醫(yī)擠進包圍圈,心竹遞給他四五串烤好的羊肉串,他就蹲在碳盆邊吃了起來,心梅苦笑,把自己的小凳子遞給了他。
陸開山就沒這待遇了,擠半天硬是沒擠進去,情急之下,他搶了小娥手里剛烤好還沒來得及吃的肉串。
于是,一場肉串爭奪戰(zhàn)開始了。
小娥滿院子追著陸開山跑,這倒是讓后面出來的楚南撿了便宜,占了小娥的位子,悠哉悠哉烤著串,邊烤還邊咽著口水。
等小娥追到陸開山,肉串已經(jīng)被吃完了,小娥氣嘟嘟回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沒位子了,她哀嚎一聲道:“小姐!他們欺負我!”。
溶桑??┛┬χ溃骸靶闹?,多烤點,好歹分小娥兩串,串了那么長時間的肉呢,也怪可憐的!”
“好嘞小姐!”心竹哈哈笑著,把手里的烤串遞給小娥。
小娥委屈的看了看溶桑桑,又看了看楚南,楚南眼神躲閃,低頭看手中的肉串,可始終沒有把凳子還給小娥…
小娥便湊到溶桑桑后面,心竹心梅烤好肉遞給溶桑桑,她就蹭幾串,這樣一來,倒是她吃得最嗨。
還不時在溶桑桑背后指揮:“心竹姐姐,那個那個!帶肥帶瘦的!對對對,就是那個,小姐喜歡吃那個!”
青松忍不住也湊到心梅身后,心梅只顧著手里的烤串,沒發(fā)現(xiàn)他,他便假裝咳嗽,倒是把心梅嚇了一跳。
回頭看是青松,她忍俊不禁道:“青松大哥,我還以為你還能再忍會兒呢!”
眾丫頭哈哈大笑,青松低頭摸摸鼻子,楚南看了他一眼,一副我懂你的表情。
心梅將手里烤好的烤串遞給青松,青松趕忙接過,試探性吃了一口,優(yōu)雅的一小口,然后,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轉(zhuǎn)瞬之間將四五串烤串擼完。
然后也不端著了,用有點像小娥的語氣道:“嗯!是那個,那個!帶肥帶瘦的好吃!多烤點!多烤點!”
木老神醫(yī)見又來個動嘴不動手的,瞪了沒地兒坐吃白食的青松、小娥和陸開山一眼,恨恨的道:“有得吃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最煩你們這樣兒的!”
說完,二郎腿一翹,對心竹道:“那個,心竹丫頭呀!對對對!就是那個!帶肥帶瘦的好吃!多烤點兒!”
眾人無語。
吃過烤串,溶桑?;匚菸缢?,眾丫頭收拾著攤子,卻見已經(jīng)回了藥房的木老神醫(yī)匆匆出來。
他邊走邊罵著:“豈有此理!無恥之徒!”
隨后,他抬手招呼在廳外坐著喝茶的楚南和陸開山,“阿南!開山!隨為師走一趟!”
楚南利索起身,陸開山烤串吃多了,端著茶杯舍不得放手,木老神醫(yī)看陸開山還不跟上。
不由吼道:“臭小子!聽不到老夫說話嗎!”
陸開山嚇了一跳,忙臉上堆著笑道:“來了來了!”
木老神醫(yī)看他的樣子一陣氣悶,嘀咕道“當初到底是怎么就收了這么個憨貨徒弟?”
三人就邊往外走,他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雜草小道中。
青松面色有些凝重,起身,往自己房間走去。
不一會,一只信鴿也飛出了藥莊。
灑云鎮(zhèn),街上冷清了許多,倒是今日上午木老神醫(yī)和心梅心竹匯合的仁安堂藥鋪熱鬧非凡,門口排著長長的隊。
今日,鎮(zhèn)上許多人突然癆病發(fā)作,仁安堂的掌柜劉安,也是這里的坐堂大夫,換了幾種辦法醫(yī)治,沒一個管用的。
病的的人越來越多,仁安堂掌柜急眼了,這癆病可是會傳染的!
仁安堂是鎮(zhèn)上唯一一家藥鋪,這劉大夫曾是木老神醫(yī)的藥童,在這一帶頗有名望。
木老神醫(yī)外出游歷已經(jīng)十數(shù)年,而木老神醫(yī)歸來并未對外公開,因而,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這仁安堂上。
“讓開讓開!擠什么擠!趕時間去投胎呀?”
聽到這熟沙啞又中氣十足的聲音,仁安堂掌柜心下一喜,老神醫(yī)來了!
他趕忙迎了上去,還沒開口,木老神醫(yī)見他劈頭蓋臉就罵:“好你個小子!丟臉丟到家了!連一覺散你都診不出來!你看看他們!你看看他們!你看不出來嗎???”
木老神醫(yī)氣得吹胡子瞪眼睛,那掌柜少說也有四十歲了,聞言卻只低著頭,一臉愧色的認錯。
眾人聞言憤憤不平:“你誰呀你?怎么這么說話呢?”
“哪來的老頭呀?也忒無禮了!你有本事你倒是治一個看看!”
木老神醫(yī)也不惱,瞪著眼前他口中這四十多歲的“小子”。
劉大夫把腰彎得更低,低聲道:“老神醫(yī),里面請!”
木老神醫(yī)跟著他正要進診室,外面卻傳來一個故意拔高了聲調(diào)的聲音:“木老神醫(yī)!晚輩有禮了!”
說話間,一個身著深藍色長袍的俊朗男子走了進來。
木老神醫(yī)冷哼道:“有禮?倒不知你的禮在哪里?無禮之人說有禮,可笑至極!”
那男子渾不在意,道:“想見木老神醫(yī)一面著實不易!”
木老神醫(yī)冷哼一聲,進了診室,男子跟上。
醫(yī)館內(nèi)外,一陣陣猛烈的咳嗽聲此起彼伏。
劉掌柜對著眾人道:“各位稍候!”
有站得近的,聽到了剛才對話的人開口問道:“木掌柜,剛才那個老人家是木老神醫(yī)嗎?”
劉掌柜無暇回應,自顧自往柜臺走去,親自沏了茶端著送進診室去。
診室內(nèi),木老神醫(yī)坐著,那男子背手站著,他平靜的開口道:“木老神醫(yī),我也不跟你兜圈子,涅海石,在您這兒吧?”
木老神醫(yī)眼里閃過精芒,道:“在,也不在!”
男子一愣,問道:“什么意思?”
木老神醫(yī)一笑,道:“就是本來在,現(xiàn)在卻不在了!”
男子面露焦灼之色,沉聲道:“給誰了?”
木老神醫(yī)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他喃喃道:“給溶家那個小丫頭了?”
他說著,眼里浮現(xiàn)決絕之色。
他嘴里呢喃著“溶家!又是溶家!”
他轉(zhuǎn)身出門就走,轉(zhuǎn)眼就出了醫(yī)館,不一會兒,一隊人騎馬向東方絕塵而去。
灑云鎮(zhèn),木大夫開出了新的藥方,這癆病藥到病除,鎮(zhèn)子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只是坊間偶有傳說,那西面千絕藥莊的主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