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春雨,天明仍不肯停,小路上已漸泥濘,柳樹亭外的柳樹已愈發(fā)碧青,碧青色的葉子淚珠晶瑩。
這是凄涼的美么?
陽光坐在柳樹亭里,迷惑的望著亭外迷濛的春雨。
春雨里有輕愁漫卷的徐若蘭。
徐若蘭道:“我們?yōu)槭裁匆壤淙???p> 陽光輕輕的嘆了口氣:“冷三笑是一個(gè)無情的人,但無情的人豈非也要有朋友?”
雨絲飄在油紙傘上,飛濺的雨花漫妙而多姿;傘下一襲蘭衣,卻映著困惑的徐若蘭:“冷三笑是你的朋友?”
陽光揉了揉自己的臉:“丁小五從你家里離開的時(shí)候是這樣對(duì)我說的?!?p> 徐若蘭輕步走進(jìn)小亭,很不解的道:“丁小五為什么要這樣說?”
陽光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他還告訴我,我們離開青江,前往牡丹城的時(shí)候,一定要在這里等一下冷三笑?!?p> 為什么?
陽光不知道為什么嗎?
徐若蘭看著他,仿佛要從他神色中看出答案,但他神色里只有困惑,和她一樣的困惑,她收了傘,也坐下,但又立刻站起,她顯得有些焦慮,然后她說:“我一向反感冷三笑這個(gè)人,牡丹城路上,我并不希望有他?!?p> 陽光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知道。”
徐若蘭道:“那我們?yōu)槭裁催€不走?”
陽光只有道:“因?yàn)槲掖饝?yīng)了丁小五?!?p> 徐若蘭跺跺腳,秀氣的面容上生了一份氣惱:“難道答應(yīng)了就一定要做到?”
陽光又揉了揉自己的臉:“因?yàn)槲沂悄腥??!?p> 男人只要答應(yīng)了就一定要做到。
但徐若蘭是女人,又何況她并沒有答應(yīng)丁小五,所以她鼓起了小嘴,又吹了一下額前秀發(fā),氣鼓鼓的道:“你不走,我走,我既沒有攔著你,你也不必?cái)r著我?!?p> 她說完就真的出了小亭,而且頭也不回,甚至傘也未撐,任雨打濕了她衣服,顯得異常堅(jiān)決。
她自然心里有氣,她生氣的想誰才重要呢?是她討厭的冷三笑重要,還是她徐若蘭重要?在你陽光心里,難道至今沒有個(gè)輕重?
難道陽光真不明白她這個(gè)人,她這份心?
陽光只有苦笑,但他并沒有動(dòng),他只是平靜的道:“丁小五告訴我,也許冷三笑知道徐先生的下落?!?p> 徐若蘭立刻就停下了腳步,她回過頭來,急切的盯著陽光:“你為什么不早說?”
你為什么不早說?
你不知道我心下為什么著急嗎?
如果眼里有雙手,這雙手已經(jīng)打了陽光幾把掌。
陽光只好從石凳上站起來:“我知道你反感冷三笑,但我沒料到你竟然如此反感他?!?p> 徐若蘭鼻孔里“哼!”了一聲:“你很想知道為什么?”
陽光抱著雙手:“很想知道。”
徐若蘭并沒有說,因?yàn)橛腥颂嫠髁嘶卮?,而且回答的聲音里有一份冷冰冰的感覺:“因?yàn)槲以?jīng)刺殺過徐錢義。”
冷三笑衣青如刀,刀寒人更寒;他正站在雨里,任雨水在他身上肆虐,但自有一份霧氣裹挾了他,那雨水竟不能在他身上分豪。
他冷冷的站在那里,仿佛他本就在那里,與天地同融。
陽光平靜的看著他,平靜的道:“一日不見,你已入了魂界,但你為什么要刺殺他呢?”
冷三笑冷冷的道:“因?yàn)槲乙彩秋L(fēng)云榜上,土公子的朋友。”
徐若蘭毫不客氣的道:“她就是風(fēng)云榜上的刀公子,人稱刀魂冷三笑的。”
陽光笑了,他忽然發(fā)覺這件事越來越有趣,不但有趣,而且古怪,他只好又揉了揉自己的臉:“既然你在風(fēng)云榜上,又為什么要去青江榜?”
這實(shí)在是一個(gè)有趣而古怪的問題。
冷三笑也沒有回答這個(gè)問題,因?yàn)槎⌒∥鍋?,丁小五回答了這個(gè)問題:“因?yàn)樾戾X義徐先生?!?p> 丁小五衣白勝雪,因?yàn)樗莻€(gè)極愛干凈的人;丁小五的劍鞘縱然在這雨里也是鮮明而光亮,因?yàn)樗质莻€(gè)極仔細(xì)的人,他又喜歡撣一下自己的衣服,仿佛衣服上真有灰塵似的。
他也站在亭外的春雨里,但他終究還是要撐起一把油紙小傘。
傘如雪。
人更如雪。
他的話呢?
他的話不但陽光吃驚,甚至徐若蘭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青江榜的第一名,不但是風(fēng)云榜上的刀公子,而且曾經(jīng)刺殺過她的父親,這原因竟還是因?yàn)樗母赣H,因?yàn)樗赣H什么?
徐若蘭一個(gè)箭步縱了過去,她美麗的眼睛里射出火一樣的光,她盯住了丁小五:“因?yàn)槲腋赣H什么?你把話說清楚!”
冷三笑冷冷的道:“因?yàn)槟愀赣H野心龐大,不但要清除風(fēng)云榜,而且還要滅除龍武十杰,甚至要顛覆我龍武帝國?!?p> 徐若蘭面色刷的一下白了,這是污陷,這不是污陷是什么?她又轉(zhuǎn)過身來,怒目冷三笑:“證據(jù),你的證據(jù)呢?你憑什么血囗噴人?”
徐若蘭幾乎氣瘋了,她全身顫抖著,她憤怒的在冷三笑和丁小五面前來回的走。
家中已慘遭了大變。
冷三笑和丁小五又如此誣陷自己的父親。
陽光呢?
陽光為什么又不說一句話?
陽光嘆了囗氣,他當(dāng)然不知道這一切的因與果,但他不能讓徐若蘭更受打擊:“冷兄,你一定要說明白,換作是我,我也會(huì)暴走?!?p> 冷三笑冷冷的并不說話,但他看了一眼丁小五。
丁小五明白,明白冷三笑是個(gè)不愛說話的人,不愛說話的人當(dāng)然不愛講故事,講故事的人只有是他丁小五:“原因其實(shí)很簡(jiǎn)單,徐錢義不是龍武帝國的人。”
不是龍武帝國的人?
這個(gè)理由簡(jiǎn)直不亞于一枚重磅光彈,陽光還沒有什么,徐若蘭卻已幾乎被炸暈了過去。
她的人更是發(fā)了瘋一般,她當(dāng)然認(rèn)為這是在誣蔑,因?yàn)樗龔男【蜕钤谶@里,在這里生,在這里大,又怎么會(huì)不是龍武帝國的人?
她不由氣極反笑:“這么憋腳的理由虧你丁小五想的出,你認(rèn)為會(huì)有人信嗎?”
丁小五嘆了囗氣:“我也不信,但青江榜是他一手締造,和風(fēng)云榜上的五位公子不死不休也是他,屠戮自己全家的也是他?!?p> 陽光又揉了揉自己的臉:“你有證據(jù)?”
丁小五道:“暫時(shí)還沒有?!?p> 陽光笑了:“那么,什么時(shí)侯有?”
冷三笑冷冷道:“馬上就有。”
徐若蘭這一刻也見怪不怪見驚不驚了,反而平靜下來,笑出了聲:“你能讓本姑娘看一看嗎?”
冷三笑的眼角動(dòng)了動(dòng):“只要你去了一個(gè)地方,這個(gè)地方就會(huì)讓你看到。”
陽光道:“什么地方?”
丁小五道:“金日賭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