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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里的象

第九章 旁觀者

房間里的象 屠荼大當家 3017 2019-12-08 02:30:12

  唐懨和小禹來到看守所,這一次,她將楊逸寫給妹妹的信和她女兒的照片,一起遞交給了看守所的警員,請他們轉交給楊婕。

  等待了大約半個小時左右。雙手戴著手銬的楊婕,步伐沉重的走進了會面室。

  當她和唐懨見到彼此的時候,兩個人同時愣住了。楊婕垂下了頭,唐懨則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在小禹的提示下,她才緩緩的挪動步子,坐在了楊婕的前面。

  小禹從沒見過這樣的Boss,他們明明有提前準備好會見提綱,她卻坐在那里,眼神慌亂,一句話都問不出口。

  好不容易見了面,這是怎么了呢。

  【楊婕】

  關于這個名字的記憶碎片,終于全部組合完成。

  三個月前,小禹請了2周假準備司法考試。一個忙碌的早上,借調過來的助理突然進來告訴她,有一個名叫楊婕的女人,沒有預約,但是希望能找她咨詢離婚的事情。

  唐懨原本就立了規(guī)矩,沒有預約一概不見,又加上自己實在是忙的不可開交。只好讓助理做好登記,請對方在預約時間過來咨詢。

  可是,直到中午,那個叫楊婕的女人還是沒有離開。唐懨出門的時候,正好遇見了坐在接待區(qū)的楊婕。

  她衣著樸素,臉上卻涂著厚厚的粉底。但即使這樣,她腫起的左邊顴骨,還有眼圈周圍遮掩不住的紫黑色,以及充血的眼睛。都在講述她是一名暴力受害者。

  唐懨的眼前,仿佛出現另一個身影,優(yōu)雅卻脆弱...

  女人見到唐懨便站了起來,似要走近。眼前的她和另一個身影重疊了起來。

  助理提醒唐懨,下午的會議快要遲到了,唐懨的眼神閃過一絲猶豫,卻還是抬腳走了出去。雖然沒有回頭,她能感受到身后女人注視她的目光。

  車行到半路,唐懨讓助理聯系楊婕,請她下午再找自己一趟,可卻怎么都聯系不上了。

  她記得自己和她擦身而過的那個瞬間,楊婕眼神里的絕望和無助。

  小禹見唐懨一直沒有開口,只好自己按照會見提綱,向楊婕提問了解案情。然而,楊婕也一直低著頭沒有回應。

  面前的楊婕身材嬌小,雖然被生活折磨的疲憊不堪,但依稀還能看出原本清秀、姣好的容貌。斯斯文文的樣子實在很難和謀殺親夫的兇犯聯系在一起。

  楊婕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從位置上站起來,想要離開會面室。走到門邊的時候,她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轉過來半個身子,用沙啞的嗓音問起女兒的情況。

  小禹看了一眼唐懨,見她沒有回應,不好判斷該告訴她多少,便只告訴了她孩子目前待在舅舅家,旁的都沒說...

  *

  晚上,唐懨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坐在被告席上。

  審判席上坐著貓頭鷹法官們,它們穿著黑色的長袍,瞪著兩只銅鈴般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好像能看透人的心思。它時不時的把頭扭轉360度,沒有人知道面對的究竟是它的正面,還是背面。黑袍子底下,一雙長者長長倒鉤的爪子抓起了錘子重重的敲擊著。

  法庭的一側坐著警犬模樣的檢察官們,穿著檢察官的制服,正在宣讀她的罪狀。

  “被告唐懨,漠視無助者的乞求,蔑視生命!對苦難中的人們,沒有一點點的同情心!如果她幫助了楊婕,慘案就不會發(fā)生!”檢察官們越說越激動,腦袋好像比之前大了一倍。

  觀眾席上露出無數個小貓頭鷹的腦袋,異口同聲的含著,“有罪!有罪!”一邊喊著一邊腦袋也像充了氣似的鼓了起來。

  法官用力敲打著錘子,一邊含著“肅靜、肅靜,帶證人!”一邊睜大了眼睛,眼睛看起來更大了,像兩個探照燈似的掃射了過來。

  唐懨扭頭看見滿身是血的楊婕坐在證人席上,她沒有開口,眼神哀傷的看向了遠處。楊婕的女兒甜甜站在觀眾席后面,手上捧著一只紅色的小球。

  她眼神空洞,嘴里卻輕聲喊著,“救救我,救救媽媽!”

  說著,將手里的小球丟向唐懨...

  從夢中醒來的唐懨,渾身都在顫抖,她打開床頭柜的抽屜,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赤著腳走進衛(wèi)生間,眼神久久的停在那扇鏡柜上,她打開柜門,伸手拿出兩個藥瓶。她看了一會兒,像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又把藥瓶放回了原處,轉身回到了臥室...

  *

  第二天,唐懨獨自一人去了看守所。當她穿過一道又一道的鐵門時,感受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發(fā)出的聲音,在一片死寂中,顯得格外明顯。在這個四面都是灰墻,只能看到狹小天空的地方,她像第一次進來時那樣,感到渾身寒顫。

  再一次和楊婕面對面坐在一起,她鼓起勇氣,抬起頭面對楊婕。

  被拘留了那么久,楊婕臉上還有受傷的印記,她的脖頸處有一道顏色特別深。如果此刻在楊婕的臉上讀到對自己的厭惡或埋怨,唐懨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失去開口的勇氣??墒牵@些情緒都沒有出現在楊婕的臉上,她眼神呆滯,像一具活著的尸體。

  唐懨直視楊婕的眼睛,一字一句堅定的說:“讓我?guī)湍??!?p>  楊婕的頭埋的更低了,嘴角抽搐著,眼睛里慢慢充滿了淚水。

  “沒有人能幫我?!睏铈季従彽拈_口了,淚水奪眶而出。

  唐懨知道此時應該給她一些時間釋放情緒。

  “你想知道你女兒現在的情況嗎?”唐懨等待了一會,在正式了解案情之前,必須讓楊婕主動與自己合作。

  提到女兒,楊婕立馬抬起了頭。

  唐懨想了想,下定決心告訴她實情:“我去你哥哥家,看過甜甜,我懷疑她得了PTSD,也就是創(chuàng)傷后應激障礙。”

  楊婕的眼神慌張起來,唐懨將楊婕的反應收在眼底,繼續(xù)說道:“我知道你現在的想法,你覺得你的人生已經沒有希望了,或許你拿起刀子的那一刻,已經沒有再想過自己還會有未來。可是甜甜呢?”

  楊婕的情緒明顯更激動了,她漲紅了臉,進來看守所的這些日子,因為對女兒的思念,她早已經哭啞了喉嚨。她費力的用沙啞的嗓音問道:“甜甜...怎么了?應激...障礙是什么意思?”

  “如果不及時治療的話,或許現在發(fā)生的這些事情,這些痛苦會跟著她一輩子?!碧茟脹]注意到自己說出這句話的同時,聲音也哽咽了。

  對面的楊婕已經哭成了淚人。

  “根據現在的情況,你涉嫌故意殺人罪,如果你不為自己爭取,至少會被判10年以上有期徒刑。你想想,以你哥哥家的條件,別說受到好的教育,甜甜可能又會成為第二個你...”

  唐懨話還沒說完,楊婕從椅子上滑了下去,跪在地上懇求唐懨,“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幫幫我女兒!”

  因為情緒太激動,楊婕被獄警帶離了會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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