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峰去前臺問了一下,打探完了回來說道,“少奶奶,了解過情況了,今天確實有一輛客機是空的,允許包機,不過時間在下午,另外……”
眾人看著他,見呂峰有點吞吐,就催促他問道,“另外什么?”
弟弟呂屹輕描淡寫道,“另外,這事兒不是錢就能搞定的唄。”
他仍然對許天有兩三分不喜歡,即使發(fā)現(xiàn)他會為了朋友兩肋插刀,會為了孩子們以身犯險,但他仍然是本能的有些討厭他。
楊夢琴抿唇,“那有什么關(guān)系?還等什么?在這里的都是帝都有頭有臉的人,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我們一起去慶城給他充場面。趕緊去問,包不下來就用老爺子的名義訂?!?p> 帝都幾個少爺聞言幾乎都驚了。
這還是那個不食人間煙花的楊夢琴?
這凡夫俗子的事情她也管了?
而且,難道不是黨衛(wèi)華老爺子要撮合她跟許天嗎?
呂峰撓了撓頭,有些不可置信的驚訝。
“少奶奶,你確定嗎?你對少爺不是……”
楊夢琴揚首道,“我自然是有我的自尊驕傲,可我更看不得這天下有情人不成眷屬的破事。許天對爺爺意義重要,如果姚曼筠那姑娘沒和許天在一起,就算他表面上沒事,以后也會淪為行尸走肉的。那爺爺這個干孫子認來,又有什么意義?”
半晌后,她輕輕嘆了口氣,“我在今天才意識到,對我而言,他從來都不是繼開哥的替代品。他的世界里早就有了另一個姑娘,我取代不了那個姑娘,正如同他也不能真正取代繼開哥在我心中的地位?!?p> 眾人看著楊夢琴,忽然覺得她變了。
楊夢琴自己也覺得,她似乎是從一個沉寂了許久的夢境中,終于徹底的,醒了過來。
她依然深愛著黨繼開,但是她不會再活在他的影子里,不會究其一生只追逐那個不可見的影子。
“呂屹,你去查查他們在慶城什么地方訂婚,飛機直接開樓頂去?!睏顗羟僖Т捷p笑,“爺爺把我當孫女看,許天也算我半個弟弟,他追女朋友,怎么能沒有本家人去給他撐場面?”
呂屹有些詫異地看著楊夢琴,覺得心中有一種說不明白的情愫,空落落的,又多了一分釋然——他忽然意識到,即使沒有許天,他也是沒有機會的。
她一度為了黨繼開的離開而低迷著,自己和哥哥競相守護在她身邊,終究是沒能讓她走出陰霾。
可如今她自己走了出來,燦爛明媚如昨,更堅強,又更難以接近了。
他曾經(jīng)怨恨許天奪走了自己的機會,現(xiàn)在他卻明白了,他本就沒有機會。
但是,呂屹又真心替她高興。
因為她再不會去追逐那虛幻的泡影了。
“是,我這就去打聽一下?!眳我俑┥?,恭恭敬敬低頭。
呂峰和弟弟心境何其相似,他們兄弟二人藏在心中的愛意如今終于應當塵埃落定了。
護花多年,如今她徹底長成了參天大樹,已經(jīng)足夠堅強了,他們到了功成身退的時候了。
他們之間,那微妙的,因為黨繼開而存續(xù)的關(guān)系,被斬斷了。
楊夢琴看著兄弟二人有些失落的表情,忍不住笑笑,“你們兩個那是什么表情?”她勾上了兩個人的手臂,“今后,我們還是一家人啊?!?p> 兄弟二人皆是一怔。不想楊夢琴竟沒有因為走出那陰霾而與他們疏遠起來,兩人當即精神一震,不約而同點頭。
“是,永遠是一家人?!?p> 楊夢琴點頭,“所以,許天也是你們的弟弟,咱們?nèi)ビ脿敔數(shù)拿x包下飛機,還有,回舟縣一趟,把所有想去給許天助威的孩子都叫上,今晚,咱們輸人不輸陣?!?p> 呂家兄弟點頭去辦事了,楊夢琴也不高興再折騰了,當即就在機場候機大廳找了個地方坐下,懶散看著其他人該怎么忙碌怎么忙碌去了。
忍不住偷偷勾唇,就連她自己,也學會和這群孩子一起胡鬧了。
許天還真是個很擅長改變?nèi)说娜四亍?p> 看著他出發(fā)去搶親,她忽然覺得這世界上最真摯的感情不過如此。
許天敢以孑然一身,去硬抗那個在慶城有人脈有頭臉的周家,還要面對主動提出分手和對方訂婚的姚曼筠,她真是不知道許天怎么想的……
可是……她覺得觸動,覺得感動。
這世界上,總有一些人,會因為一些事,沖動妄為那么一次。
任性胡鬧,一輩子總要有一次。
這便是人生。
……
午后溫暖的陽光灑落在涼城機場并不多么遼闊的地面上。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出發(fā),向著未知的滾滾紅塵進發(fā)。
飛行時間不到四個小時,特批的航線抵達慶城國際飯店頂樓停機坪時,最后一抹夕陽的余暉還沒從天際隱去。
而早在他們抵達慶城之前的三個小時之前,許天早已經(jīng)回到了慶城。
這個他生活過三四年,體驗過人生艱辛,又帶上過榮光寶冠的地方。
他在學校里曾是天之驕子,又進入了社會,體驗過人生百味。
人生本荒唐,他在這全國最繁華的城市里掠過了一切浮光,毫無留戀的離開,卻只放不下姚曼筠的側(cè)影。
那個孤單、傲慢、清冷、慧黠的姑娘,在他沉靜的內(nèi)心留下一道驚艷,然后不斷進入他的世界,日漸變得重要,占據(jù)了一個無比顯眼的地位。
他曾經(jīng)回避著自己的內(nèi)心,回避著她。生怕無數(shù)期盼的背后,是感情的受傷。
但是,那姑娘義無反顧地闖了進來,他便也跟著沉淪。
他們的快樂脫離了低級樂趣,是基于柏拉圖式的純潔,彼此都覺得對方格外難得。
曾經(jīng)那樣的惺惺相惜,而今——
姚曼筠,你是以怎樣的心情,在電話里說要分手呢?
你可以放下嗎?
那些過去的點點滴滴?
穿著白襯衫牛仔褲的青年站在慶城國際飯店的門口,他怔怔望著那華麗壯闊的建筑,看著金碧輝煌的大廳,來時無比堅定的意志,卻在此刻躊躇了起來。
他竟然不敢邁進去了。
明明對于這座城市唯一的留戀就在這里,他卻近鄉(xiāng)情更怯,終是不敢邁出那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