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審判
倫敦的天氣就像是女人的心情，總是會莫名其妙地改變，周三上午，之前用了十多個小時才清理干凈的街道又被皚皚大雪給覆蓋了，返廠維修的機器人據(jù)說核心程序遭到了破壞，必須進行全面檢修，至此也只有寥寥幾臺大型機器人返回了工作崗位，盡管規(guī)劃部投入了大量人力進行除雪作業(yè)，保障了幾條主干道的暢通，但依舊造成了嚴重的交通擁堵，外面的車進不來，里面的車也很難出去。
上午九點，位于威斯敏斯特宮的英格蘭最高法院已經(jīng)準備開始審理前天的倫敦爆炸案件，白墻灰瓦的法院門前已經(jīng)停滿了各式各樣的車輛，當然還有多家報社的記者，他們手中緊握著筆記本和鋼筆，無不希望能拿到一手的消息資料。
“呼——”杰斯好不容易才找了停車的地方，然后下車鎖好車門，低頭一看手表發(fā)現(xiàn)開庭時間已經(jīng)快到了，“糟了?！?p> 說罷，他便急急忙忙地跑進了法院大門。
英格蘭最高法院是英國的最高司法機關(guān)，也是英國最權(quán)威的司法機構(gòu)，現(xiàn)任的最高法院法官是里德勛爵，一名德高望重的老人，這次審理地點是在法院中央的一個房間，能夠同時容納兩百人，是全英國最大的法庭，英國歷來的重大案件全部都是在此處審理。
法庭內(nèi)早已人山人海，已經(jīng)座無虛席，受邀的都是一些政府人員或是上流人士，還有一部分報社記者，霍克家族當然也在其中。
杰斯向警衛(wèi)出示了證件后，便進入了法庭現(xiàn)場，在角落找了個空位坐下。
“你好，”身旁一個帶著眼鏡年輕人湊過來向杰斯問候道，“我叫漢克，是太陽報的記者。”
“你好，我叫杰斯?！苯芩剐χ退樟宋帐?。
漢克稍微皺了皺眉，又問道：“你是哪個報社的記者呢？”
“我？我不是記者?！?p> “您是第一次參加庭審？一般來說最后幾排位置都是留給記者的?！睗h克笑著解釋道。
“這樣啊?！苯芩孤詭敢獾男α诵Γf著便站起身來準備換位置，沒想到卻被漢克勸住了。
“沒事沒事，”他一改之前的態(tài)度轉(zhuǎn)而恭敬地說道，“您就坐這吧，反正也空著，前面幾乎都坐滿了，現(xiàn)在去也很難找到位置?！?p> “謝謝?！?p> “不用謝，”漢克趕緊擺擺手，“您一定是從哪個大家族來的吧？您對這次的案件有什么看法呢？”
說著他便掏出了小本子，興致勃勃地看著杰斯。
杰斯無奈地笑了笑，“我就是閑得無聊過來湊湊熱鬧，沒什么看法?！?p> “哦，是這樣啊?！睗h克點點頭，低聲說道，“這次的案件確實太讓人震驚了，有太多無辜的人被卷入其中，不是嗎？”
“確實。”杰斯贊同地點了點頭。
漢克心中暗喜，既然他已經(jīng)肯定了自己的看法，那么接下來就有機會從他口中套出點什么小道消息。
就在這時，前方傳來了一句呼喊。
“法官入場！全體起立！”
漢克不滿地撇了撇嘴角，只好隨著眾人起身。
一位身穿黑色法袍頭戴銀色短假發(fā)的老年法官慢慢地走進了房間，人群中發(fā)出了一些輕微的驚訝聲，漢克看到后也微微皺眉，這場判決居然引得里德勛爵，也就是最高法院總法官親自出場，看來上面確實很看重這件事。
“怎么了？”杰斯湊過來小聲地問道。
“您不認識嗎？這位就是里德勛爵啊?！?p> “哦——”杰斯恍然大悟道，“我還是頭一次見到他?！?p> 漢克狐疑地看了杰斯一眼，連里德勛爵都沒見過，這家伙到底是不是貴族？難道自己看錯人了？
法官入座后，拿起法槌輕輕敲了敲，說道：“諸位請坐?！?p> 眾人又刷拉拉地坐下。
接下來便是陪審員入場，按照英國法律，陪審員一般都是十八到六十歲之間，在英國居住時間達五年以上并且品德良好的英國公民，由法院在當?shù)鼐用裰须S機抽選。
在法庭左邊的雙排陪審員席位上，坐著十二名服裝各異的陪審員，在他們其中有車夫、大學生、酒館老板、服務(wù)員，自從英國建國以來，法律隨著時間逐漸更改完善，唯一不變的就是這十二人陪審團。
他們將決定每個罪犯的命運，或無罪釋放，或投入監(jiān)獄，又或是處以絞刑，這是英國法律俘獲民心，成為其他國家效仿對象的關(guān)鍵之處。
待陪審員的就職宣誓完畢后，那五名罪犯便被押進了法庭，所有人都到場后，隨著法槌“砰砰”的敲擊聲，這場震驚倫敦的爆炸案便進入了正式審理流程。
一名鬢角發(fā)白的律師走到庭審臺前開始宣讀起訴書，內(nèi)容大概是案件發(fā)生的經(jīng)過和一些要求，漢克手里拿著小本子不停地記錄著他說的話，嘴里偶爾還發(fā)出些許驚嘆。
“他是起訴方律師吧？”一旁的杰斯問道。
“對，”漢克點點頭，手中的筆依舊在刷刷地記錄著，“他是尼爾森·蘭斯，倫敦名氣最大的律師?！?p> “那被起訴方的律師呢？”
漢克抬頭望了一眼，然后繼續(xù)低頭記錄，“沒見過，可能是國家提供的法律援助吧?！?p> 杰斯笑了笑，“那他攤上這件事也是真夠倒霉的?！?p> “不一定，他或許能在案件結(jié)束后得到一筆不菲的律師費，而且對他的律師生涯來說也算是濃墨重彩的一筆?！?p> “不菲的律師費？”杰斯眉頭一皺，“國家不會這么大方吧？”
“當然不會，”漢克壓低聲音說道，“可能是規(guī)劃部門那邊出錢?！?p> “規(guī)劃部門？他們不是起訴方嗎？這不就觸犯……”
“噓——”漢克將食指貼在嘴唇上，示意杰斯住嘴。
杰斯眉頭一挑，低聲問道：“這是圈套？”
漢克搖了搖頭，輕言細語地說道：“抱歉，我不知道，我勸您還是不要在這里談?wù)撨@個話題?！?p> 杰斯抬頭掃了一圈庭審席上的所有人，包括那名大法官，他們都在認真地聽著尼爾森律師宣讀起訴書，如果說這是一個圈套，那么劇本就早已寫好，這場官司也只是一個過場。
司法女神朱斯提提亞左手中的天平早已失衡，僅剩下右手中那一把虛有其表的正義之劍。
“起訴書宣讀完畢?！?p> 大法官微微點頭，開口說道：“下面開始起訴方舉證詢問環(huán)節(jié)。”
當證人入場時，坐在被告方座椅上的幾名罪犯先是大驚失色，轉(zhuǎn)而勃然大怒，一名絡(luò)腮胡犯人直接跳起來朝著證人罵道：“勞倫斯你個叛徒！你他媽……”
話還沒說完便被一旁的警察強行按回座位上，大法官拿起法槌輕輕敲擊桌面。
“肅靜！”
“法官先生，這位是此案證人勞倫斯·杰瑞，十七號工作站二級維修工?！逼鹪V方律師說道，“他曾在案發(fā)當天早上和犯人馬西一同負責編號為‘S1086-1708’的掃雪機器人的日常檢修工作。”
“杰瑞先生，”律師轉(zhuǎn)身問道，“您有沒有在當天工作中發(fā)現(xiàn)馬西做出什么異常舉動？”
勞倫斯畏畏縮縮地站在證人位，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杰瑞先生？”
“啊，我在?！彼偷靥ь^答道，眼神中充滿了驚恐。
“您不用緊張，只需要依照事實回答我們的問題?！甭蓭熡职褑栴}重復(fù)了一遍。
這時，勞倫斯才小心翼翼地開口說道：“那天早上，我和馬西對機器人進行日常檢修，我負責外部檢查，他負責內(nèi)部檢查……”
他稍微猶豫了一下，像是在思考什么，“唯一有異常的地方，好像是他花費的時間比平時多了一些，當時急著吃早飯，我還催了他幾句，畢竟去晚了就沒剩啥了……”
“好的。”律師點點頭，從證物托盤中拿出一張被玻璃板封裝好的打孔紙，向四周展示了一下，“這是警察從機器人身上回收的異常打孔紙，經(jīng)皇家學會權(quán)威專家鑒定，這張打孔紙會造成機器人異常宕機，嚴重情況下甚至會爆炸?！?p> 他拿著證物轉(zhuǎn)身繼續(xù)詢問勞倫斯，“請問您在案發(fā)當天有沒有看見馬西將這份異常打孔紙放入機器人內(nèi)部？”
“我……”勞倫斯支支吾吾地答道，“我確實看，看見馬西有把打孔紙取出來檢查，當時我還問他為什么要把打孔紙取出來……”
律師眼里閃過一絲惱怒，嚴格來講他并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不過只要他肯定這件事，后面的流程也不會出什么岔子。
他轉(zhuǎn)過身，繼續(xù)講述道，“而且在警察審問時，五名犯人也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有筆錄和口供作證?！?p> 隨后，他又詳細講述了案發(fā)當時的部分細節(jié)，發(fā)表更多的舉證，并且把爆炸場面形容的無比慘烈，引得在場觀眾小聲議論。
“肅靜！”法官又敲了幾下法槌，“被訴方律師有什么想詢問的？”
“謝謝法官大人?！?p> 一名梳著背頭眼眶深邃的年輕律師向法官微微點頭致謝，他整理了一下手中資料，帶著微笑站起來說道：“我想詢問一下證人，也就是杰瑞先生，您是在什么時間看見馬西檢查打孔紙的？”
“大……大概是在日常檢修收尾的時候吧，具體什么時候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大家都去吃早餐了，工作倉里只有我和馬西兩個人。”
“也就是說當時在場的只有你們兩個人？”
“維克多律師，”一旁的檢察官開口提醒道，“請不要詢問誘導(dǎo)性問題?！?p> “抱歉，”年輕律師微微鞠躬致歉，“請問當時有幾人在工作倉內(nèi)？”
“應(yīng)該只有我和馬西?！?p> “那么，您是否有看到馬西將異常打孔紙放入機器人？”
“維克多律師，這個問題我已經(jīng)問過了?！蹦釥柹碱^微皺，說道，“請不要重復(fù)詢問相同的問題，這也會對證人造成誤導(dǎo)。”
年輕律師微微一笑，放下了手中資料，看著尼爾森的眼睛認真地說道，“但杰瑞先生并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他只是說看到馬西取出打孔紙檢查，并沒有說看見馬西將異常打孔紙放入其中?！?p> 一語既出，四座皆驚，臺上的幾個人身體瞬間繃緊，包括大法官，尼爾森很快冷靜下來，對著年輕律師眨了眨眼睛，意味深長地說道，“那么您要再讓杰瑞先生回答一遍嗎？”
正當雙方對峙時，勞倫斯突然開口說道：“法官大人，我確實沒有看見馬西把那張打孔紙放進機器人里?！?p> 尼爾森回過頭詫異地看著勞倫斯，勞倫斯正一臉憨厚地笑著，還繼續(xù)說道，“我向女王發(fā)誓，我絕對沒有看到馬西做這件事，法官大人，他是無辜的。”
“我們都是無辜的！”
“你們就是抓我們來頂罪的！”
……
那幾名犯人也跟著大喊大叫，觀眾也議論紛紛，那些記者則是埋頭苦記。
“肅靜！肅靜！”法官連續(xù)敲了幾下法槌，想要將那些雜音壓下去。
“翻供！”漢克眼睛一亮，腦海中涌現(xiàn)出大量的新聞靈感，“這可是爆炸式消息啊！”
“有意思，”杰斯笑著說道，“沒想到他們居然留了一手，這下警察可是騎虎難下咯?！?p> 漢克敏銳地察覺到杰斯話中的信息，轉(zhuǎn)頭興奮的小聲問道，“難道您知道什么內(nèi)幕嗎？”
“抱歉，我不知道。”杰斯將放在腿上的帽子戴好，然后慢慢站了起來，“我要走了，很高興能和你聊天?！?p> “這審判還沒結(jié)束呢？您就要走了？”
“再不走，”杰斯意味深長地說道，“可能就走不掉了?！?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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