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平走了。
漆無笑也走了。
無形橋上只剩下陽光和喬麗二人。
但他們的心下,為什么都在一時間涌起了落寞和蕭條的愁緒?
是有不舍,還是有失落?
淡淡的的愁緒和思緒,一直陪著他們二人,靜靜的,不說一句話,走過無形橋,走過這一方曾經(jīng)使無形劍客龍傲天頓梧的天地。
他們有沒有頓悟?
如果有,又是什么?
如果沒有,那落寞和蕭條又算什么?
無形橋的盡頭,是一條遙遠的石子路,路兩旁是起伏連綿的小山丘,小山丘的盡頭蒼茫突兀,突兀中云霧繚繞,但那繚繞處,是否正是傳說中的六劍峰?
正如陽光和喬麗的夢,在那遙遠的艱辛盡頭,他們的追求是否就是心中的夢?
陽光回目喬麗,喬麗如雪的面孔縱然還沒有完全失去剛才的黯然憂傷,但她的灼灼目光望著前方似乎充滿了堅毅。
陽光吐了囗氣,他的笑依舊親切,他的聲音也充滿了欣慰:“我們一定會成功?!?p> 但他又嘆了囗氣:“可是成功之前,總有許多的辛酸和憂傷,比如不舍的親情,友情?!?p> 他想說些寬慰的話,但又不知如何說;他想讓喬麗寬心和溫暖,但話說出來,又覺得表達的不足夠。
但他又怎知道,不知不覺中,他已經(jīng)開始在乎這個嬌小的女孩子,在乎她的得與失,喜與憂。
喬麗靜靜的看著他。
她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但她又何嘗在不自不覺間在乎他的得與失,喜與憂?
聽完,她輕輕的笑了。
這一笑,花容失色。
這一笑,連這爛熳的春色也黯然失色。
這一笑,縱使一向鎮(zhèn)靜的陽光也聽到自己的心在“撲通撲通”的跳。
喬麗道:“你剛才的話是應付我大哥才說,還是發(fā)自內(nèi)心,誠心誠意才說?”
她看著他,看的那么認真,那么仔細。
“六劍峰中,我哪怕拼了自己性命,也要護喬姑娘周全?!?p> 她問的自是這句話。
陽光很鄭重的點了點頭,認真的道:“自然是真的,難道喬姑娘不相信?要不要我再說一遍?”
他也看著喬麗,他的目光和神情都充滿了真實。
他覺得喬麗一定會搖頭阻止他,因為她畢竟是個女孩子,女孩子的矜持一定會讓她拒絕自己。
但他沒有料到喬麗的心思絕不是他能猜透的。
喬麗竟沒有言語,只是看著他,目光里充滿了期許。
陽光不由笑了,反而膽子大了些,走近她一步,認真的道:“六劍陣中,陽光縱然舍了自己性命,也要護姑娘周全。若違此言,天誅地滅?!?p> 他尚未說完,一只潔白的柔荑突然堵住了他的嘴,嘴里忽然涌進淡淡的香,香是那么的可愛,可愛的使他的心又“撲通撲通”的跳起來。
她的眸子里只有深情,她的臉上飛過紅霞,紅霞滿面,爾后抽回自己的手,一閃身,上了自己的白馬,一抖疆繩,卻又回眸一望,有羞澀,更有甜甜的笑,那馬已揚開四蹄,絕塵而去。
墨星“嘶津津”一聲,見白馬揚塵而去,早已心癢難耐。
陽光燦爛。
春風溫暖。
兩匹馬一前一后,在山中小路上飛奔。
樹在退,花向后,一座又一座的小山飛速的越過。
心在動,情已濃,人更年少,而且又是這美好的時光。
喬麗的心是甜的,
陽光是熱情而奔放的。
他們縱然還沒有超越男女之間更進一步的親昵,但兩顆年少和火熱的心,已從牡丹院的碰撞,走到了無形橋上的融合。
同樣的夢同樣的追求,使兩顆年青的心,終于走到了一齊。
黃昏時分,六劍峰已遙遙在望。
遙遙相望,六座山峰直插云霄,上身若劍的尖,下身似劍的刃,縱有云霧繚繞,但大概的形狀直如世人之劍。
遙遙相望,六座劍峰崢嶸如鬼工,奇兀詭異,而且遙遙相對,圍成一個圈,圈內(nèi),便是傳說中的六劍陣么?
六劍陣中,又會是什么樣一副危險而驚險的景像?
陽光和喬麗對望一眼,這一眼竟已心靈相通,二人同時點了點頭,同時一抖疆繩,打馬向前。
墨星究竟腳力更足,前行的速度并不因為一路的疾奔而有所減低。
但喬麗的坐騎就顯得吃力起來,通體汗如雨下,神情萎頓,竟已是江郎才盡,難以驅(qū)馳了。
喬麗心下一陣憐惜,也暗恨自己,連忙翻身下馬,并且拍了拍馬背,慚愧的道:“好雪兒,辛苦你了,委屈你了,你自在這里吃飽喝足等我。”
陽光也下的馬來,笑道:“我們只顧趕路,倒忘了它們?!?p> 當下也一拍馬背,在它耳旁輕輕的道:“我也知道你的心思,雪兒若是不走,你這癡馬也絕不肯賣力。既然雪兒已留下,那么你也需在這里陪它,保護它,是不是?”
墨星竟仿佛聽懂了般,竟真的點了點馬頭,一陣興奮的嘶鳴,而且邁蹄向著喬麗的坐騎跑去,留下地上一時間怔住的陽光。
陽光笑的有些苦。
人可以重色輕友,難道馬也是?
笑著搖了搖頭,看向喬麗。
喬麗也正看他。
二人竟同時笑了,是會心的一笑?
六峰連而卻有間隔,間隔之中是綿綿的云霧,云霧之中是無盡的青翠,青翠蒼茫,蒼茫之中是無盡的神秘。
喬麗道:“無形橋上,你是不是有頓悟?”
陽光笑著點了點頭:“是?!?p> 喬麗縱然已經(jīng)知道,但還是很驚訝:“是什么?”
陽光想起了橋碑上的字,無形劍客龍傲天以劍作筆刻下的字:“是劍意,絕世劍客的劍意?!?p> 喬麗仰目看著他:“那是什么?”
陽光回目無形橋方向:“是撲拙和自然。他的劍已退去了凌厲和殺氣,已經(jīng)返噗歸真,只有撲拙和自然?!?p> 喬麗的心頭一震。
難道這也是緣分?也是命中注定?
難道四十年前的傳奇會因為他四十年后重演一遍?
她看著他,美麗的眸子里竟有一絲迷離:“我大哥的失敗,其實并不僅僅是因為他槍中的力量不夠飽滿,而且也不僅僅是因為他槍中有一絲悔恨,是么?你那么說,也不過是給他留下面子,留下尊嚴,是么?”
陽光只好揉了揉自己的臉:“什么也瞞不住你,但他的槍法確實有獨倒之處,他對你的感情也確實令我感動?!?p> 陽光說的很真誠,他是發(fā)自肺腑的。
喬麗心下只有感動,輕輕的道:“謝謝你。”
陽光看著她,又笑了,笑的那么開心,那么真誠。
喬雨的如雪面頰上又飛起了紅暈,她縱然已明知道他為什么笑,但她還是羞澀的問:“為什么笑?”
陽光突然張開雙臂,突然于這靜寂的六劍峰前大聲道:“因為我高興,高興六劍陣中能有一個生死與共,真心相交的朋友,而且是一個又溫柔又美麗的女朋友?!?p> 說完大笑看向前跑去。
喬麗甜甜的笑了,她也邁開腳步向前追去,而且大聲的道:“你再說一遍,是什么朋友?”
“女朋友!”
陽光的回答很響亮,聲音遠遠的傳開去,傳給六劍峰聽,又似乎要傳給全世界的人聽。
他們一個在前面跑,一個在后面追。
他們又開心又快樂又熱情。
仿佛即將來臨的不是危險,不是命在一念,反是一次愉快的旅行,一次美好的野外抒情。
難道是因為這天太藍?這地太暖?這花開的正濃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