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帝國使節(jié)
金色的徽記閃耀著：一個金色的圓圈，上下左右四個方向各延伸出一條金色的直線。
這種徽記出現(xiàn)在騎士的肩甲、盾牌、劍鞘上，出現(xiàn)在商人的胸章和貨箱上，馬匹的馬鞍和馬鎧上。
商隊在王國的大坡道上緩緩行進(jìn)，商人們的嘴唇因干燥而龜裂，臉上因為缺水爬滿了皺紋，馬匹也步履維艱，氣喘吁吁。四位騎士兩兩走在商隊前后端，身上的甲胄夸夸作響。
白麓國的大漢們擋在坡道上，沉默地盯著入城的商隊。
商隊最前端的中年人昂首挺胸，字正腔圓地問人們：“你們的國王在哪？”
沒有人回答。
直到埃爾維斯慢悠悠地從人群中走出來，對他說：“國王在大宴廳中等候，請隨我來。”
商隊于是隨著埃爾維斯向前行進(jìn)。商隊前端的馬匹，鼻息都噴到大漢們身上了，大漢們才讓出一條狹窄的通路，讓商隊從中間擠過去。
李果看到商人們皺起眉，商隊中間還有個金發(fā)的少年扇了扇鼻子前的空氣，然后干脆捏住了鼻子。李果不禁竊笑。
李果也是笑自己，沒想到有一天會因為習(xí)慣了體臭味而略感自豪。
到了大宴廳外，商隊前端那位氣宇軒昂的中年人脫下了外套，另外兩個人走過來，從馬鞍邊上的箱子里拿出一身華貴的絲綢長袍，恭敬地為他套上。
長袍胸前繡著顯眼的金色徽記。而后，旁邊的人在他臉上抹了一把透明液體，或許只是水。
在將臉洗凈、擦干之后，又在他臉上又涂了一層閃亮的油膏，使他臉部顯出金屬色澤來，反射陽光的皮膚仿佛銅鍍的一般。他的頭發(fā)與精致的八字胡上也抹了油，捋得整齊锃亮。微風(fēng)帶出了他身上濃郁的丁香香氣。
本地人竊竊私語著，然后偷笑。其中也包括四位少年。
中年人與金發(fā)少年還有四位騎士走進(jìn)了大宴廳，商隊里的其它人則留在大宴廳外等候，被本地居民直勾勾的眼光團(tuán)團(tuán)圍住。
獵戶們也涌入大宴廳，坐在兩旁的長桌上。用瞪大的眼睛看著來客。少年們也成了他們中的一員，只可惜眼睛還不夠大。
氣宇軒昂的中年人刻意不向兩邊看，但他的表情足夠堅定，沒有顯出一絲慌張。或許他的表情已經(jīng)被臉上那層金油遮蓋了。
那個金發(fā)男孩則神情倨傲，睥睨眾人。他年紀(jì)大概與李果相仿，大約十五六歲。在他頸前的潔白羊絨披風(fēng)之下，露出金銀色相間的拋光甲胄。
中年人挺直了背，說道：“尊貴的白麓國國王。我是晨歌家的帕特里克，奉命向陛下宣讀極晝帝國外事部長之通告?！?p> 艾斯本點(diǎn)了點(diǎn)頭。
使節(jié)破開卷軸上的火漆，將卷軸展開，字正腔圓地念道：
“我，金馬家的菲利普，極晝帝國外事部長，要求白麓國繳清二十年所欠之驅(qū)穢稅。貴國鮮見腐疫，安享太平，蓋蒙神陽之福澤。受神陽之惠，卻無回報之意，令人不齒，亦令皇帝不悅。若今年不能清繳欠稅，金馬家族亦難擋圣怒。陽炎焚盡北國，豈不令人扼腕？金馬家族愿為帝國行善，代貴國繳清稅款，并為貴國帶來繁榮與文明。聞令千金……”
“行了行了！”艾斯本制止道，“說人話，而且要短。”
“是，陛下。菲利普大人已預(yù)料到這種情況，事先準(zhǔn)備了第二份通告。”使節(jié)溫和地說。
使節(jié)破開了第二張卷軸上的火漆，將卷軸展開，字正腔圓地念道：
“盡量將語速放緩，以便愚蠢的……抱歉，這里不是我該念的?！?p> 他身邊的金發(fā)少年吃吃笑了兩聲，然后立即恢復(fù)了冷傲的樣子。中年人咳了兩下，臉上的金屬油光閃閃發(fā)亮，對著卷軸念道：
“我，金馬家的菲利普，極晝帝國外事部長，要求白麓國繳清二十年欠下的驅(qū)穢稅。神賜之陽為世間生靈抵御腐疫的侵害，白麓國少見腐疫，也是因為得到了神賜之陽的凈化。
“我聽說白麓國人知恩圖報，定然不會故意拖欠稅款。鑒于貴國不流通金陽幣，我特許貴國用一百張熊皮，括號，每年一百金陽幣，折算為五張熊皮，反括號，或等值商品代為繳納，商品價值可咨詢使節(jié)帕特里克。
“若是貴國違抗圣命，皇帝難免不悅，若是降下陽炎，焚盡白麓國的每一寸城墻、每一片田地，每一棟住宅與畜圈，括號，在貴國二者似乎并無分別，反括號，豈不是令人痛惜？金馬家族愿為帝國行善，代貴國繳清稅款，保全貴國安寧。但有以下兩點(diǎn)要求：
“其一，我的兒子亞歷山大，帝國三緞騎士，將與美麗的茵古娜公主通婚，成為合法王位繼承人。據(jù)我所知，也將是唯一王位繼承人。
“茵古娜公主將隨商隊回到帝國，學(xué)習(xí)禮儀，并在冬陽節(jié)，括號，十月下旬，反括號，與亞歷山大成婚。
“各位無需太過擔(dān)心，亞歷山大自幼文武兼濟(jì)、為人正直、寬厚仁愛，他會回報白麓國一個文明、繁榮的未來……”
“我看你是想變?yōu)貘f了！”突然有人喊道。
大宴廳里本就呢喃聲不絕，此刻頓時哄然大鬧！
喧嘩間，長桌上寒光閃過，使節(jié)身側(cè)的騎士揮盾與寒光相撞，鏘響之后，寒光一折，射向李果，他一歪脖子，斧刃割斷他耳廓邊的長發(fā)，振動著插入長桌的桌面。
李果感到一陣耳鳴，兩根斷發(fā)落入他地衣領(lǐng)里。
“住手?。 卑贡敬舐暫鸬?。
聲音大到地面揚(yáng)起煙塵，天花板也有塵埃落下。李果的耳膜震得發(fā)癢。
“你滾出去！禁酒一周！”艾斯本指著弗里喬夫罵道。弗里喬夫氣沖沖地走向李果這邊，拔出桌面上的斧頭，快步走出大宴廳。
很快殿外傳來一段叫罵聲：“懦夫、懦夫！如果我是國王一定把他的腸子灌滿他的血、番茄和牛肉腌到冬天請兄弟們一人嘗一截！”弗里喬夫的聲音越來越遠(yuǎn)。
殿內(nèi)鴉雀無聲。
金發(fā)少年氣定神閑，仍是一副傲慢模樣。
使節(jié)捋了捋額角的亂發(fā)，把它捋到鬢角上，和油光锃亮的頭發(fā)粘到一起，他清清嗓子繼續(xù)念道：
“其二，白麓國地處偏遠(yuǎn)，消息閉塞，一直是惡徒、罪犯的藏身之所。相信白麓國并非有意窩藏罪惡，若是知曉實(shí)情，定對罪犯嚴(yán)懲不貸。
“據(jù)可靠情報，逃犯彼得羅正窩藏在白麓國境內(nèi)。此人曾是羽獅家族成員，卻喪心病狂，奪走二十七條人命，是帝國的重大要犯，請將其立即捉拿，并協(xié)助使節(jié)將其押送回帝國?！?p> 長桌上的勇士們嘟噥著，倒也沒有強(qiáng)烈反對。李果四處張望，發(fā)現(xiàn)彼得羅不在大宴廳內(nèi)。
“商隊將在王國境內(nèi)停留十日，望陛下盡快做出決定。金馬家的菲利普書?！?p> 突然間，殿外傳來金鐵交鳴聲，一秒連響四五下，之后就沒聲了。長桌上有好幾個人站了起來，向外看去。
“先去看看！”艾斯本說道，而后指著使節(jié)和騎士們說，“你們留在這。”
“不，我們必須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笔构?jié)堅決地說。
艾斯本沒有與他糾纏。所有人涌出門外，向聲音傳來的地方跑去。茵格麗德從人們頭頂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