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好運來”

　　這是七月跟夏蟬住在一起之后過的第二個跨年。

　　夏蟬依舊在畫室里面埋頭不出來，她每次一畫起來就不分晝夜，前幾天還買了很多裝飾品和零食堆在桌子上說過年的時候要一起裝飾家，但第二天就扎進了畫室，一直到今天。

　　去年跨年也差不多是這樣的情況，她已經(jīng)習慣了。她抱著布娃娃在客廳的飄窗上坐了一會兒，對面的房子里面燈火通明，能看見影影綽綽的人影，她記得對面的那一家人，是一對老人，帶著孫子孫女，兒子女兒看起來很忙，但每個星期都一定會抽時間回來看。

　　此時他們應(yīng)該很熱鬧吧。

　　夏蟬喜靜，表面看著很溫和，但是這么長時間以來，七月知道夏蟬其實心是冷的，對七月的這些關(guān)心已經(jīng)是夏蟬可以分出來的極限了。

　　七月向往的看著對面的房子，好像聞到了做好的精致的飯菜的香味，她有些餓，下了飄窗開了一包零食，又抹黑爬上了飄窗。

　　有人在外面放煙火，五彩斑斕的，像是給天空鑲上了鉆石，教人眼花繚亂。七月把臉貼著冷冰冰的玻璃，有些貪婪的看著這個光影交錯的幻境。有些羨慕。但是她知道這樣的生活對于她來說已經(jīng)很好了，她不應(yīng)該再奢求其他的一些東西。

　　夏蟬養(yǎng)著她，已經(jīng)是恩賜，她不應(yīng)該再提一些不太實際的東西。

　　她吃完了零食，揉揉眼睛，有些困，她看了一眼表，已經(jīng)十一點半了。

　　看樣子夏蟬今天應(yīng)該是不會出來了，她給夏蟬泡了一杯牛奶，放在她吃飯的時候常坐的地方，然后返回飄窗抱起她的布娃娃，留戀的看了一眼窗外，拉上了窗簾，她站在窗前半晌，抿了下嘴，拍了拍布娃娃的頭，說：“波波，新年快樂。我們?nèi)ニX吧?！?p>　　還沒走幾步，就聽到門口的鎖孔處傳來開鎖的聲音，她知道這應(yīng)該是程紅來了，程紅是夏蟬的好友兼合作伙伴，其實事實上，夏蟬通常只負責創(chuàng)作和偶爾應(yīng)酬，其他的事情更多的是交給程紅去做的，比如說程紅就經(jīng)常帶七月去逛街，七月的心理醫(yī)生也是程紅找的。

　　程紅更像七月的媽媽，操著老母親的心對七月無微不至。

　　程紅拎著購物袋，在玄關(guān)處蹬掉高跟鞋，看了眼黑漆漆的房子，借著門口透過來的光看到了站在她面前的抱著布娃娃的七月。

　　因為長期營養(yǎng)不足的緣故，七月的身量一直不高，明明要16歲了，卻跟個13歲的小孩子一樣，此時瘦瘦小小的站在這兒一條兒，披著頭發(fā)還頗為可怕。她驚了一下，挑眉道：“你怎么在這兒？夏蟬呢？”

　　她邊關(guān)上門，邊想二樓瞟了一眼，看到了從二樓門縫里面透出來的光，道：“在畫畫？”

　　七月點頭，程紅又問：“吃飯了嗎？”

　　看到七月?lián)u頭，她嘆了口氣，拿出來外賣放在桌子上，是一份烤鴨，還有很多配菜，和濃稠的牛肉湯，沒有打開蓋子就聞到了濃郁的香味，七月肚子不爭氣的叫了一聲，程紅將七月推到桌子上坐下，道：“你先吃，我去叫她?！?p>　　七月指了指牛奶道：“姐的牛奶?！?p>　　程紅笑著揉了揉七月，端著奶上了樓。七月不知道的是，程紅前一面帶著溫和笑意的臉，后一秒立刻就沉下來。她上了樓，在透門都不敲，著微光的門前停頓一秒，抬腳就踹上去。

　　“嘭”的一聲，門開了，里面的夏蟬嚇得畫筆掉在地上，戳了一地的顏料。

　　夏蟬埋怨道：“怎么不敲門呢。嚇我一跳，你怎么來了?！?p>　　程紅冷笑一聲，將奶遞給夏蟬，道：“你妹妹給你準備的?！?p>　　夏蟬接過來，抿了一口，撩了一下頭發(fā)，抱著手臂風情萬種的靠在身后的架子上問：“嗯？你怎么來了?！?p>　　程紅深吸一口氣，道：“今天跨年。明天就第二年了，我來找你討個祝福?！?p>　　“啊……”夏蟬瞇著眼想了想，道，“我忘了，今天是最后一天啊。對了，七月吃了嗎？”

　　“你還當有這個妹妹呢？我還以為你早忘了?！背碳t看著夏蟬，冷道，“我當時就勸過你，養(yǎng)一個孩子要慎重，你有沒有做好養(yǎng)一個孩子的準備，你當時說得好聽，現(xiàn)在呢？你除了給她物質(zhì)你還給過她什么？七月本來就跟別的小孩子不一樣，敏感多疑，心理狀態(tài)又不好，更需要人陪著。你這平常還好，一搞畫畫就一頭扎進畫室什么都不管，這兩年我都快成她半個媽媽了?！?p>　　夏蟬靜半天，手指插在頭發(fā)中，向后捋，皺著眉想半天，道：“是我疏忽了。”

　　程紅看著這個多年好友眼中的歉意和疲憊，她太了解這個好友了，對畫畫有超乎于常人的執(zhí)著，尤其是現(xiàn)在一心要在藝術(shù)界打出名堂，她孤獨久了，也在很努力地將自己的一部分的精力放在七月的身上了。

　　程紅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十一點四十五，她抱了一下夏蟬，道：“現(xiàn)在還有時間，下去陪陪她吧。我買了很多吃的，我覺得你也沒吃飯，咱們一起吃?！?p>　　“好，我收拾一下?！?p>　　夏蟬簡單收拾了一下，她前幾天其實就已經(jīng)把給七月的禮物準備好了，只不過忘了時間。她把禮物找出來，先去了七月的房間，把禮物放到了桌子上，再退出來，到了臥室，給自己蒼白的嘴唇上點了一點口紅，讓自己看起精神一些。然后下了樓。她看見餐廳里開著暖黃的燈光，七月和程紅面對面的坐著，桌子上的食物琳瑯滿目，冒著熱騰騰的氣，夏蟬的心里面瞬間一片柔軟。

　　她已經(jīng)很多很多年，沒有感到過這種暖意了。程紅說了什么，抖得七月咯咯直笑，小姑娘眉眼彎彎，笑得見牙不見眼，臉蛋都紅了。

　　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有了家的但覺。

　　夏蟬緩步走下去，七月亮著眼睛對著夏蟬叫：“姐姐！”

　　夏蟬揉了一把七月的臉蛋，柔聲道：“對不起哦，姐姐忘了時間?！?p>　　七月笑著搖頭，夏蟬去酒柜里面開了一瓶酒，給七月拿了奶，七月眼巴巴的瞅著她的香檳，夏蟬將香檳擱遠了些，道：“你還小，你就喝這個。”

　　程紅晃了晃酒杯，感嘆：“這時間啊，好快，我們七月都在家里面待了三年了?！?p>　　“那碰一杯吧?！毕南s舉起酒杯，淡金色的液體流淌著光，道，“慶祝未來?！?p>　　兩個高腳杯和一個可愛的馬克杯碰到一起，液體晃起來，這時候外面又想起來轟轟烈烈的鞭炮聲。

　　有人在外面喊：“過年啦！新年來啦！”

　　夏蟬看了眼表，十二點了。

　　新的一年來了。

　　“新年來了?！毕南s輕聲說，“新年快樂?！?p>　　終于，在新的一年的鐘聲落下的最后一刻，她們迎來了家的圓滿。

　　七月被兩個大人趕到房間里面睡覺，她們兩個在沙發(fā)上喝著酒聊天。七月關(guān)了門，屋子里面冷清又安靜，她開了燈，看到了靜靜躺在桌子上的衣服裝裱起來的畫。

　　畫的是她。是她第一次和夏蟬出去玩，她在一大片麥田里面笑的燦爛，帶著夏蟬的大草帽，叮鈴咣當?shù)?，她還必須要手扶著帽子才能把臉露出來。

　　那天是她最開心的一天。

　　畫旁邊有一張賀卡，上面寫著：“致我的七月，以后面條都要這么開心才可以?！?p>　　她將那副畫捧到心口，眼眶微熱，悄無聲息的哭著。

　　她真的很幸運、很幸運，可以遇見這么好的姐姐們，讓她有了一個新的生活。

　　讓她在這個跨年的也要，懂了什么叫愛。

　　愛可以治愈一切。

　　祝我愛的人們，新年快樂，永遠幸福。