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悄無聲息的飄落。無聲無息的,不似雨一般的嘈雜。
雨尚且會有一場宣告自己降臨的樂章狂歡,而雪,什么都沒有。
僅是偶爾隨著風(fēng)起舞。但終歸要落到地上。
最先落到地面上的雪定會很快的便融化得無影無蹤,但它的后輩們前仆后繼的爭搶著落下。便有可能在地上積起來。
今天,它們是幸運的。幸運的將整個大地覆蓋為了雪白的一片。將世界染成它們的顏色。
這是安博見過的第一場雪,不,應(yīng)該說這是大部分圣教國出生的人所見的第一場雪。
圣教國雖強盛遼闊,但全境皆屬于較為溫暖的地區(qū),幾十年也難得會有一場雪。
像這樣,能將整個大地覆上白霜的雪更是少有。
第一次看到雪的孩子們總是興奮而好奇的。他們會睜著自己的大眼睛,看著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
他們會伸手去接這落下的雪花,盡管雪落到他們的掌心時已被體溫所融化,他們也會十分的興奮。
甚至?xí)行┍容^不聽話的男孩子會用自己的口舌去品嘗雪的滋味。
當(dāng)然,雖然看上去和糖霜很像,但是不管怎么嘗,雪都不會是甜的。
學(xué)院里的老師也是很能體會這些小孩子的心思的。畢竟此處是學(xué)院,很大程度上就是要盡可能的去掌握學(xué)生的心理。
于是,孩子們在今天這個不是任何節(jié)日的天里得到了‘特赦’。可以盡情的和雪玩耍。當(dāng)然,這也是大部分導(dǎo)師們所見的第一場雪。
他們也很盡興的參與其中。一起打雪仗,堆雪人。甚至一起和平時調(diào)皮搗蛋的學(xué)生品嘗用雪做的‘糕點’。
但安博…該怎么說呢。他是那種、很不合群的小孩子。
不只是在學(xué)院,早在以前他就是這般孤僻的,孤獨的一個人。
他總是一個人玩,也許他喜歡一個人,也許他已經(jīng)忘了怎么和別人一起玩。
即使是這紛紛白雪,也沒能讓他提起絲毫的興趣。他依然是在一個角落里,畏縮著,自己陪伴自己。
寒風(fēng)吹過,他用力的裹緊了下自己的外套。這是不久前,家里剛給他寄來的冬衣。
不出意外的,這件衣服對于他瘦小的身軀來說,也大了些。這應(yīng)該是家里的兄長穿過的,而今又輾轉(zhuǎn)到了他的手上。
即使是商人家庭,也并沒有太寬裕,不是每個孩子每年都能有新衣服穿的。如果是鄉(xiāng)野農(nóng)家,也許甚至連冬衣也沒有吧。
或許這件冬衣已是家中給予唯一‘成才’能夠來到祀火學(xué)院學(xué)習(xí)的安博的特權(quán)了。
不然很可能要再晚上幾年,再在幾位兄長身上穿個幾年,才會落到安博手中。所以沒什么好抱怨的。
那少數(shù)的王公貴族的子弟們,在這隆冬里一看便可知道。他們的冬衣都是嶄新的,并且是華麗的。是由動物的皮草制成的。
薄薄的,卻還要更加暖和一些。
比起其他季節(jié),這冬日使他們更加的顯眼了。當(dāng)然,再怎么尊貴,也終歸只是孩子罷了。
在這雪中,他們還是同庶民的子女一樣,玩鬧著,嬉戲著。
在小孩子這兒,階級和身份的尊卑還是沒有展現(xiàn)得那么明顯。
安博拾起一把雪,搓了搓,白色的冰晶就那樣從指間滑落。冰冰的,滑滑的,不像玩沙那樣粗糙,雪在手中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但安博也并不喜歡這樣的感覺。雪在他的眼中吸引力并沒有強到哪去。
他不明白為什么那些同齡的孩子會玩得這么開心,好像那些孩子總比他要開心一些。
這個時候,安博比起在這里一個人無聊的玩雪,更希望和凱隆一起聽‘姐姐’講故事。
“怎么了?不和小伙伴們一起玩雪嗎?”身后傳來了一個低沉沙啞的熟悉的聲音。
安博回過頭,看到了那個熟悉的中年男人、凱隆。
他還是穿著那件破舊的皮衣,雖然里面的衣服有換過幾次,但這件皮衣似乎從來沒脫下來換過。越穿越皺。
在這冬日里,他也十分的顯眼就是了??磥磉@場難得的雪,也把他從書庫里拉了出來。
安博搖了搖頭,表示不想同同齡人一起玩耍。
“是嗎?還是一樣的特立獨行啊。這對你這樣的小孩子來說,可不是好事哦?!彼χ?,拍了拍安博的肩膀。
“那么,難得見到雪。你有什么想做的嘛?!?p> “沒…沒、什么……”還是那怯懦的低聲。安博似乎很少挺起胸膛來,而老是低著頭看地。
“是嗎?真的沒有一點想要玩的?”凱隆露出有些驚訝的表情,畢竟小孩子的天性應(yīng)該是好玩的。
安博猶猶豫豫的點了點頭。
看著這幅樣子,凱隆讀出了一點東西。果然,還是有點想玩雪的吧。凱隆想著,但沒有點明。
“那你陪我玩怎么樣?”
凱隆一把手摟住安博的肩,彎著腰,朝他露出了一個特別的笑容。
得到的依舊是個猶猶豫豫遲疑的點頭。不過這就是同意了吧。
“那好,我們就來好好玩一下這教國難得見到的白雪吧。”凱隆故意把聲音提高了幾階,振奮的說到。
安博輕輕的拉了拉他的衣角,像是在搖頭又點頭的晃了晃腦袋。
“怎么?還有什么問題嗎?”
安博指了指學(xué)院的大門,遠遠的便見到門柱和欄桿也被染成了白色。
“是想出去玩?”凱隆還是通過長期的接觸,輕易地便理解了安博的意思。
“那好,我們便到森林里,找個沒人的地方,悄悄的玩。”
凱隆并不是一個健談的男人,或是和藹的男人。他也沒有過孩子,不知道任何帶孩子的手段。
但該怎么說呢。安博是特殊的,像是稀有的同胞一般。讓凱隆不得不特殊的去對待。
或許當(dāng)他松口答應(yīng)收下安博時,就已經(jīng)不經(jīng)意間將什么寄托在了安博身上。
他想去牽安博的手,但安博似乎不喜歡和人有肢體的接觸。輕輕的甩開了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慢慢的跟在他的身后。
雪一刻未停,雪中有兩個腳印。一個淺而寬大的男人的腳印,那是作為密探的凱隆,他的腳步遠比正常人要輕。一個深深的,小小的腳印,那是安博的。
雪用不了多久,就能抹平二人的腳印。將兩人走過的痕跡所掩埋。就像沒人經(jīng)過一般平整。
沒有人注意安博和凱隆,他們兩個本就是獨來獨往之人。
所有人都習(xí)慣了他們的獨往。人是多情的,也是無情的。
人會交很多很多的朋友,但很少會去真正特別的關(guān)注一個朋友。
有很多人都走出了學(xué)院的大門,去森林中玩雪。但是安博和凱隆不屬于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團體……
冬日的森林,大部分的樹木都會變得光禿禿的,一片死氣。但好在有雪妝點,也就顯得不那么寂寞了。
鳥雀在冬日也很少,大概是往更溫暖的地方去了吧。光禿禿的樹上,空留著一個個鳥窩。
也有比較‘剛毅’的樹依然保持著翠綠。
然后雪便積在它們的枝葉上,把樹枝壓得彎彎的。不夠堅硬的樹枝撐不住雪的重量,或是嗖的一下把雪滑下來,砸到地面。或是直接啪的一聲被壓折。
冬日,就是這樣的一個季節(jié)。凱隆一直走在安博的前面,時不時的為安博折斷前路阻擋的樹枝。慢慢的,在這雪中,就看不到其他人的蹤影了。
學(xué)院也被遠遠的甩到了身后。
孤獨的人總是有一派孤獨的玩法。森林會接納所有人,包括孤獨的人。
X01
①火之世界的大陸雖然對應(yīng)現(xiàn)世的歐洲,但因為火之力的影響,溫度比歐洲要高,所以大多無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